第17章
“通过科技企图完全地掌握情绪，本身是否就已经是一种傲慢。这世上不受控的突发事件太多。”副驾驶上的男人说，“如果有不曾知晓的情况，也尚未可知。即使是仪器，也不能完全精确。”
“管他那么多，能用就行。”开车的女性看了一眼后视镜，“诶，小闫同学，那刘攀宇呢？”
闫毕想了一下这个名字：“周鸿的室友？”
“对。你在上学，肯定比我们清楚。”
“你们怎么对他感兴趣？”
“不该问的别问。”男人说。
闫毕听话地“哦”了一声，才慢吞吞地回答：“只在警局碰见过几面，检测出来的特征值正常偏高。”
“我想知道的是刘攀宇的性格。”男人打断他。
闫毕想了想，比较了一下：“他是一个还算得上冷静的人。”
“哦？”开车的女性挑眉，“怎么说。”
闫毕：“周鸿……跳楼的时候，刘攀宇正好从图书馆自习回宿舍，就在楼下。”
“他是第一个认出周鸿是谁的人，也是第一个报的警。”
“……”
女性似乎无语哽咽了一下：“这叫‘还算得上冷静’？你们学校的要求是不是有点过于高了。”
“因为比起另一个我认识的人来说，他确实还好。”闫毕实话实说。
他看向车窗倒映上快速倒退的景色，想起人机一样的杨枫野。
“另一个？谁啊？”
“这不是聊天，公上慕。”副驾驶的男人开口。
公上慕耸肩：“好吧组长。我随口一问。”
组长分配任务：“据气象局最新检测报告，北市西郊即将出现中危区域需要防治。闫毕，你负责后勤一组，带领陈霆辰在外围查看有无遗漏逃跑的d级以下生物。”
“好的。”闫毕点头，问，“这次的活动范围多大？”
“丘昌坝。算不上城市中心，里面的大部分人群已经疏散。”组长说，“港口的几条河道也封锁，以军事演习的名义。特征值即将升到中危，怀疑有b级以上畸变生物即将出现。”
“刘攀宇在里面。”公上慕补充，“他是重点怀疑对象。”
组长：“记得重点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必要情况下直接注射试剂。周鸿的情况，不能发生第二次。”
公上慕肃然应声：“是！”
“对了。”组长想起什么，问，“周鸿的畸变生物找到了吗？”
闫毕眼神微动，说：“没有。”
他刷新论坛，点进收藏的帖子。
【15：19，第三条】
并没有任何动静。
“嗯。”组长也没再过多追究，“d级以下，也有可能消解了。”
“消解？”公上慕问，“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你常年在前线，很少回来，所以不知道。”组长解释说，“近几年频繁出现低等级畸变生物在未被拘捕前，就已经失踪的情况。”
“会不会藏起来了？”公上慕猜测。
“特征值也清零了。考察点的研究人员认为，可能是太阳辐射导致的异常，所以影子在长期未被捕获的情况下，先一步被太阳辐射消解。”组长说，“偶尔还有一些高等级的怪物也会发生这样的场景。”
公上慕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还挺好的。那我可要多晒晒太阳了。”
-
杨枫野觉得自己的影子现在在打架。
她平时不去自己的影子里看，毕竟是影子怪物，而她是人类，人类的眼睛，除了漆黑一片还有什么呢？除非有怪物拉她进去，才能看见影子里有什么，大多数时候，都是它们诞生的那一天。
她并不清楚里面的租客社交情况，只要它们不冒出来打扰她就行。
眼下，可能是觉得要迎来一个新的邻居。它们开始躁动。
杨枫野：“安静些吧。不然我没收电脑了。”
怪物们：“……”
然后它们果真听话了一点。
所以管理这种没有太多智慧的怪物真的很简单。用电脑，短视频，游戏，或者别的什么消遣，让它们享乐。最好是在繁忙工作后才能享受的，这样便会产生一个逐渐离不开的精神依托。
于是，便产生了把柄。
杨枫野觉得自己像个网管。
幸好怪物那边没有发展出什么网瘾戒疗诊治中心。
不然她必然是要首当其冲被谴责的。
云层更厚重了些。那漂浮在河道上的“泥鳅”蠕动着，流淌着，只有汹涌的水声。
越来越汹涌的水声，没有鱼群。
杨枫野放远了一些鱼线，影子怪物往某处潜行。
她一边溜着，一边在手机上查看关于闫毕之前所说的，关于巴尔顿教堂火灾的细节。
遗憾的是，最开始传播的源头已不可考，关于“恐惧病”只有简短的这三个字。更多的媒体撰文表明这或许只是一种营销的策略手段，毕竟北欧依靠巴尔顿教堂吸引了无数的旅游创收。
在火灾之后，有关部门急需一个噱头。
正在杨枫野把这些阴谋论都看得起劲的时候，宿舍群突然转发了一个论坛链接。
【李思琦716】：转发论坛【所以那个跳楼的学弟怎么样了？】
【李思琦716】：好可惜啊……明明前一天还在喂猫咪。
【刘茹茹322】：原来是这个头像！我有印象，在关爱流浪动物协会里看到过他！
【杨枫野】：确实。
杨枫野点进论坛。
她看到一只熟悉的橘猫。
是上午试飞无人机时遇到的大黄。与面对杨枫野时的警惕不同，它在周鸿的掌心里蹭来蹭去。
那张照片抓拍得很好，太阳光暖融融的，照亮大黄的每一根毛，只露出男生蹲下的身影。
底下有人回复。
13l：我有点不敢相信，会有按时撸猫的人选择自杀吗？
14l：可能情绪崩溃了吧。
15l：可是才大一诶？刚高考完，虽然有分专业的压力，也应该不至于啊，想不通。
16l：zh室友应该会保研吧……
17l：听说就是他室友报的警。
18l：啊我知道！他们一个宿舍都在准备电赛，估计还不止分专业。
19l：卷王宿舍啊。打扰了，还好我的室友们都是游戏搭子。
20l：真的是意外吗？
21l：我怎么翻了下论坛，觉得细思极恐呢……
22l：毕竟是最难保研的信息大类。
20l，21l和22l是同一个人，头像杨枫野很眼熟，与之前发布海龟汤的匿名贴主一样的匿名头像。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15：00整。
杨枫野蹙眉，没等她要回复什么，手中的鱼竿骤然收紧。
这只形似泥鳅的影子怪物突然间猛地往河道外挣扎。
即使是弹性强度较高的尼龙材料，杨枫野也隐隐感觉有要断的趋势。
她之前一直在看手机，不知不觉间已经被这只怪物拉扯得走了有段距离。
四周是不熟悉的景色，但是几乎所有人，都与她是相反的方向。
“丘昌坝待会要进行演练呢，小姑娘。”有好心路人提醒她，“前面走不了，绕路吧。”
“演习？”杨枫野重复一遍，望向不断有人从楼房里出来的街道。
“是的。好突然的军事演习，不过最近好像有什么台风……我家那位出海的时候不安稳，倒也有可能。”好心的路人多说了几句。
杨枫野手里扯着鱼竿，往丘昌坝里看。
北市很平。一望无际的平坦土地上，如同积木一样堆积着灰色格子一样的小房子。
有的亮着白光，一闪，又一闪。
杨枫野眯起眼睛。
第17章 第三四五六七条
杨枫野在钓鱼。
“用什么饵钓到什么鱼。”
杨枫野轻声念起小时候祖母教给她的话语。
截止目前为止，杨枫野的影子里，大多都是温和听话的怪物。
不论过去如何，如今它们温顺，听话，是只会坐在电脑面前的网瘾怪物。被她养得毫无攻击性，与世无争。
杨枫野认为，这是她与这些怪物们能保持的最好关系。多余的连接代表多余的风险，而她并不想承担这种风险。
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不是时候。杨枫野不止一次地这样考虑过，现在，还不到研究它们底细的时候。
即使她有意想要过上如今这种平静的生活。
但是——
杨枫野紧紧盯着鱼竿连接的另一端。
但是，这个世界却好像并不这样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产生异常端倪的？
杨枫野的记忆开始回溯。仿佛一卷电影胶片的倒带，闪回过去短短几天发生的场景。
泥鳅怪物。
中暑失忆。
周鸿跳楼。
论坛。
怪异体测。
巴尔顿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