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姜姐姐,解释下吧,那女官为何跳井?”姒琢双臂交叠于胸前,背靠门板,冷冷发问。
不得不说,这样的姒琢还是很有压迫感的,姜辛弥不敢直视,假装收拾着架子上簸萁里晒好的草药,边走边答。
“确实与我有关,她得了头痛难忍的怪病,问我能不能治,因为试了很多方子都不行,只能用苑王的方子搏一搏了,一段时间后她还是生不如死,逼不得已跳了井,也算是解脱了。”
“现在死无对证,寡人不好评判。那别的医徒呢?总不能人人都身体不适吧?再者祖母留下的任何东西,用之前都得获得寡人的准许吧?”姒琢步步逼近。
姜辛弥退无可退,总算顿住脚步:“你不是医者,不懂得我们的钻研之心。”
“寡人只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姜总管说什么她们就得做什么。”
“王上就说怎么责罚好了。”
“二选一,要么不降官职调去奴隶营看病,要么自降官职继续待在太医院。”
“臣要去奴隶营。”
“那你会拿他们练手吗?”姒琢好奇的问。
“会,不过是他们真的身体有问题的话,再采用苑王的方子诊治,绝不会强迫,王上信不过可以找人随时监督。”
“三个月,寡人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如果半点进展都没有就不要再碰了。”
“好。”
三个月这个时间绝对不算长,姒琢也是赌一把,祖母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在寻找能够承她医术的,胆子又大的姑娘,一直到生命的尽头才发现这个收养进宫的姜辛弥竟然天赋异禀。
可惜祖母垂垂老矣,已然错过,如果能成功的话也算是完成她一直以来的夙愿了。
站在门口目送姜姐姐离开后,姒琢就挨个检查了一下其她女官的胳膊,针扎的满是青紫针眼,着实触目惊心。
贴补了双倍俸禄后她就带着小翅准备回去了。
没想到林惕执意跟了过来,小碎步跟在身后,似是有话要说。
“怎么,林将军也想要双倍俸禄?”姒琢歪头打趣道。
“微臣斗胆想见太子殿下,不对,赵公子一面。”
姒琢眯起眼睛:“先过去,待寡人问了他想不想见你再说。”
“多谢王上。”
因为天色已晚,几近天黑,星云宫门前的院门早已被宫人关紧。
小翅打算彻底推开,姒琢走上前伸手挡住了他,伸出食指在唇前比了一下,示意两人安静后轻轻推开了一道缝隙。
从门缝看去,赵子莺竟然拿着那把青铜剑在树下舞了起来,白衣似雪,发丝随之飘动,一招一式灵动如涓涓细流,搭配那张如画的脸,沁人心脾。
比起舞剑,更像是一场祈求日月垂怜的祭祀舞蹈。
随风吹至剑刃的桃叶被劈成两半,其中半片穿过门缝,落到了姒琢的两指之间。
似是预告一般,下一瞬过堂风将院门彻底撞开,两人对上眼神,看了许久。
一切尽在不言中。
唯一不会武功,被风迷了眼睛的小翅什么都没瞧见,待他揉了眼睛重新看清,赵子莺早已把剑收回腰间剑鞘。
“回来了?”
姒琢向前一步,露出身后躲着的林惕:“林将军想见你。”
赵子莺瞬间紧握剑柄,抽出一半,凛冽的眼神似是要把人彻底看穿:“死在剑下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姒琢知道林惕此刻不走必死无疑,手背在身后示意了一下,要他赶紧离开。
林惕也是个犟的,不离开不说,甚至彻底踏进院中:“太子殿下,属下若是死在您的剑下,也就有脸在九泉之下面对赵国百姓了,您尽管动手吧。”
他“扑通”一下跪到地上,故作镇定的紧闭双眼,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反正妻儿已经有了田宅,不如就把心结彻底解除,承认罪过,甘心赴死。”
又一道风迷住了小翅的眼睛,剑起剑落,血滴顺着剑身滴落至地面。
赵国的亡国太子活了十七年,杀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自己的大将军,赵子莺不知道后世会如何书写他,好坏与否,他都不在乎了。
“对不起,脏了你的地方。”
面对赵子莺的道歉,姒琢嘴角微挑,展颜一笑:“到底是男尊国的男子,这个魄力寡人很是欣赏,来人!收尸!”
院子被打扫的很彻底,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就是小翅被吓到发起高烧,早早就回去休息了。
躺在榻上的两人互相依偎着,姒琢总感觉今晚的子
莺不太一样,若是不欺身而上凌虐一番,岂不是吃了大亏。
刚要动手,赵子莺却突然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在忍什么。
“怎么了子莺?别吓寡人。”
“无妨。”
“怎么没事,寡人这就把姜姐姐叫回来。”
刚到城郊奴隶营的姜辛弥又被折腾了一趟,赶回来后水都没喝一口,直奔星云宫,跪坐在地上,隔着床幔给榻上姒琢怀里抱着的男人把起了脉。
“恭喜王上,赵公子有喜了,依脉象来看,已经怀上快小半个月了。”
“真的吗?”比姒琢先开口的是赵子莺,这代表这来年春天他就能离宫了。
第8章
“回公子,当然是真的了,前三月公子一定要多加注意,别动气也别和王上做那些事,三月后就不用如此小心了。”
赵子莺刚要回话却被姒琢抢了先,她掀开床幔的一角,赏了块金饼到姜辛弥的掌心:“多谢姜姐姐,日后就麻烦你两边跑了,别的太医寡人不放心。”
“多谢王上赏赐,那臣便回去太医院抓安胎的方子了。”
“好,小翅也一起跟着去吧,出去时把门关好。”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姒琢一把拉开床幔,光着脚从榻上下来直奔卧房角落带着锁的柜子,很是心急的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被冷落的赵子莺不明所以,独自坐在榻上很是害怕,明明想要孩子是她提出的,此时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甚至显得有些烦躁。
翻了好半天的姒琢终于有所收获:“呼~总算是找到了。”
只见她手中拿了两枚精巧的深碧色玉环,她把绳子捋顺,将其中一个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另一个便激动的跑回去,亲手给她的子莺戴上了。
“这是?”子莺抚摸着温润的玉环很是喜欢,但也有疑问,因为这看起来并不特别。
“是寡人父亲还在时留下的,在寡人之前他失去过两个孩子,母上专门求了两对玉环给他,这才平安生下寡人。”
“原来如此,那你为何不称呼父亲为父君?”赵子莺温柔又小心的问着。
果然触及到了姒琢的伤心处,她的,表情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想起了一些并不好的事情,那些日子在他的回忆里扎得极深,次次回想均是心痛。
“因为他……他只是质子,从他从燕国来,到他离开人世的那晚,一直都是质子,寡人甚至不被允许随时和他见面,虽说入了王陵,可那都是死后了,又有什么用呢。”
一直在避免想到父亲的姒琢不是一般的伤感,从前因为父亲的事情她没少跟母上闹矛盾,甚至险些斩断母女之情,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父亲走后,母上竟然也跟着去了。
她是真的不明白,如果爱的话为什么不在父亲还在的日子里对他好些,偏偏死后搞这些父亲已经看不到的事情。
在她眼里,完全就是母上的不负责任。
姒琢第一次在赵子莺的面前红了眼眶,子莺手足无措的用袖子给她擦去眼尾泪珠,一时间不知怎么安慰,只能轻轻靠到她的怀里,表示安慰。
“没事,寡人很好,你不要被寡人的话影响了心情就好。”
嘴上这么说,手却不老实的抚上了小腹,很难想象,这里竟然真的有了一个小生命,是她的孩子,是她和子莺的宝宝。
“不管是女是男,寡人都会尽心爱着她的。”
“有你这句话,我离开的也就放心了,只求在孩子面前不要去提我是她的生父。”
姒琢原本温良的眸子瞬间闪过一丝冰冷,显然她不太喜欢这句话,奈何子莺正有身孕,她也就当作没有听到一般。
可能是因为有孕的关系,不一会儿后赵子莺竟然在姒琢的怀抱里睡着了,并且睡得十分香甜,呼吸也极其平稳,就像两人已经熟识了许久许久那般。
“子莺莫要怪寡人……”姒琢轻柔的揽住男人纤细的腰肢,缓缓将其挪到被子里,在额头落下一吻后轻手轻脚的离开星云宫,独自去往了书房。
她在书房一个人对着父亲的画像发呆了许久,她提出了很多问题,有关于子莺的,弟弟妹妹的,还有他自己的,可惜都没有人能够回答她了。
一直到浅瑟敲响了房门,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进来吧。”她卷好画像,扶额道。
浅瑟单膝跪地行礼道:“王上,梨将军传来消息,梓国降了。梓王甘愿割地近半,自此岁岁来朝年年供奉,只求留她封号,请做丛属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