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样徐陈砚进门,换鞋,换完去开灯,他就可以完美出现在他身后。
简然坐上窗台,把窗帘拉起来,挡住自己。
她这个位置,还能观察到徐陈砚的动向。
一切准备就绪,一辆熟悉的白色奥迪出现在小区门口。
漆黑的房间里,简然冲着门口的方向说:“来了。”
门口手机光亮了一下,照亮高锐生的脸:“十一点十五,能赶上。”
在逼仄的窗台坐久了,简然腿有点麻,把窗户打开,让位置能宽敞一点。
七号楼下有棵桂花树,今夜风大,翠绿的桂叶被风吹开,簇拥成团的桂花金黄桂花散发出清甜的香气,沁入简然心脾。
简然看着徐陈砚在桂花树下刷开门禁,紧接着,是一声熟悉的机械女声“请进”。
整个小区打开门禁都是这个声音,简然从小听到大。
简然小声问:“听到了吧?”
等了几秒,高锐生没动静。
简然:“嗨?宝盖头?”
电梯到达“叮”的一声传来,高锐生语气有点急:“我跟你比ok了!”
这个点,小区里灯都关了,房间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简然气的差点从窗台跳下去打他:“你觉得我能看到吗?!”
“咔哧”,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房间里瞬间噤声,打开门锁的声音在楼道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回声。
噤声的同时,简然发现刚才她一激动,筋错位导致腿麻了。
这简然有点坐不住,她身边空无一物,只能抓紧窗帘,分担一部分自身的力。
她这边姿势还没调整好,一片漆黑里,迎面进来一阵风,风推开门后“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高锐生一声尖叫哀嚎:“我去!!”
正纳闷那边怎么了,忽觉身体一轻,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窗帘一起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更响的“嘭”,伴随着玻璃劈里啪啦碎一地的声音。
如果问号有形状,大概就是这时候的徐陈砚。
他快走两步打开灯,房间一亮,他就看见摔在地上试图站,但是站不起来的简然。
担心简然的手撑到碎玻璃,徐陈砚弯下腰,拽着简然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回过头,他看见捂着鼻子从门后走出来的高锐生。
徐陈砚刚要问,简然和高锐生对视一眼,在徐陈砚毫无防备的时候强行唱起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试图把惊吓改成惊喜。
第2章
这么多年了,他的朋友们仍会给他带来他想象不到的惊喜。
大多数时候的徐陈砚都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尤其是他的眼,深邃的眉骨像是加重勾勒,衬得他一双眼睛疏离又冷淡。
只有很偶尔,和朋友们在一起,他的表情才会丰富一些。
比如现在。
唱完歌,简然的腿也好了。
她蹲下,看着被她打碎的花瓶和拽下来的窗帘,一脸尴尬。
“别捡。”徐陈砚又一次把她扶起来,习以为常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花瓶不要了,窗帘明天让阿姨叫人上门来修。”
简然悻悻搓了搓鼻子,跟捂着鼻子的高锐生一起,到蛋糕前面给徐陈砚过生日。
高锐生吃着蛋糕还替自己委屈。
他明明观察过,徐陈砚开门从来只会开一小道缝,他绝不会暴露才对。
可他万万没想到,今天风大呀!
三个人坐在一起,一边聊着明天即将到来的开学,一边说着今天他俩准备生日发生的一系列意想不到的意外。
比如简然买的装饰品正常明天才到,为了赶时间,他俩专门骑电瓶车去快递点取回来;
比如两个人都忘记订蛋糕;
比如只有一家蛋糕接临时预定,但需要自取,去取的时候下雨了,两个人一起踩进泥坑。
说到激动的时候,简然撸袖子站起来,像是要发表演讲。
对于她所有夸张的动作,徐陈砚都见怪不怪,他仰头,皱了下眉:“你脖子怎么了?”
脖子?
简然不明所以地摸了一下。
怎么有点疼?
她坐下,点开手机相机,看自己脖子。
高锐生咽下蛋糕,幽幽道:“差点被彩带杀了。”
相机里,一道纤细刮痕突兀地显现在少女纤细的脖颈。
仔细看,伤痕的边缘微微翘起,带着些许因摩擦而翻卷的皮肤碎屑,伤得不轻。
只是当时简然着急布置徐陈砚的生日,忘了看一眼伤口,连自己都不知道彩带的威力原来这么大。
甚至连自己差点被吊死都忘了。
相机里出现了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腕是少年独有的清劲,青筋分明,干净有力,覆在少女纤细的脖颈上。
手的主人用拇指扣住暗红的伤口,顿时整个画面都是他的手。
徐陈砚的手很好认,指骨清晰干净,下棋的缘故,他的指甲总是修剪得干干净净。
他的手指在她的脖子上下摩挲,感受伤口的深度。
虽然力道很轻,但常年执棋让他指腹生出一圈薄茧,让简然被触碰到的肌肤痒痒的。
“还行,不深。”徐陈砚收回手,总结道。
高锐生挖了一块蛋糕,别说,简嘤嘤选的蛋糕味道还不错,他边吃边说:“那你是……嗯!!嗯!!!!”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发出很痛苦的声音,像是窒息,也像是要吐。
简然跟徐陈砚的目光同时看过去,只见高锐生一路疾驰,冲向卫生间。
卫生间镜子里的高锐生,满脸憋得通红,手伸进嗓子里,痛苦地往里抠。
呕了几次,只吐出来了一点蛋糕碎末。
九月一日,休息一整个暑假的学生们回到学校的日子,凌晨的小区比往日宁静得多。
如果不是救护车突然开进来,这里本来只应该有轻微的呼噜声,从某个房间里传出的声音。
躺着高锐生的担架车推进急诊室。
不幸中的万幸,经过检查后,高锐生并无大概。
医生嘱咐这几天多喝水,让棋子随着粪便排出即可。
九月一日,凌晨一点。
三个孩子,四个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家长,脚步虚浮地从急诊室出来。
深夜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地覆盖了整个世界。
而身后的急诊室,宛如风暴的中心,灯火通明。不时传来担架车轮子在地面上滚动发出刺耳的声响,而后是医护人员在大声询问病情。
一起往停车场走的路上,孔雨仙问简然:“把真棋子放在蛋糕上,这办法是你想的?”
“我俩一起想的。”高锐生接过话,“而且是我自己没注意才吃进去的,跟嘤嘤没关系。”
孔雨仙笑了:“干嘛啊?我又没要说她。”
两家人在停车场道别,徐陈砚坐简然家的车回去,两个人坐在后排。
车辆稀疏的马路上留着白天洒水车的痕迹,湿漉漉的,在路灯的映照下,泛着清冷的光。
等红绿灯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岑惜回过头:“躺躺猫生日快乐啊。”
靠在座椅上的徐陈砚稍稍坐直:“谢谢岑惜阿姨。”
“好像好几年没给你过生日了吧?”岑惜回忆起来,“好像上了初中以后,你们几个的生日就是自己过的。”
徐陈砚点头:“大多数时候是,只有嘤嘤初二的生日在家里过的。”
“哦,对对对。”岑惜想起来了,“那时候她姥姥姥爷过来了,所以大家来家里一起过的。”
夏末的夜晚有些凉,车里则格外温暖,舒适的温度里,如果不是妈妈忽然和徐陈砚聊天,简然已经睡着了。
简然
放松地靠在车座上,微微张开惺忪的双眼,声音有点哑:“躺躺猫。”
前排车的尾灯照在徐陈砚脸上,他侧过头看简然,红色光影浓重勾勒着他的挺直鼻梁:“嗯?”
简然担心地问:“那个,棋子少了一颗,会影响你下棋吗?”
“不会。”徐陈砚也靠过来,两颗头在同一颗水平线上,他摇头,“又不是飞行棋。”
简然放心了。
头一歪,睡过去了。
经历了一整个假期的昼夜颠倒,学生们第二天起床格外痛苦。
九月一日的太阳很大,很痛苦。
要去军训,更痛苦。
在军训之前,需要把教科书从一楼办公室搬到二楼教室,苦上加苦。
负责搬书的是班里最高的几个男生,都戴着眼镜,上楼下楼几次后,眼镜七扭八歪地搭在鼻梁上。
他们腾不出手,只能低头靠在书本上将就扶正,大口喘着气抱怨:“高中的书也太多太沉了。”
平平整整的一摞书用浅棕色牛皮纸包着,看起来不多,但抱过的人会懂,未经使用过的一摞新书,实际重量比同等体积的旧书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