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高锐生安慰她:“没事的,你别多想,他可能明天就回来了。”
  简然抿抿嘴巴,也只能这样了。
  但是,到了第二天,徐陈砚依然没来。
  他座位上的卷子又厚了一层。
  白天开了一整天窗户,在他昨天的卷子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简然和高锐生都没了头绪。
  晚上回家,简然走到窗台前,看着小区几栋楼里暗着灯的几户人家,在想哪个是躺躺猫家呢?
  他会不会,又像记忆中的那天一样,离开了这里。
  岑惜叫孩子们出来吃水果,简微没动静,估计是在写题,岑惜便没催。
  然而一抬眼,却看见心事重重的简然。
  “怎么了?”岑惜问。
  “妈妈……”简然慢吞吞走到中岛台前,“躺躺猫没来上学。”
  “没来上学?是因为生病了?”
  简然摇头:“不是,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家里没人,我跟宝盖头给他发消息,他都没回。”
  他现在比以前更有能力。
  他下围棋赚了很多钱。
  如果他想走,这一次,他有不再回来的底气。
  “妈妈。”简然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他会不会又走了?”
  岑惜:“应该不会,他还在上学,怎么会说走就走?”
  “可是,小时候他也是还在上学啊,然后忽然有一天就不去学校了。”
  当时她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她还记得姥姥的回答是,明天去学校问问他,就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今天不来找你了。
  可是“明天”,她也没有见到徐陈砚。
  沉默了一会儿,简然问:“妈妈,您有他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吗?”
  岑惜翻了翻手机:“我只有他妈妈的,但应该已经不用了吧。”
  简然轻轻叹了声气。
  跟岑惜说了一会儿话,简然不想让她担心,嘴上说着自己没事了便回房间。
  她打开手机,蹦出来的就是上次还没关闭的对话框,整屏都是绿色的。
  从昨天到今天,从文字到被挂断的视频电话。
  一句回应都没有。
  第9章
  写完作业睡不着,简然翻到二楼。
  站在二楼装空调外机的铁架子上,她曲起中指,轻轻敲了四下经历多年风吹日晒,已经生了锈的铁架边缘。
  里面有位和简然年龄相仿的男生,把窗户打开。
  他是摆在徐陈砚家照片里的第四个人,贺麒麟。
  贺麒麟的眼角天生微微下垂,不笑的时候看着有几分忧郁,此刻眉心微微蹙起,带着关切:“怎么了?”
  跟面对其他人时还要逞强不一样,她很容易在贺麒麟面前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
  “鹿鹿哥,躺躺猫突然就不见了,和小时候一样,我怎么也找不到他,我好害怕。”
  暑假一过,天就冷了。
  简然还穿着一件单薄的小睡衣,贺麒麟鼻腔里叹了一声气,转身从自己的衣柜里给她找了件棒球服。
  “别害怕了。”贺麒麟从窗户把棒球服递给她,盯着她必须穿上,“先吃好睡好,万一他过两天回来了,皆大欢喜,万一到了周末他还是没回来,你也有精神去找他。”
  “嗯,嗯,好。”
  相比起简然,同样知道徐陈砚失踪两天的周游显得淡定多了。
  她很难理解简然对徐陈砚的感情,徐陈砚这人冷冷淡淡的,突然失踪两天对周游的生活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只是关心简然,所以发消息问了一下。
  看见简然说没找到,也不耽误她继续看小说。
  吕翔晨他们找到的这个网站有个好处是打开很方便,不用番墙,还都是简体中午的。
  之前几天她断断续续地看,很意外的发现了自己一个奇怪的癖好。
  她很喜欢强迫向。
  她喜欢位高权重的男主角全方位压制柔弱的女主,而女主精神是被强迫,但身体很舒服,挣扎的时候被男主用羞辱的语言拆穿。
  每次看到这种桥段,她都比看那种描写心跳的还快。
  真奇怪。
  一本看完,她又点开了另外一本标题叫“不为人知的野外小木屋”。
  网页还没刷出来,屏幕上方蹦出了一条吕翔晨的消息,周游心虚的眼皮跳了一下,立刻点开。
  “我跟我爸承认了。”
  周游问:“然后呢?”
  “反正是把我从家轰出来了,他说我把吕家的脸都丢尽了,不许我回家。”
  “那咋办啊?”
  “我在小区水池这。”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吧,想着报答他的这个网站,周游大方的邀请他住进自己家楼道,总比在外面冷风吹一宿强。
  他们这个小区比简然家的新,连楼道里都是贴的是瓷砖,勉强躺一下不成问题。加上这会儿也不早了,应该没人会突然出现踩他脑袋吧。
  吕翔晨倒也不傻,被轰出来穿的还挺多,他没要被子,就找周游要了个大猪头当枕头。
  收拾完了周游没急着走,蹲在墙边跟他聊了会儿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徐陈砚身上。
  听到简然对徐陈砚的所作所为,他肤浅的理解了一下:“你那新同学喜欢徐陈砚吧?”
  周游白了他一眼:“屁吧,你觉得全天下都喜欢徐陈砚。”
  吕翔晨反问:“长成那样,而且才这么大一年就能赚几十万,喜欢他不正常吗?也就是他不搭理我,不然我也喜欢他。”
  “不是。”周游解释,“人家从小就认识了,青梅竹马什么的。”
  “咱们认识徐陈砚的时候他不也才6岁,7岁吗?”
  “不一样,人家比咱们了解徐陈砚多了,而且徐陈砚跟她在一起也特别不一样。”周游对上吕翔晨一脸八卦的眼神,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墙灰,嫌弃地说,“算了算了,你还是睡觉吧,跟你说不明白。”
  -
  隔得远远的,被念叨的徐陈砚在棋盘前打了个喷嚏,打破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
  但也就只是一瞬,所有目光便再度凝聚到黑白分明的棋盘上。
  评委席的背景板上清晰的写着第二十八届远山桐里杯中国围棋快棋公开赛,两台摄像机分别站在两名身着西装的选手身后。
  此时比赛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一分钟读秒。
  在门外等待的高鹏举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他握紧双手,大臂肌肉都已经紧张到酸痛的地步。
  最后一战。
  最后一战。
  即使是坐在场外,他脑海里的那根弦都已经崩到随时都会断裂的地步,两个小时一到。
  门打开。
  高鹏举呼吸凝固。
  听见宣判——
  徐陈砚四段。
  一又二分之一子。
  胜!
  “牛逼!”高鹏举终于能呼吸了,他激动的恨不得当场打一套拳!
  他带出了最年轻的远山桐里杯冠军!!!
  二十万人民币奖金得主!!!
  身边的记者蜂拥而入,他来不及激动太久,赶紧小跑着进去。
  徐陈砚身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袖口微微卷起一道边,矜贵又冷静地坐在选手席上。
  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平静地朝对手点了一下头,恭敬的像是有“承让”的意思。
  对手起身。
  徐陈砚单手摘了金丝边的平光眼镜,鼻梁夹随意的挂在他修长的食指上轻晃。
  他往后坐,长时间僵直的腰背终于松弛下来,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
  晚上还有一系列闭幕活动和晚宴,徐陈砚面对镜头心无波澜的发表一系列感谢词。
  记者偶尔会问些问题,徐陈砚的回答都很剪短。
  如果有些太复杂需要思考的问题,他都直接回答“不知道”。
  看着这一幕,让高鹏举想起徐陈砚第一次拿冠军的场景。
  在他十一岁时候,当时的场面和今天很类似。
  那时候徐陈砚还没抽条,脸上挂着两边圆嘟嘟的肉,小豆丁似的被记者们围在中间。
  当时的他脾气就和现在差不多,极其冷淡,不想思考的问题就直接回答“不知道”,以至于记者们还以为这么小的小孩就开始耍大牌。
  这么多年了呀……他还是这样。
  只不从小豆丁长成了挺拔的少年。
  而常做这一行的记者也都已经了解他,他说不知道,他们就放弃这个问题直接换下一个。
  看他们问的差不多了,高鹏举以“第二天还要参加闭幕式”为由,带走了徐陈砚。
  闭幕式结束后,高鹏举带着徐陈砚赶到机场准备回燕城。
  在机场需要自助值机需要用手机过安检,徐陈砚摸兜没找到,才想起来手机是一直放在高鹏举那里的。
  拿过已经三天没看过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消息和各种推送混合在一起。
  最新蹦出来的,是简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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