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意识到撞破人家的隐私,邱行晚默不作声退了出去。
等过一会儿感觉里面没声音了,邱行晚重新开门。
开门的时候他特意咳了一声,提醒孙馨蕾门口有人。
但是似乎晚了,他还是听见了电话那头男人含着怒气的声音:“我不指望你能赚多少钱,但我需要你知道那只是一份工作,我不希望你把工作和生活混淆。”
男人说完就挂了,孙馨蕾把头发别到耳后,本来是想掩饰尴尬,却正好暴露了她红透了的耳朵。
邱行晚收回视线,就当没看见,插科打诨地聊天:“男朋友不支持你工作呀?”
不避讳才是真的没偏见,能这样大方地说出来,孙馨蕾自己心里也坦然了一些:“说不上不支持吧,就是更多的希望我把精力放在家庭上。”
邱行晚把要送给徐陈砚的礼物自己拆开了,把笔插进笔筒里,稍一抬眼:“那你自己啥想法呢?”
“没啥想法。”孙馨蕾已经开始收拾包,把她刚才写到一半的纸也收进
包里,“我岁数到这了,又不比你,刚毕业的小年轻,那么多可以挑的机会。”
嘁。
真是好脾气,这种气也肯受。
邱行晚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
-
晚上六点半,徐陈砚到家,白天发生的一切就像荡然无存。
他在想的,只有围棋一件事。
之前的比赛他并不是一路轻松过关斩将就拿了冠军,在最后时刻,他甚至开局就连输了两局。
那时候高鹏举已经在安慰他,让他尽力就好,他是进决赛的唯一一个四段选手,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徐陈砚不要尽力,不要鼓励,他要赢。
回到房间里,他换了宽松的深蓝色家居服,重新戴上眼镜,坐在棋盘前。
无需倚靠任何外界辅助,他在脑海里重复着每一颗棋子的摆放,还原了棋盘。
为什么对方跳刺以后,他的棋子真的被断开了。
他为什么没有提前准备出路,只能补断。
就是这一步错了,导致他最后输了对方整整两颗子。
错综复杂的棋局,像是错落的星空。
徐陈砚用眼睛盯着他的星星,算出每一步的走向,最后,白皙的手指轻轻在天幕中拨弄反正。
他研究到了前半夜,睡觉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
由于前一天晚睡和用脑过度,第二天早上闹钟响的时候徐陈砚的睡意仍不肯褪去。
像涨潮的海水一样,几乎要把他沉重的眼皮淹没。
但他强忍着困意,打了将近二十个哈欠,终于强行让自己和床分离。
还在做饭的阿姨看见徐陈砚去洗漱,以为自己今天做饭做晚了,但她看了眼烤箱上的时间,是正常的呀。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阿姨问:“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徐陈砚进屋换衣服:“有点事。”
阿姨愧疚地“哎呀“了一声:“不好意思呀,我不知道你有事,早饭没提前弄好,要不然吃个鸡蛋再走?”
不是阿姨的错,徐陈砚摆手说不用了,早于平时上学时间半小时就换鞋出门。
简然慢慢悠悠地吃完了早饭,换完鞋打开家门,隐约闻到了空气里秋天特有的凉意,像是霜白揉进风里的那种清新气味。
她站在楼里等电梯,两部电梯好像都被占了。
一个停在七楼,一个停在十一楼,久久没有动静。
她家就在三楼,简然拉上校服拉链,转身朝安全通道走。
看见安全通道亮着的绿灯,简然倏地想起,小时候他们几个人一起学上面小人的动作跑楼梯,腿和手都一定要像那个小人一样摆到僵直,再选个第一出来。
评委是躺躺猫。
最后赢的人是简嘤嘤。
所以他们三个要先陪简然玩老鹰捉小鸡,简然再陪他们玩砸沙包。
还记得那时候躺躺猫的眼睛大大的,占了他半张脸。
头发是徐伯伯给他剪的乖里乖气锅盖头,判定简然赢的时候,他两个脸颊会笑出鼓鼓的小肉包。
可是这样可爱的一个人,却是经历了那样的事情。
简然觉得,冷漠或许是徐陈砚对自己的自我保护。
他需要把自己和一切的情绪隔离起来,才能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好好生活下去。
所以他对其他人的情绪都很冷漠,也很正常。
一个封闭了自己的人,是无法理解别人的情绪的。
所以他理解不了她的焦急,理解不了周游的难过。
昨天她放学的时候碰到一脸兴奋的邱行晚,她觉得徐陈砚也理解不了他的崇拜。
想通这件事,简然心里那口气一下就顺了。
她打算主动和徐陈砚和好。
徐陈砚……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要不然回家拿个巧克力?
算了,他不爱吃那么甜的东西。
可是……如果他真的不同意,怎么办啊?
简然皱着眉毛推开一楼安全通道的门,扑面而来的空气加重了凉意,夹带了落叶里那种略带甜味的木质香。
一个清瘦的身影逆着光站在简然家的单元门口,他像是已经在那等很久了。仰着头靠在墙上,逆着光锋利的喉结清晰突出,目光百无聊赖地顺着一片黄绿相见的落叶缓缓向下。
这是徐陈砚极少数的没在想事情的时刻,因为他在思考的时候眼神是定住的。
他难得像个普通人一样,眼神里有情绪,站在那,像是在等人。
第12章
余光察觉到楼里有人,他扭头看过来,金灿灿的晨曦阳光,把他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温柔的光晕。
看到他在等的人,徐陈砚笑着歪了下头:“简嘤嘤同学,今天要一起上学吗?”
简然愣了一下,一秒前还担心对方不会原谅自己,一秒后那个人就出现在眼前。
像是什么魔法少年。
简然缓过神,推开单元门,回应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走吧。”
橙黄色的太阳从东边渐渐升起,阳光透过薄雾,光线温暖而柔和。
阳光下,少年的身影和婆娑的树影交织在一起。
简然以为徐陈砚并不知道她的情绪变化,她也不想提起主动这些不开心的事,却听见徐陈砚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回答“是”不对,回答“不是”也不对,简然犹豫了一下,徐陈砚已经下了结论:“那看来就是了。”
“我,”徐陈砚顿了顿,低头看着简然,“能问为什么吗?”
他还茫然上了!简然猛地抬头:“我问你,我们什么关系!”
徐陈砚被问到了:“我们?”
这是什么很难的问题吗?简然换了个问法:“我就问你是不是好朋友关系!”
“嗯。”
简然声调拔高:“你见过谁家好朋友,两天不上学都不告诉对方的???”
竟然是因为这个,徐陈砚眉眼柔和下来,语气诚恳:“不好意思啊,确实是忘记了,我以前没有这个习惯。”
简然:“嗯……”
简然猜到了。
她也有做错的地方,他有他的生活习惯。
他初中开始频繁去外地比赛,那个时候他应该就是不和任何人说。
简然不应该,因为他的习惯和她不同就发脾气。
情侣之间需要磨合,其实朋友之间也需要,简然犹豫着该怎么承认错误。
“那,”徐陈砚笑了笑,“我以后尽量都记得告诉你。”
“哦?尽量吗?”简然一个眼刀飞过去,她决定先不承认错误,先让徐陈砚都说完,“你比赛的那几天会失踪,我感觉周游那几天一点都不着急,说明她可能知道,高叔叔一直在你身边,他肯定知道你的这个习惯,搞不好棋院门口你的那些粉丝都知道你的这个习惯!但我呢!我们这么好的朋友诶!就因为我们初中三年没在一起上学,我就没有他们了解你了吗?你走的这几天我完全不知道你去干嘛了,我也输的太彻底了吧!”
徐陈砚一开始没懂她要说什么,表情疑惑的听完后他哭笑不得的总结:“好奇怪的攀比啊。”
简然又飞过去一个眼刀,比上一个还狠。
徐陈砚立刻改口:“我一定注意。”
简然:“这还差不多。”
远远的看见小区门口站着一个又高又壮的身影,简然抓紧说:“其实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不应该突然和你生气,那你……原谅我吗?”
“谈不上原谅。”徐陈砚低低地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简然侧过头,跟徐陈砚相视一笑。
她又发现,徐陈砚也不是那么冷漠,他的心还是滚烫的。
站在门口等人的高锐生看见简然跟徐陈砚有说有笑地走过来,差点以为自己是做梦。
不是吧,这才一天啊!
高锐生在心里有理有据地分析,首先,徐陈砚性子冷淡,他肯定不会主动找简然;其次,简然脾气大,大概率是没这么快原谅徐陈砚,毕竟那两天她急的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