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两个人的手边都摆了水果和零食,水果一看就是洗好的,水珠还沾在颗颗饱满的车厘子上。
简然不知道他们在这坐了多久,水果碰都没碰过,满满当当的堆在那,只有另一棋手的水杯见了底。
至于徐陈砚手边的那杯水,甚至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徐陈砚这个人,专注起来真的挺可怕的。
简然不由得想起来他躺躺猫这个外号的由来,除了小时候他有猫猫同款包子脸之外,还有就是他一下棋太专注。
长时间专注过后,一松懈下来就会特别累,他随便往哪一趟蜷缩起来就睡着了,跟鹿鹿哥家养的那只走到哪睡到哪的小猫一样。
简然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目光扫到公共区域有个等着家长来接的小孩,正在找棋友陪他下棋。
那小孩特别小,站直了也就到简然腰。
其实简然会下围棋,不过她的会是小时候跟着徐陈砚速成的,仅限于懂一些最基础的规则。
但是,陪小孩打发一下无聊的等待时间,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一个高中生端端正正的坐在小学生对面,表情还很严肃,一点儿没觉得自己在欺负人。
小朋友一开始听说有人陪他下棋可开心了,蹦蹦跳跳的爬上椅子,一坐在那椅子上,他的表情竟然能瞬间严肃下来。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他跟徐陈砚是有点像的。
简然执黑子,小朋友执白子,简然先行。
小朋友下棋和徐陈砚也有点像,每一步棋都有他自己的思考。
简然等着他下棋的时候,已经把棋手们练习用的地方观赏完了。
十九个小棋室,两个大棋室,九个教室,隔音还不错呢,老师在里面叭叭叭动嘴,她坐在这一点都听不见。
休息区有个滑梯,感觉八百年没人玩过,她这个身高不知道还能不能上去?
小朋友又落子,简然把视线收回到棋盘上——
嗯?她要输了。
没关系嘛,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不是简然擅长的东西,她连挣扎都免了。
准备认输的时候,忽然有人在棋盘上放了一颗黑子。
围棋棋局千变万化,深不可测。
这一颗棋子放下去,在当前的局势下看似普通,不足以立即扭转简然的败势,但是这步棋就像打开了棋盘上的某个机关,让后续的布局与发展多出了可以走的许多条路。
简然抬头,是徐陈砚。
她自动退位,把宝座让给他。
然而小朋友在发现他对面坐的
人是徐陈砚之后,忽然就不淡定了。
像是怕徐陈砚看不见他,他跪在座位上增加高度,眼里都是惊喜:“徐陈砚四段!”
他的崇拜溢于言表,棋也不下了,棋盘也不看了,瞪大眼睛盯着徐陈砚。
徐陈砚要是片土地,小朋友能把他的脸盯出花。
面对这样欣喜若狂的崇拜,徐陈砚只是淡漠地垂着眼:“别看我,看棋。”
小朋友根本憋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是为了跟徐陈砚四段下棋,他憋不住也得憋,脸都憋成了酱猪肝色。
双手紧紧握成拳,咬着牙往下咽口水,像是要把兴奋全咽进去。
按捺下去情绪,小朋友下棋比刚才更认真。
每一步思考的时间都很长,小小的脸上,挂着和年龄不符的沉稳。
饶是如此,七个子后,他还是沮丧地跪坐下去,手垂在棋盒里,眼睛湿漉漉的:“我输了。”
徐陈砚的手覆在小朋友的手上,少年的手比他的手大了整整两圈。
他轻轻拍了两下,评价道:“很不错。”
小朋友燃起希望,挺起腰板:“真的吗!”
徐陈砚笑了一下:“嗯。”
被偶像肯定了!
小朋友擦掉眼泪,眼睛里亮闪闪的。
高鹏举等他们这边忙完才问徐陈砚:“走吗?”
“不用了,我跟朋友一起走就行。”
“你们要去哪?这么晚了,我一起送不就行了?”
徐陈砚看了眼简然,简然根本不懂得客气,直接点头:“好呀!”
第16章
徐陈砚坐司机后面,简然坐中间。
她两只手各扒着前面正副驾驶的座椅,大大方方地说:“谢谢鹏举叔叔!”
简然这性格,跟徐陈砚的性格,可谓南辕北辙。
高鹏举跟她聊天:“你能跟徐陈砚当这么多年朋友,真是难以想象。”
简然不懂:“哈?为什么?”
“不是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吗?”高鹏举说,“你看你俩,完全不一样。”
简然:“也没有完全不一样吧,至少我俩拿起棋子,都会习惯性先在手指上磨一下。”
这本来只是简然的一个玩笑,但高鹏举听完却愣了一下。
徐陈砚的这个习惯,连高鹏举都没意识到,是简然说完,他才回想起来。
他刚才看过简然下棋。
由棋识人,她并不是一个细心的女生。
但是她却能观察到徐陈砚如此细微的习惯,只能说明她和徐陈砚相处的时间足够足够长,甚至连下棋的时候她都在。
徐陈砚能允许别人这么长时间跟他在一起,这件事在本身就挺匪夷所思的。
简然肩头忽然一重,徐陈砚歪着头,趴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保持着躺躺猫的习惯。
她不再和高鹏举聊天,车里陡然安静下来。
简然没事做,看了会儿外面疾驰的风景,回头玩徐陈砚的睫毛。
徐陈砚的睫毛特别长,根根分明,又很软。
简然从小就喜欢在他睡觉的时候玩,那时候她还会给他每根睫毛取名字。
泡泡,毛毛,花花,依古比古,唔西迪西,玛卡巴卡,汤姆布利伯……
他长大了,睡得更沉了,小时候她玩他还会皱眉,现在已经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但简然还是很快停手。
因为她摸着摸着,有一根长长的睫毛,掉在了他左眼那颗痣下面。
简然在心底为“依古比古”默哀了一分钟。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徐陈砚还没要醒的迹象。
高鹏举没催,回身跟简然聊天,他声音不大:“陈砚这孩子挺不容易的,我家孩子跟他差不多大,我这个同为父亲的,看着他这么累都觉得心疼。”
气氛忽然歪成什么煽情频道,简然有点应付不了,用另外一只徐陈砚没压着的手挠了挠眉毛,小声说:“那就辛苦您多多照顾他啦。”
“嗯,肯定的。”高鹏举忧愁地说,“就是他这个性格,唉……”
“这个叔叔你不用担心啦,他从小就这样,身边只有我们几个朋友。”
将近九点半的时候,徐陈砚醒了,右边的头发压出了一道褶:“到了?”
高鹏举:“嗯,有一会儿了。”
“那我们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明月高悬,银辉倾泻而下,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放假的缘故,即使夜已经黑了,家家户户的灯也是亮的,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句嬉笑声或者吵骂声。
两人并排走,简然指着入小区第一栋单元楼门口的那辆少了后轮的自行车说:“都一礼拜了,还没修呢。”
徐陈砚没接话,走路的动作慢了些,叫她:“嘤嘤。”
简然回头:“怎么啦?”
他那双狭长的眼睛由于刚睡醒的缘故有点睁不开,朦朦胧胧地半眯着,嗓子也是哑的:“可以把我推开的。”
简然:“什么?”
“我靠着你睡的时候,可以把我推开的。”徐陈砚说,“我睡得很沉,不会醒。”
“没事呀。”简然仗义的拍了拍自己刚才被他靠过的左肩,“铁打的,随便靠!毕竟是这么多人崇拜的围棋天才,作为你最好的朋友之一,我有必要保护好你!”
徐陈砚微微一愣,唇角勾起一道带有倦意的轻浅弧度,点了点头。
高鹏举还没走,像往常一眼,看着徐陈砚进单元楼。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他从一个人的身影变成了两个。
徐陈砚走的很慢,偶尔会踉跄一下,简然时不时扶起他。
这个晚上,她只记得要让让他赶紧回家睡觉,忘记问她想问的问题。
后来的很多年,简然都忘记了这个问题。
因为她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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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的第二天,两人在小区门口见面。
他们上衣不约而同的都穿了白色。
简然穿的是件薄卫衣,下面穿了条宽松的九分牛仔裤,露出一节纤细的脚踝。
她身材匀称,简单一穿看着就很灵动。
徐陈砚本来里面穿的是件短袖,出门的时候发现天冷,在外面随意套了件白衬衫。
穿的简单,更突出五官的优越。
他们从小区北门出去,一定会路过小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