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注意到他俩这个表情的简然和徐陈砚对视,在高锐生背后偷偷笑了。
  姥姥不在这屋待着,抱着她的菜盆一声不吭地走了,去院子里择菜。
  姥爷去厨房,洗手给大家切西瓜,简然看着姥爷的背影,感慨道:“这矛盾真不小啊……”
  高锐生叹气:“要不说呢。”
  吃过午饭,三个起了大早又颠簸了一路的人开始犯困。
  家里床不少,但是还没来得及收拾出来,姥姥临时安排他们三个睡在炕上。
  很有年代感的土炕,炕面被厚实的泥坯砌成,上面铺着姥姥编的炕席,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气。炕沿是用结实的木头打造的,经过多年的摩挲,表面光滑而又带着温润的质感。
  简然他们上次来,姥姥跟着他们三个一起睡在这方土炕上,这一次光是他们三个,就已经能把这一方炕占得满满当当。
  他们睡觉的顺序甚至都和以前一样,简然和高锐生分别睡在一左一右,中间躺着徐陈砚。
  姥姥给他们开了空调,盖好小毛巾被,便出去干活。
  农村房子的玻璃不隔音,但是没有地铁、汽车发出的工业噪音,只有乡间小狗时不时低吠,和来自大自然的夏蝉声。
  本来只想小憩的三个人,在大自然里放松,越睡越沉。
  隐约听到了争吵声,他们被吵醒,才发现三个人竟然一起睡到了日薄西山的时间。
  天色从闭眼时的亮蓝变成柔和的橙红,窗外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空调清凉的风吹在身上,简然睁开眼,和躺在身边的徐陈砚四目相对。
  他虽然也刚睡醒,但眼神却不像简然这么惺忪,目光清朗的像在看一场梦。
  简然的大脑一片空白,看到他离她这么近,只想摸他的睫毛。
  伸出手,刚碰上,却又睡过去了,手还搭在他的眼皮上。
  还没睡熟,便被外面的争吵声再度吵醒。
  “你别跟我们在一块儿吃饭!”
  “我不是这个家的?还
  没我一口饭吃?”
  “你就那么缺一口吃的?”姥姥讥讽道,“那你要吃你自己做,我们吃的是我做的,你别吃我做的饭!”
  姥爷气急败坏:“自己做就自己做!我做碗挂面吃!”
  三个人从炕上爬起来,本来是想劝架,但没用他们劝,他俩已经停了,各自沉着一张脸,背对着背,谁都不理谁。
  高锐生一脸愁苦地看着简然,叹了今天的第八百声气,担心地问:“你那方法真有用吗?会不会这俩人真就这么散了?”
  “不会。”徐陈砚声音不大,语气却很笃定,“真正想走的人,是不会大喊大叫的。”
  简然看向徐陈砚,他说的这句话,让她想到了另外两个人。
  赌气咬牙说了那么多次要分手的周游,魏冉一句话就能把她哄好。
  和什么都没说,只是离开周游的魏冉。
  让她不得不,开始信这句话。
  -
  简然的计划暂时没有开启,一方面是她想再看看姥姥姥爷的情况,另一方面则是这个计划中的其他人时间还没排开。
  到达姥姥姥爷家的第二天,简然起床的时候看姥姥在照顾小菜地里的菜苗,她便没打扰姥姥,招呼高锐生和徐陈砚去外面吃早点。
  他们起得晚,到的时候人已经不多了。
  三碗豆腐脑,简然特意嘱咐老板有一份别加香菜。
  等三碗都送上来,她把没有香菜的那份推到徐陈砚面前。
  “哎!”高锐生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要了一份不加香菜的呢,我都忘了躺躺猫不吃香菜这事!”
  徐陈砚不动声色地拿起勺子,低头吃饭。
  任凭内心风起云涌,至少表面看上去,他还是一样的云淡风轻。
  吃完早饭,在简然的带领下,他们又回到那条小溪。
  清澈见底的小溪,忽然游过了一条小鱼。
  简然一眼看见那条鱼,细长的腿迈过那道对她来说像摆设一样的护栏,跳到小河沟旁边的石子地。
  她撸起防晒衫的袖子,对着水面笑的一脸狡黠:“嘿嘿,今晚开荤咯!”
  高锐生担心地提醒道:“你早上不是没涂防晒吗?把防晒衫穿上。”
  “没事!”简然站起来指着头顶枝繁叶茂的大树说,“太阳都被遮住了!”
  高锐生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是。
  挺拔茂盛的大树,枝叶交错如同天然华盖,尽管偶尔有风轻轻拂过会把树叶吹开个缺口,枝叶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复原。
  于是他不管简然了,让她在水里玩个尽兴。
  高锐生蹲在岸上,笑她:“你真是,心里一点都不装事儿,简三岁吧你。”
  简然低头,专心致志看鱼:“这也不是我装事儿就能解决的事儿,鹏举叔叔那边不是过不来嘛,而且……”
  她话说到一半,又一条小鱼滑溜溜地游过来,脱了鞋的简然纵身一跃,踩到溪水中间的石头上。
  可惜的是她人刚站过去,受到惊吓的鱼已经加速摇摆鱼尾,逃走了。
  高锐生揶揄她:“你这么抓鱼,就算姜太公来了也抓不着。”
  简然不服气,弯腰舀水朝他泼过去:“哦?你这么厉害,那你来抓啊!”
  高锐生想躲水,但由于他是蹲着,上半身躲过去下半身没动导致湿了一片,干脆挽起裤脚,跳进小溪里,疯狂舀水泼向简然:“我抓!你看我抓不抓!”
  俩人谁也不服谁,互相疯狂泼水,泼到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累到分别一屁股坐在岸边。
  简然喘着粗气,两只手撑到身后,仰头看向徐陈砚:“躺躺猫你来不来抓鱼?”
  “我不下去了。”徐陈砚低头说,“没带换洗的衣服,衣服弄湿了穿着不舒服。”
  简然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看上去是不打算再劝他下来了。
  然而徐陈砚没想到,简然忽然弯腰舀了一滩水,说时迟那时快朝他泼过来,她看着湿漉漉的她在溪水边大笑:“你怎么会以为你有得选呀!”
  徐陈砚看着他们玩水,想象溪水沾到衣服上黏答答的粘在身上,衣服重重的挂在身上,一定很不舒服。
  可是真的被溪水淋湿,他又觉得冰冰凉凉的溪水冲凉了夏天炎热的气温,洗去闷热暑气,心情瞬间轻松下来。
  徐陈砚迈开长腿,从栏杆上跨过去,走到小溪两岸。
  简然重新站回到石头上等他,朝他伸出手。
  少女葱白的手上淌着清亮的水珠,沿着她指尖的曲线,一滴一滴滚落,晶莹的融合进溪水里。
  徐陈砚垂着眼,喉结不自觉上下滚了滚。
  “快来呀!”简然笑着催促。
  徐陈砚抬眼,在和简然的对视中,牵起她的手。
  简然常年舞刀弄枪,但她的力量更多集中在掌心,徐陈砚则不同,他紧扣着她手背的指腹,是他常年拿捏棋子积累出来的薄茧。
  两人的手接触到的那瞬间,简然忽然意识到,原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牵过徐陈砚的手。
  他的肉不再是嫩嫩肉肉的,而是透着男性的成熟感。
  同样是水,同样是肌肤接触,简然蓦地想到了乌暖的深夜泳池。
  她脸颊潮红看向徐陈砚,却见徐陈砚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是根本没想到她在想的事。
  也根本没意识到,他们这个年纪,牵手是一件很暧昧的事。
  所以。
  是她。
  想多了?
  简然把徐陈砚牵到石头上,松开手。
  嗯,行吧。
  简然不再纠结这事,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三个人便完全沉浸在溪水大战中,泼到彼此从头顶湿到裤脚,泼到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太阳透过浓密的树枝,洒下斑驳的光影,形成一道绚烂的小彩虹。
  高锐生最先发现这道彩虹,他惊讶地大喊:“嘤嘤,别动!”
  简然吓了一跳:“怎么了?”
  顺着他的目光,简然看到了自己身后的彩虹,绚烂而纯净。
  大战瞬间熄火,简然兴奋地看着彩虹,声音都放轻了,好像她的声音会吵到彩虹似的:“现在许愿有用吗?”
  高锐生没回话,小溪边的彩虹太浪漫,又太稍纵即逝,他想用肉眼尽可能的多看,记录下这震撼的一瞬间。
  从鲜艳的红到柔和的橙,从明亮的黄到清新的绿,从淡雅的青到深邃的蓝,最后一道,是神秘的紫。
  阳光透过轻薄的云层洒在彩虹上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像在彩虹上镶嵌了无数颗璀璨的钻石。
  太罕见了!
  然而这时候高锐生余光却见徐陈砚拿出了手机,像在查什么,他真想劝他有天大的事你也别管了,先把彩虹看完吧!估计最多也就一分钟,但这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看到这么浪漫的一分钟!
  徐陈砚关掉网页,打开相机,调整参数,确认相机里的彩虹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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