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罚款。”
  五百这个数就很微妙,介于“拿得出来”但是“拿出来会肉疼”之间。
  姥姥哀怨地看了高锐生一眼,怨他把这俩人叫过来,又瞥了姥爷一眼。
  姥爷收到姥姥的眼神,跟姥姥商量:“那什么,英子,咱俩要不然就别离了吧?我一想到我签了这个字,后面的日子全都没你了,我这都不知道日子该咋过。”
  姥爷一示弱,姥姥也有点扛不住,本来她心里就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要离婚这事,她就想把话给说明白:“那你先说说,下雨那天,到底是不是你先回家,把我锁外面了?”
  姥爷赔着笑脸,声音比往日温和了不少:“那天确实是我,但我一直不承认,我是怕你一直念叨我,现在我承认,我错了,我乌龟王八蛋,行了吧?”
  “你乌龟王八蛋,那你媳妇儿成啥了?”姥姥笑出来,她顿了顿,问道,“是不是我平时老念叨你,给你念叨烦了?”
  姥爷:“老念叨是老念叨,烦不至于。”
  “那我以后少说你,今天先别离,咱俩再过着看。”姥姥对姥爷说完,转头对高鹏举说,“小伙子你等会儿,我回屋给你拿钱去。”
  说完,她又小声跟姥爷说:“咱俩真是,结婚都没花这老些钱,离婚倒是花了,唉,真没辙,就当咱俩赶上一回时髦吧。”
  姥姥自以为她说话的声音只有她和姥爷能听见,但实际上是所有人都听见了。
  高锐生悬在嗓子眼儿里的那口气,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终于松下来了。
  站在他对面的高鹏举和高芮一起笑了,高锐生眼皮像被烫了一下,瞬间低下去,也笑了。
  姥姥刚抬起脚步,高芮提醒道:“办事员,咱们这不是有个规则吗?半年回访期制度,如果半年之后咱们回访,两个人都过得不错,而且没有再次离婚的需求,咱们是可以减免这笔费用的。”
  高鹏举一拍脑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他叫住姥姥,“您别去了,我半年之后会回访,到时候就看您二位的情况。”
  这感情好!
  姥姥笑着拍他胳膊:“好好好,谢谢小伙子了啊。”
  剧本按照这是该结束了的,但是高锐生看姥姥姥爷这样子,当场进行了一场反诈骗普及。
  告诉他们不管是谁上门,不管是以什么理由,都不能把钱给对方,确认姥姥姥爷都听懂了,他才带着高芮离开。
  他们走后,简然陪在姥姥姥爷身边聊天。
  姥姥姥爷都以为自己是闹着玩儿,想闹得大了,让别人给对方施压,好让另一方主动向自己承认错误。
  没想到这次闹着闹着给闹到这么大,好险真是要离婚,两位老人还在平复虚惊一场之后的心情。
  高锐生去送高鹏举和高芮,然而跟出去了,嘴笨的他除了“路上慢点”之外,竟然想不出一句可以说的话。
  高鹏举倒完车,从后视镜里看见高锐生还站在那,他把车开到高锐生面前,按下玻璃说:“锐生你不用送我们了,我们有导航。你快回去陪陪姥姥姥爷吧,别让他们发现了。”
  “好。”高锐生的目光从高鹏举身上挪开,看着副驾驶上穿着白衬衫的少女,郑重地点头,又说了一次,“好。”
  高锐生送完高鹏举父女,回到姥姥家,简然已经在陪着姥姥姥爷浇花了。
  徐陈砚半蹲在简然身后,他那双在棋盘上运筹帷幄的手,正轻柔地给简然整理头发。
  原因是简然睡醒之后觉得头皮痒,她怕有小飞虫藏进头皮里,而她自己又看不见。
  第39章
  这一幕很神奇,却又很和谐。
  让高锐生想起小时候,简然不会梳头发,每次在外面把头发玩的乱七八糟,回家怕她爸爸说她,都会在回家之前让徐陈砚帮她把头发重新梳一次。
  徐陈砚梳头发的本事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午后的阳光洒满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温暖慵懒的气息。
  四个人在树荫下有说有笑,偶尔有几片叶子随风轻轻摇曳,反射出斑驳陆离的光影,照在挂着水滴的花朵上。
  高锐生忽然就舍不得走了。
  然而舍不得走也要走,后面徐陈砚还得回去比赛。
  他们来之前孔雨仙并没有跟姥姥说过他们待的时间这么短,姥姥一得知消息,眉毛皱起来:“怎么这么快就走呀?你们暑假不是放一个多月吗?”
  “我跟嘤嘤得训练,开学之后有比赛,躺躺猫也要去比赛。”高锐生解释说,“而且我们还得写作业呀,这次来光带人了,书包都没拿。”
  “可真够忙的。”姥姥不舍地叹气,但又知道这也不是她不舍就有办法的事,她一边忙着手里的事,一边说,“我给你织了条围巾,知道你要来我就织了,要不然你们再住两天,我明天晚上就能织完。”
  走去厨房准备热点饭吃的姥爷停住脚步,揶揄说:“现在孩子想要什么都会自己从网上买,买的比你织的还好,再说了,大夏天的,人家肯定不要你的围巾啊。”
  姥爷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到最后一句话几乎听不到他声音。
  没办法,两人关系刚刚和好,姥爷可不想再惹姥姥不开心,再把姥姥气的要离婚。
  其实如果没有姥爷这句话,高锐生刚才就想拒绝了,但是听姥爷这么说,他一下子没法开口。
  他现在一开口,就跟承认姥姥做的东西没有网上好似的。
  高锐生犹豫不决的时候,听见简然兴奋的声音:“姥姥自己织的围巾呀?有没有我的呀?”
  姥姥的注意力被转移走,她愣了一下,有点尴尬地说:“我不知道你们来的这么急,本来是想着一条条织,给你们三个一人织一条,这还没织到你的呢。”
  简然失望地:“啊……”
  姥姥呀,最怕小孩子失望,她看简然这样,转过头来跟自己的亲外孙商量:“要不先把你的这条给嘤嘤,回头我有空再给你织,行不行?”
  高锐生不知道简然为什么大夏天要围巾,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姥姥一下子又高兴了,把还没织完,一头带着钩针的烟灰色围巾拿出来:“来,嘤嘤来试试,看看喜不喜欢这个颜色”
  简然不顾现在是炎炎夏日,拿起来直接套在脖子上,对着玻璃:“这颜色真显白呀!我就要这条了!”
  姥姥高兴地笑了:“行,那我快点织!”
  等姥姥拿着围巾回房间,高锐生凑到简然身边,问她:“你不是真想要那条围巾,对吧?”
  简然笑了:“但你是真不想要,对吧?”
  高锐生:“嗯,我不爱戴围巾,我觉得勒,喘不上气。”
  他这么一说,简然才回想起来,高锐生好像好多年都没戴过围巾了。
  高锐生:“所以,你为什么要围巾?”
  姥爷热完中午没吃的饭,叫几个睡到下午的小懒虫进去吃饭,简然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跟高锐生解释:“村里发米发盐,你妈妈你舅舅会定期给姥姥钱,姥姥不愁吃不愁穿,你猜她为什么还要种地?种地不仅脏和累,刮风下雨还得照顾着。”
  高锐生从有记忆开始,姥姥家这块菜地就一直在,每次他
  跟妈妈来姥姥家,姥姥总会给他们摘好多好多,让他们带回去,但他从来没想过原因。
  简然这次告诉他:“是因为姥姥想当一个有用的人,她希望自己不要仅仅是被照顾的那个,她也希望她的存在对别人来说有所帮助。种菜也好,织围巾也罢,都是成为有用的人的一种表现。当然啦,如果围巾你想要的话,我还给你就好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俩刚好进屋,这句话被姥姥听到,姥姥立刻瞪了高锐生一眼:“不许抢嘤嘤的东西,这条就给嘤嘤了!”
  简然最会卖乖了,瞬间展开笑脸:“谢谢姥姥,姥姥对我最好了。”
  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高锐生:“……”
  拿了碗筷坐在餐桌上,高锐生看着简然呆了一会儿,等简然看他的时候,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
  简然摆摆手:“不客气啦。”
  这个姑娘,好像少了点什么,但是又多了点什么。
  这种感觉没办法用语言表述清楚,但是高锐生觉得她,特别,特别好。
  他们三个人在姥姥家又住了两天,去小溪边玩水撒野,帮姥姥姥爷浇花种菜,手机扔半天都想不起来看一眼,简然连手机响了都没听见。
  还是后来简珂打给徐陈砚,徐陈砚叫简然接的电话。
  孩子一连出去几天,只有第一天到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报了平安,后来的几天就跟失踪了似的杳无音讯。
  说好了三天回家不见人,电话又打不通,简珂心里担心,得知她是玩得没听见电话的时候本来想说她两句,但是一听接起电话那么开心的声音,他又觉得算了。
  人这一生本就不容易,难得有无忧无虑的年纪,在这些开心的瞬间里,他又何必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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