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徐陈砚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这些年,他瞒了徐成华太多事。
  他不知道突然找过来的徐成华知道了多少,不敢胡乱开口,怕暴露得更多。
  他想再多听几句,来决定自己能说到什么程度。
  徐成华冲到柜子前,找出来一张纸,他激动地不停摇晃,导致徐陈砚看不清上面的字,只听他说:“你上学期给我的成绩单是假的!你高二期末考试数学缺考了!!!你告诉我,啊徐陈砚你告诉我,你怎么敢的啊?你怎么那么大的主意?”
  徐陈砚淡淡地别开眼。
  “你说话!”
  他无话可说。
  事情已经败露,他再怎样圆谎都是没意义的。
  徐陈砚想到所有后果,觉得在自己的承担范围之内,干脆承认了上高中以后的所有事,他都在骗他。
  他没有放弃围棋,也并不是像他跟徐成华说的那样只有在周末有空的时候才去兴趣班。
  他成为了职业围棋手,而且为了比赛,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上过学。
  “当初我就说,下围棋会影响你学业,你那时候怎么跟我保证的?”徐成华气到面目狰狞,“你说这只是你的爱好!我们各退一步,是不是?!”
  是,但那只是缓兵之计。
  事实上,徐陈砚从来没有让步过。
  徐成华请假没去上班,花了一天的时间,接受了徐陈砚一直在骗他这个现实。
  他愕然,他愤怒,几乎失去了理智。
  而徐陈砚始终冷眼旁观,因为他知道,情绪解决不了任何事。
  第二天,徐成华跟徐陈砚一起回到雨花城。
  当天晚上,简然放学回家,正好碰到刚下班回家的岑惜。
  岑惜把车停到地上,母女俩一起有说有笑地走回家,遇到碰到出门买烟的徐成华。
  简然明显没想到徐成华会出现在这里,表情愣了又愣,但她还是冲上去叫住他:“徐伯伯好!”
  岑惜更没想到在这能看到徐成华,她惊讶又意外这位老熟人:“呀?徐哥?你怎么回这了?你工作吊回来了吗?”
  徐成华被问的有点尴尬,笑的有点尬:“哦,没有,没有,呵呵。”
  简然还没跟岑惜说过徐成华去找徐陈砚的事,因此岑惜对他们父子俩现在剑拔弩张的气氛毫不知情,一开口就夸到了雷点上:“真是好久没见了呀徐哥,之前看见陈砚我还感慨,您真会教育,下棋下的厉害,人又听话。”
  徐成华不同意徐陈砚下棋,但是听到别人夸徐陈砚,他心里却也难免骄傲:“没有嘛,你太过奖了,就是小孩子家家随便下下的,哪有什么厉不厉害。”
  “徐伯伯。“简然忽然在这时候插嘴,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看向徐成华,”徐陈砚他不是随便下的。”
  徐成华没听清,他笑意未收:“啊?什么?”
  简然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徐陈砚不是随便下下的,他很努力,也很认真,所以才能打败就算是极具天赋,万一挑一的围棋天才。”
  徐成华没想到会被反驳,他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尴尬:“哦,好嘛。”
  简单说了两句话,他们分开,徐成华去买烟,岑惜带着简然回家。
  回家的这一路,简然都不明白,徐陈砚分明那么厉害,为什么徐伯伯不肯承认,反而要说他一般?
  是谦虚吗?可是又不像,
  他的神情明显是骄傲的。
  她始终没想通,晚上从房间里出来拿水果的时候,简然听到父母在聊徐伯伯,顺势偷听了一会儿。
  “我今天看见徐哥了,你还记得吗?徐陈砚的爸爸。”
  “他?他搬回来了?”
  “听他说是没有。”岑惜感慨说,“当年不是一直有风声,说咱们这边老城区要发力改造,成为经济副中心,加上那会儿中介推波助澜说房子一定会涨,陈姐过世以后,他就把那边的房子卖了,提前还了这边的贷款。”
  简珂对邻里街坊的事知道的不如岑惜多,今天才知道这些细节:“他提前还贷了?那可亏大了。”
  “唉,只能说时也命也吧,失去了妻子,房产投资也失败了。”岑惜顿了顿,“不过幸好陈砚养的好,也算是老天爷补偿给徐哥的。”
  简珂笑道:“咱家嘤嘤跟哼哼你也养的很不错啊,能文能武。”
  “可不嘛,你的两个宝贝,怎么看都好。”
  简珂搂着妻子,意有所指低声道:“是三个。”
  简然没偷听到自己想听的结果,怕再往下听会听到更多不该听的,她拿起果篮,蹑手蹑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一边吃冬枣,一边整理她听到的话。
  大概意思是,由于徐伯伯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导致他的资产缩水了。
  但是徐陈砚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而且出类拔萃,现在他一年下棋赚的钱估计比徐伯伯当老师赚的钱还多。
  可是,徐伯伯为什么感觉还是不高兴呢?
  爸爸会嫉妒自己的孩子吗?
  还是说,反而因为是自己的孩子,当孩子比自己强的时候,徐伯伯会觉得被影响到了他做父亲的权威?
  所以趁现在徐陈砚还小,羽翼未丰,徐伯伯逮着机会就要打压自己的他?
  简然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得哆嗦了一下,她摇了摇脑袋,把这个可怕的想法赶走,低头写作业。
  一夜过去,简然正常上学,令她意外的是,徐陈砚竟然罕见地也来上学了。
  现在徐陈砚一出现在学校,要么被人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光明正大的叫走,要么被人偷偷摸摸地围观,简然几乎找不到他人。
  一直到放学,她才有机会跟徐陈砚说上话:“你今天怎么来上学了,不去棋院了吗?”
  徐陈砚:“不去了。”
  简然“诶”了一声,把毛茸茸的耳罩摘下来:“你说什么?”
  徐陈砚低头瞥了她一眼,重复道:“不去了。”
  她没听错,不是“不去”,是“不去了”。
  简然听出不对劲:“为什么不去了?以后都不去了吗?”
  “嗯。”徐陈砚无奈地眯了眯眼,“我爸去棋院闹了,现在应该不是在家,就是在棋院蹲点等着我。”
  “啊?”高锐生对徐成华的鄙夷都快写在脸上了,但是他不好直说,只好把话题转移,“那你怎么办啊?放弃围棋吗?”
  从六岁开始,到十一岁成为最年轻的职业棋手,这样天赋而又努力的一生,就这么放弃吗?
  徐陈砚:“阳奉阴违吧。”
  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一年。
  高锐生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回答,他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三个人一起往车站走,高锐生忽然察觉到,今天学校附近年轻的女性比平时多了很多,他警惕地问:“躺躺猫,你带手机了吗?”
  “带了。怎么了?”
  “打车吧。”
  简然:“为什么”
  高锐生:“我感觉今天不认识的人特别多,我怀疑有人把徐陈砚来上学的事发到网上去了。”
  简然环视周围的环境,发现高锐生说的有道理。
  他们三个顿时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外走。
  现在徐陈砚的热度不减,他们能追到学校,不知道还能干出什么事。
  网约车停在学校门口,三个人一起上车,车开到他们平时等车的公交车站牌处。
  果然,那里聚集了更多的人。
  简然松了口气:“幸好躲过去了。”
  “是啊。”高锐生看着徐陈砚说,“你之前不是推断大家的新鲜劲儿很快就会过去吗?这都多久了,怎么感觉这股热潮还没下去,我感觉现在就没人不认识你,徐伯伯会不会也是这样知道的?”
  徐陈砚摇头,他不知道他父亲是怎么知道的。
  但他想了想,觉得高锐生的猜测不无道理。
  听着他俩说话,简然忽然笑出声,对这不正经的事,简然一向可来劲了:“诶诶诶!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你们知道吗,徐陈砚的粉丝给他取了一个外号。”
  徐陈砚没看她,看上去他是知道这个外号,并且并不想聊这个话题。
  一般人如果看见当事人不想聊,大概会很知趣儿地换个话题。
  可惜简然不是一般人。
  简然就是看他这么不想聊,才更想说:“他们叫他,徐甜心诶!”
  徐陈砚时那么冷淡一个人,猛的被网上的人叫徐甜心,不亚于评价一个哑巴话多,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徐陈砚知道这个外号,是因为有人在他面前这样叫过他,但他并不知道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
  他头靠在出租车后座上,一脸无语地斜昵脸都憋红了的简然,语气无奈:“开心了?”
  简然一开始还憋着,越看徐陈砚那张冷脸,再想到徐甜心这个外号越忍不住,干脆笑成一团。
  高锐生本来不想笑的,但是看简然笑成这样,他也笑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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