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简然呆滞了好久,尝试性喊了一下那个熟悉的名字:“躺躺猫?”
  徐陈砚像在家里看见简然那样,淡淡地应下:“嗯,回来吃饭了。”
  简然:“?”
  高锐生往前走了一步,丈二的和尚努力摸头脑:“你怎么在这啊???”
  “他是我请来的客人。”杨丰久从锅里端出一盆煮好的面条,到水池边过凉水,“怎么呀,你们也认识他?”
  看着徐陈砚出现在这,简然忽然有种,这个世界,好像在卡bug。
  杨丰久从房间里拿了四把高凳子,从院子里找了个木板盖在上面当临时的桌子,连带着杨丰久他父亲,那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坐在院子里,就着这张临时搭成的桌子,就这么一起把午饭将就了。
  说实话,蒋云程家里那两只小柴犬吃饭的环境都比他们现在吃饭的环境好,但是没办法,他们几个练了七个多小时,都饿坏了,什么都顾不上,捧着碗唏哩呼噜地吃面条。
  徐陈砚的画风和他们四个完全不一样。
  他们四个早已迫不及待,看见面条像山猪看见粮仓一样,不顾形象地扑向碗里,吃的面条飞溅,汤汁横流,碗筷碰撞的声音如雨打芭蕉,仓促又喧闹。
  然而,在这一片狼吞虎咽的混乱之中,徐陈砚却依旧闲然自得,连手中的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等到他们四个人已经把脸埋进碗里,呼吸间充满了热气,徐陈砚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盛了一点面。
  面条滑入碗中,躁动的声音仿佛在他周围自动消
  弭成了一片寂静。
  他的动作从容,仿佛每一秒,都被他拉得长长的。
  等人家都吃完半碗了,他才终于浅尝上第一口。
  大概是这一口他觉得烫,徐陈砚漫不经心打开折扇,轻轻扇着扇子,偶尔抬眸,淡淡地看着他们,只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把扇子的角度往简然的方向偏了一点。
  吃完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到了下午杨丰久终于动了真格的,跟着他们一起去武馆训练。
  他对简然做了一些有针对性的练习,尤其是锻炼髋关节的灵活性去适应梅花桩,看着杨丰久演示时每个流畅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听着他拳脚颇风的声音,简然心里的疑虑一点点在消除。
  她想,杨丰久之前的那些行为,大概就是在调整她的心性,或者说,调整所有人的心性。
  毕竟,如果他没有一点真才实学的话,凌晨上山他们几个少年都被冻的瑟瑟发抖,他只穿一个破背心,衣衫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怎么可能走的昂首挺胸。
  杨丰久跟他们一起在武馆练到天黑,晚上,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武馆回家,这风尘仆仆的一行人才终于洗上上山以来的第一次澡。
  以前在家天天洗澡,从不觉得洗澡是多么难得,然而,自从来到这座莫名其妙的山上,一天当两天用,但是两天却只能洗一次澡,连洗澡都成了一件不再简单的事。
  只不过洗个热水澡,感觉生命好像都升华了。
  水流带走了黏腻的疲倦,从石头搭的简陋浴室里走出来,简然的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洗完澡正在院子里晾头发聊天的时候,杨丰久大师又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
  床铺收拾出来了,今晚不用打地铺了!
  就在他们四个满怀期待,准备今晚睡一个肩不酸腰不疼的觉,兴高采烈冲到床铺去,眼前的真相像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泼到他们的热切上。
  床铺确实是“收拾好了”,但这个收拾好的床铺,跟昨天打的地铺区别也不大。
  一个大通铺,和高锐生姥姥家的炕很像,但是是薄木板搭成的,还没炕结实,甚至都不确定高锐生躺上去会不会塌。
  他们四个站在床边,面面相觑,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刚才期待的尖叫声,弥漫在空气里,化成无声的嘲弄。
  山间天幕低垂,星辰闪烁着微弱却凌冽的光,像一双双深邃的眼睛,俯瞰着呆滞的四个人,以及后来的徐陈砚。
  直到一阵山风吹起,他们五个才慢慢接受了现实。
  而另一个问题又摆上了台面:两个女生,三个男生,在大通铺上,怎么睡?
  “嘤嘤你从小和我们一起睡过,你睡外面吧,让你朋友睡里面。”徐陈砚看着简然,“可以吗?”
  简然还没说话,蔺飞飞弱弱举起手:“大国手,我叫蔺飞飞,咱们以前见过的。”
  蔺飞飞这么一打岔,不用简然回复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由于床板太薄,出于稳定性考虑,徐陈砚把高锐生安排在最外面,床板下有大片铁架的位置。
  等他准备上床的时候,看见蒋云程已经睡在简然旁边的床铺上了。
  虽然闭着眼,但是他的眼皮一动一动的,还没睡着。
  徐陈砚脱了鞋,不动声色上床,等下一阵山风彿起的时候,他忽然冲着蒋云程的背影问:“你是不是没洗头?”
  蒋云程:“我洗了呀!”
  “哦。”徐陈砚说,“还是有味道。”
  蒋云程被他说的有点自我怀疑,主要是他感觉今天用的那瓶洗发露很旧,当时他就怀疑那瓶洗发露是过期的,只是当时洗完澡的大家都没说话,他才按下不表的。
  现在被徐陈砚这么一说,蒋云程更觉得不对劲了,甚至开始觉得头痒。
  蒋云程翻身下床,决定得去看一眼究竟。
  他拿出手机,发现平时根本放不下的手机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他放下手机,换成床头的手电筒。
  洗发露距离生产日期才过一年半,还没过期。
  蒋云程又对着镜子看了一下有没有头皮屑,结果被镜子里乌漆嘛黑只带有一点手电筒光的自己吓到,倒抽一口凉气跑回房间。
  安静的房间里,大家好像都睡着了。
  而刚才说他头发有味道的徐陈砚,现在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熟睡的简然身边。
  蒋云程:“!”
  不愧是步步为营的国手,这么有心机啊你小子!
  他忍着心底的怒气爬上床,睡在刚才徐陈砚睡过,还有热气的床铺上,等了一会儿,如法炮制地问:“你是不是没洗澡?”
  徐陈砚怎么可能吃这一套,他像是已经很困了,嗓音沙哑的不行:“洗了。”
  蒋云程:“可你身上还是有味道。”
  回应他的,只有徐陈砚轻浅的呼吸声。
  气死蒋云程了。
  气死蒋云程了。
  气死蒋云程了啊啊啊啊!
  蒋云程气成一只河豚,瞪着两只圆卜隆冬的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但没想到翻着翻着,还真被他翻出了机会。
  夜深人静,徐陈砚出去上了个厕所。
  等徐陈砚一回来,躺在简然旁边的蒋云程立刻夸张地捂鼻子,嘴角的笑意比过年的猪还难压:“啊!好臭!”
  徐陈砚:“……”
  这俩人大半夜不睡觉,一会儿说一个臭,简然本来没觉得他俩身上有味道,听着听着,真觉得空气里好像是有点味。
  “要不然你俩打地铺吧。”简然声音惺忪地说,“太臭了。”
  蒋云程呲着乐的大牙瞬间就收回来了。
  在简然真心实意的嫌弃下,他俩真就打了地铺,这才总算是度过了相安无事的一夜。
  早上起床,高锐生差点踩在蒋云程肚子上,他怎么也没想明白,一个万众瞩目的国手,一个财大气粗的富二代,怎么好好的有床不睡,偏要睡地上?
  什么爱好这是?
  这一天,已经是他们来到山上的第三天。
  洗漱完毕,他们站在院子里,等待着杨丰久大师带他们进行今天的训练。
  等杨丰久从房间里出来,他们蓄势待发准备去武馆,却听见杨丰久不急不忙地吩咐,让他们山上打水。
  “就在山顶上,你们顺着往上爬。”杨丰久从院子里往外一指,“那上面有一口井,那井里那水,别提了,清甜解渴,跟别处的水都不一样!”
  正在认真梳头发,准备迎接一天苦战的简然唇角抽了抽。
  念在昨天下午大师对他们的训练确实有用,那既然人家有了这样的要求,他们几个也没有不满足的道理,反正打个水么,最多也就耽误一小时的时间,四个人二话没说,噔噔噔跑上山。
  清晨的山路在第一缕曙光的映照下,逐渐从黑暗中苏醒。
  和城市里大家休闲时爬的山不同,这里的山更为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和他们作伴。
  脚下未经人工修缮的山道在晨雾中显得朦胧,布满湿润的泥土和青苔,脚步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吱嘎声。每一步都带着阻力,因此刚爬几百米,腿就已经微微打颤了。
  山石表面留着昨夜露水的痕迹,简然抓着它往上爬,冰凉的感觉霎时在手指间打滑,让人爬山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就这样,看着不高的山,他们足足爬了一个半小时,才看到杨丰久说的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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