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大人们一片哄笑,聊着过去他们的黄金年代,孩子们慢下脚步,跟他们保持一段距离,说自己的事。
  简微低声问:“姐,你知道吗,咱们这次定的酒店就是你那个同学家的。”
  简然:“啊?你怎么我同学家是哪个酒店?”
  她怎么不知道?
  “你跟我说的。”简微用无语的目光看向她姐,怕她姐还是想不起来,她又细细解释,“就是那次回去的高铁上,你跟我说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时候说的。”
  简然宛如失忆:“还有这事儿?”
  简微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浪费时间:“姐你说,咱们会不会又遇到你那个同学?如果再遇到,你可千万别跟他一起玩,我怕玩熟了,他把我离家出走的事告诉爸妈。”
  像是冥冥中有感应,简微说完这话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们到酒店,正好看见蒋云程拿着自己的滑雪板从电梯里出来。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滑雪服,裤子外面一条流畅的白线从腰际延伸至脚踝,利落不羁。
  “哟,巧啊。”蒋云程把滑雪镜推上去,点了点下巴冲这两位熟人打招呼,“滑雪去?”
  简然摇头,指了指在前台办手续的大人们:“不了,我们还没办入住,晚点再去。”
  家长们的目光被他们说话声吸引过来,蒋云程不认生,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叔叔阿姨们好。”
  顿了顿,他看着简微讳莫如深地笑了下:“妹妹好。”
  简微如临大敌似的,鸵鸟脑袋埋在岑惜身侧。
  简珂和岑惜对二女儿的反应不意外,只当她是内向。
  他们对蒋云程的外向也不意外,因为简然的朋友除了徐陈砚,都和她一样外向,他们见得多了。
  办完入住,两家人一起去雪场,高叔叔一进雪场就开始摔跤,笑得大家都直不起腰。
  简微的情况和高叔叔差不多,岑惜本来会滑,带着她也被她绊倒了很多次。
  这边同样是第一次滑雪的简然和高锐生,展现了极高的运动天赋。
  在简珂的教学下,他们很快掌握了要领。
  尤其是简然,试滑了几圈,感觉自己已经能驾驭得了雪场,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大言不惭道:“学会了,准备上路!”
  高锐生咋舌:“这就能上路了?”
  简然自信反问:“这有什么不行的?”
  高锐生还是了解简然的。
  他大概能明白简然的“会”,约等于摔不死。
  他摇头,站在简珂身边:“你去吧,我再练练。”
  就算没人陪,想做的事简然也一定要做。
  她“啧”了一声,看着一边和妈妈摔在一起的简微,以及几乎没站起来过的高叔叔,摇摇头:“那我走了!”
  劝是劝不动的,谨慎起见,在她出发前,简珂给她浑身上下满各种大小的小乌龟。
  雪道宛如一条宽阔的白色丝带,蜿蜒在崇山峻岭之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在这样美丽的雪道上,简然摔了人生中最狼狈的三十多跤……
  最后一跤,她用自己的身体和雪道接触,像滑梯一样,溅起层层雪雾,滑出去十多米。
  雪雾散去后,简然坐在雪地里,看见从高级雪道俯冲而下的蒋云程。
  少年跟她的狼狈截然不同,身姿宛如一棵苍松,双手背在身后,傲立在冰雪天地之间。
  寒风带起他滑
  雪服的衣角,在雪道上肆意徜徉,背对着山,他稳稳停在她的身前。
  他没好奇简然为什么在这,很自然地朝她伸出手:“走啊,一起。”
  简然仰头,看见少年逆着光,只有眼睛那里的皮肤露出来了一点,被阳光打的几近透明。
  简然没接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微弱的喘息:“我有点……”累。
  “你不会摔累了吧?”蒋云程歪头,“简小教练?”
  简然最受不了别人激她,扶她起来,她还能滑!!!
  她斗志昂扬地伸出手,蒋云程却没接。
  很突然的,少年单膝跪在她面前。
  “我靠你……”
  “鞋没穿对。”蒋云程摘了手套,他的手指是养尊处优的细长手指,从滑雪手套里拿出来之后很快被冻的通红。
  尽管因为手指被冻着,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笨拙。
  但他低着头,认认真真的给简然系鞋带。
  简然第一次来滑雪,她的鞋是雪场租来的。
  这种鞋的绑带方式很传统,也很麻烦。
  其实简珂刚才有教他们系鞋带,但是简然没耐心,一心想着滑雪,没好好学,简珂也没发现。
  跟蒋云程认识这么久了,这好像是简然第一次用自上而下的角度看蒋云程。
  鼻梁笔挺,五官冷硬。
  不笑的时候,看着挺唬人的。
  系完左脚,蒋云程抬头,对上她的眼睛,他笑了:“要看别偷看啊,大大方方的看,反正被你看我也不会掉块肉。”
  “我就看你两眼。”简然没否认,但揶揄他,“至于这么自恋吗?”
  “自恋?恋少爷我多的去了。”蒋云程吊儿郎当地站起来,眼睛瞥向她的鞋:“紧吗?”
  “不知道紧不紧。”简然收回自己的视线,“就是觉得自己的脚有点像木乃伊,好像不太会走路了。”
  蒋云程笑了一下,站起来重新朝她伸手:“走吧。”
  简然抬起手,隔着彼此厚重的滑雪手套,抓住他的手。
  第68章
  蒋云程和简然遇到之后,就抛弃了他的其他朋友,只跟她在一次。
  简然一开始本来觉得奇怪,但是从两人上雪道开始,简然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因为她的耳边充斥着“别低头!二五仔你别低头!东张西望的有没有点练武人该有的沉稳!”
  “眼睛看哪!天上有神仙吗?!”
  “看!再看!再看就摔!”
  曾经带他演武大会的时候,这些话全是她说的呀!!
  她顶嘴,他会踹她的滑板。
  看着她在手无缚鸡之力地翻滚在雪地里,蒋云程这个骚鸡笑的前仰后合。
  骚鸡!
  骚鸡!!!
  忘了哪来的这个外号,反正简然用这个外号骂了他两天!
  后面的几天,两家人一起泡温泉,简然也没少跟高锐生骂他。
  高锐生听习惯了,他们这俩人就跟冤家一样,一见面就没好事,但偏偏爱往一块儿凑。
  她的骂骂咧咧,喋喋不休,让岑惜觉得好笑的不行。
  吃饭的时候岑惜笑她:“小霸王同学这是遇到劲敌了呀?被制服了?”
  “没有!”简然拿着自己的自助盘子,恶狠狠的放了一块白斩鸡,“他就是一个……”
  她本来想说骚鸡,但是当着妈妈的面不好意思说脏话,临时改成“笨蛋”。
  听到这个外号的岑惜,不动声色地抿唇,讳莫如深地笑了一下。
  大家拿完各自的自助,回到圆桌上聊天,岑惜频频提起蒋云程。
  频繁到简然都觉得奇怪:“妈你这么好奇他干嘛?”
  “妈妈在想……”岑惜吃掉蛋糕上的红色小草莓,“我们嘤嘤是不是要谈恋爱了呢?”
  简然:“?!?!?!”
  简然:“妈?!”
  简然:“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好吗!我跟他只有决一死战的份儿!”
  岑惜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靠在简珂肩上。
  夫妻两人低声耳语,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岑惜红着脸笑了,没再管简然的事。
  简然:“……”喂!!!
  五天四夜的旅程,只有简然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回去的路上,各家坐自己的车。
  简然跟简微在后座上,头挨着头,睡得呼呼香。
  距离家还有半小时路程,简然被简微推醒。
  简微也没睡醒,手上没什么力气,声音小小的:“姐,你手机响了……”
  简然闭着眼睛,手摸了好几处,在后腰那里找到手机,艰难睁眼,看清打电话的人是周游:“喂?”
  电话那头,风声像脱缰的野马,在冰天雪地里奔腾呼啸,周游的声音被风打的断断续续:“喂……简然,我,我家里被查封了,我怎么办啊?”
  简然瞬间醒了。
  她坐直:“你现在在哪?”
  简然被父母放到最近的公交站,打了辆车,到周游报给她的地址。
  崭新的联排别墅,突兀地静立在高档社区里。
  大门上交叉的封条,惨白的颜色犹如一道肃穆的禁令,无情地宣告着这里的变故。
  窗户玻璃尤新,窗帘却已低垂,了无生气。
  车库半掩的卷帘门缝隙中偶有几株顽强的枯草探出头来,却也被风刮得东倒西歪,毫无生气可言。
  再看不出曾经的尊贵和奢华,只剩下一片沉重的灰意。
  穿着白色大衣站在家门口一动不动的周游,被这片灰白裹挟,弱小又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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