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山难度不高,只是山上小路多,容易迷路。
  云依斐:“现在太晚了,不适合上山。”
  清透的少年用略带祈求的眼睛望着她,“我想看月亮,我家那边从没见过这么亮的月亮。”
  云依斐的理智轰然崩塌,“去,我去回家去拿个灯。”
  何向野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手电筒,“我准备了,出发吧。”
  云依斐接过电筒,“好吧,那你要跟紧我。山里可能有蛇,注意脚下。”
  何向野开朗地点头:“都听你的。”
  本地的村民经常在晚饭后去山里逛逛,消食同时也寻摸一些野味。云依斐的爸爸在去外面打工前就经常晚上上山抓蛇卖钱,有时候会带着云依斐一起,是以云依斐对这座山的印象很深刻。
  何向野跟在云依斐后面,“上回你被甩飞出去,飞在空中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云依斐随手捡了根直溜溜的树枝,“嗯……想怎么落地才能不被摔坏。”
  “哈哈,我就猜到!”何向野兴致高昂,“你很冷静,适合练武。”
  云依斐笑:“我以为你那句话是搭讪的玩笑。”
  “我武术老师提过,练武最需要的是冷静,就像你那样。”
  云依斐道:“那你呢?”
  何向野打过来的灯光晃了晃,“我不行,吃不了练武的苦,练了俩月就被逐出师门了。”
  云依斐大笑。
  认识路的情况下,他们半个小时就到了山顶。
  山顶有一块大石头,石头旁边有一小片空地,是被看日出日落的村民踩出来的。
  云依斐爬上石头,看头顶的月光,感慨道:“好亮啊!”
  何向野放下背包,仰着脖子望月,“我忽然有一种冲动。”
  云依斐看向他,“什么?”
  只见这小子猛提一口气,对着月亮奋力来了一声嘹亮极长的狼啸:“嗷呜~~~”
  云依斐:“……”
  她默默将头转回月亮那边。
  果然是少年人,活力满满,连带着她白天那点少年不再的感悟也被这一声嚎淡了。
  何向野高兴道:“怎么样,我肺活量牛不牛!”
  “会吵到山下的人。”
  何向野丝毫不在意她的扫兴,又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这地方不错,都不用点灯了。”
  那声音越来越大,云依斐纳闷地转头,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你在干嘛?!”
  第8章
  何向野无辜抬头:“搭帐篷啊,不是说了要看月亮。”
  “看月亮在石头上看不就行了,搭帐篷干嘛?”
  “我要看一夜啊!还要在这里睡觉,当然要搭帐篷。”何向野坦
  然道。
  他的帐篷好一会儿没撑起来,后来干脆把帐篷当成了床单,睡袋往上面一搁,竟然就这么躺下了!
  云依斐无语:“……那我呢?”
  “你自己下去呗,哦对,别告诉我小姨我上山了哈。”
  砰砰砰砰滴——
  听见了吗?是云依斐心死的声音。
  她错了,她错得彻底。
  她不该仗着年轻的皮囊,而忘记自己已经有了个老阿姨的灵魂,企图老牛吃嫩草。
  嫩草不是那么好吃的。
  少年人不顾后果、只顾思虑眼前事的“天真可爱”,也不是她这个老阿姨能够承受的。
  云依斐沉默了。
  云依斐下头了。
  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寻求内心的平静。
  三天前她被一张脸迷惑了恋爱脑,三天后她被一顶帐篷唤醒了事业心。
  什么男孩男人,都是浮云,她不该上山,她该好好在下面学习演技啊!!
  云依斐不愿相信自己的眼光因为重生跌到谷底:“你就这么放心我一个人下山?”
  “你不是本地人吗……”何向野恍然:“你不敢一个人啊,那就留下来呗,我可以把睡袋让给你。我给小姨发个短信就行,不过不能打电话,不然会被骂死。”
  云依斐:“……”
  好好好,让她和他一男一女在山上呆一夜,丝毫不考虑这对村里的女孩意味着什么,真照他说的做,明天早上她就得在村子里出名。
  云依斐的心死得更透了。
  夜色藏匿住了云依斐额角暴起的青筋,她咬牙切齿:“把东西收掉,山上夜里不能住人。”
  “为什么?”
  “不安全,山顶风大,降温多,你带的装备不行。”
  何向野的帐篷是那种最轻型的帐篷,就算搭起来,云依斐怀疑风一吹就能起飞。
  何向野看着云依斐:“你懂露营?”
  云依斐忍不住嘴角轻讽,“比你懂。”
  何向野认真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又看了看四周逐渐升起的雾气,竟然很顺从地跪在地上开始收帐篷。
  “哎,是我没准备充分,下次一定。”
  云依斐胸口的气儿顺了点,认命地跳下石头,跟他一起收拾。
  把帐篷重新塞进背包,云依斐不愿再多逗留,催促着何向野赶紧下山。
  何向野这人虽然思虑不周全,但脾气挺好,把外套脱给云依斐穿,打起手电乖乖跟她下了山。
  到山下时,剧组还在拍最后一个场景。
  何向野朝云依斐清清爽爽地灿烂一笑,悄么声地钻进剧组那群人里。
  云依斐今天又考试又舟车劳顿,临睡觉了忽然失恋,此时已经心如死水,没力气努力了,直接回了家里休息。
  翌日一早拍的就是云依斐的戏份,她起了个大早,到了剧组第一眼就发现郑勉身边没了昨夜那个令她心碎的人影。
  郑勉感受到她的视线,看回去:“找小何?”
  云依斐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马上开学,他回京市了。”
  “……哦。”
  奶奶的,跑的真快。
  云依斐每次失恋后必备的悼念环节持续了三天。
  她拼命让自己入戏,把剧中的哥哥想象成她真的哥哥,日日崇拜地望着杨谦。
  杨谦都被她殷切的眼神看毛了,休息的时候都开始躲着她。
  云依斐勉强沉下去心,正常完成工作。
  剧组的进度条有条不紊的进行,在山里的戏份拍完,九月已经过去了一半。
  云依斐和罗世华收拾行李,跟着剧组来到了横店影视城。
  殷研的戏份剩的不多,还有十场,她就可以回去上学了。
  这天下戏,云依斐蹭曾琪的房车一起回酒店,云依斐一上车就贱兮兮地黏糊在了曾琪的旁边。
  曾琪知道云依斐的演戏方式是实打实的体验派,习惯她总是无法顺利出戏的样子,也就随着她。
  云依斐靠着她肩膀,“曾老师,你说我以后考科班行吗?”
  “行啊,你天赋很好,专业的学习可以让你发挥更稳定。”
  云依斐高兴地坐起身,“真的?您觉得以后我能进娱乐圈?”
  曾琪笑笑,“你考进表演专业,要是能稳定现在的水平,会有人找你演戏的。”
  “太好了!”云依斐拍手道:“那我考京市行吗?您也在京市,这样我就不会害怕了。”
  曾琪道:“当然可以。”
  “那您觉得我适合考哪一所?”
  这问题是云依斐的试探。
  曾琪是央戏毕业,也在央戏任教。
  如果她建议云依斐考央戏,那以后云依斐上了大学,免不得跟她亲近,遇到困难或者资源问题,云依斐可以适当找曾琪帮忙。
  她要是推荐其他的院校,那云依斐就要掂量掂量是因为她的风格不适合央戏,还是因为曾琪对她的好感度不够了。
  曾琪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才道:“我当然推荐你去央戏……”
  云依斐心中的大石头落地。
  “但是……”
  云依斐一口气又提起来。
  “但是央戏对你来说不好考。”
  云依斐正色道:“我不怕困难。”
  曾琪摸摸她脑袋,“我知道你不怕吃苦,只是央戏相比其他表演院校,对文化课要求高很多。”
  云依斐相当自信:“我文化课绝对没有问题。”
  曾琪给她稍安勿躁的眼神:
  “艺考考的声台行表专业性很强,近几年考央戏的小孩越来越多,不进行专业的培训能考上的概率非常小。但专业的培训机构一个学期的费用要十万以上,就算你只上应考冲刺班,算上进京乱七八糟的费用,至少要准备二十万以上。”
  “央戏还很喜欢招舞蹈演员,很多从小练舞的小孩也会聚集考央戏,对你这种普通人家的孩子,竞争会更大。”
  云依斐听见这个数字,张了张嘴巴,没有发出声音。
  曾琪看她绝望的样子,笑了笑,“不过你在长相上有一定的优势,我也相信你的天赋,所以如果你真的要考央戏,这笔钱我可以借给你。”
  云依斐感动得抱住曾琪,差点流泪,“曾老师,呜呜,您真是我的亲老师,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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