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她两手摊开，在胸前肋骨的高度掌心向上上下波动：“这是开心”，然后两手食指中指，一前一后，指尖相对，“这是认识”，最后指向云依斐：“这是你。”
“连起来就是很高兴认识你啦！”
云依斐跟着连起来做了一遍：“很、高兴、认识、你。”
张苗笑道：“对啦！”
张苗又教了她一些其他短语，比如双手伸拇指，向前弯动两下，是谢谢。
敬个礼，然后伸小指在胸部点几下，是对不起。
两手拇指食指圈成环状，先交叉再放开，是没关系。
还有一些关于酸甜苦辣咸的口味，和餐厅的高频用语手语。
云依斐将每一个动作都认真记在脑中，复习了几遍，状似随意地走到阳台摆弄绣球花。
张苗叫住她，惊奇道：“这就记住了？”
“对啊，挺简单的。”
张苗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旋即笑道：“那就好。”
云依斐默默看着她，见她这就要走，突然开口问：“我试一遍。”
云依斐站在阳台上，对着张苗把所有动作都做了一遍：“对吗？”
“对，学的真好，不愧是学霸。”
张苗高兴地说，“正好，晚上的课不如你来教吧，我有点怯场。而且你好不容易做一次飞行嘉宾，多些镜头是好事。”
云依斐把动作记得很清楚，自然没有异议：“好啊，保证完成任务！”
“真棒！”张苗看了眼时间，“快吃饭了，你先下去，我换个衣服。”
云依斐：“好。”
云依斐一走，张苗脸上的笑容消失，原地冷静了会，挑了一件吊带长裙换上。
然后才揭开被衣服挡住的摄像机，笑语晏晏：“把你们给忘了，真可惜，没拍到我教学的高光时刻。”
晚饭后，张苗拍拍云依斐的肩膀：“今天我要早点回去泡澡，手语提前教给了阿斐，就让她来做你们的老师吧。”
云依斐比了个大拇指接握拳，是手语的“好的”，可可爱爱的配音：“好滴！”
张苗自认布局完美，功成身退，瞥了赵夏一眼，回了楼上女生宿舍。
赵夏神色未变，目光灼灼地看向云依斐：“上课吧！我都等不及了！”
云依斐微笑下显现出几分无奈：“好。”
她提起一口气，学着张苗的样子：“小朋友们，我们要开始上课啦！”
凌孟初十分捧场：“老师好！”
……
第二天一大早，餐厅开始营业。
先来的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带着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父母都没有耳蜗，但小女孩戴着，是家里唯一一个能正常说话的人。
小女孩五六岁，牵着妈妈的手，熟练地找到穿着围裙的云依斐：“姐姐，我们三个人要吃饭。”
云依斐蹲下身，眼神温柔，嗓音亲和，“是宝贝带爸爸妈妈来吃饭的吗？好棒呀，姐姐带你们去个最漂亮的位置好不好？”
“谢谢姐姐！”小女孩牵着云依斐，乖乖跟着云依斐到窗边位置入座。
云依斐昨天张苗教过的手语对女孩的父母说：“很高兴认识你们，请点菜吧。”
然后把菜单账单放到桌面。
一家人考虑点菜的空挡，云依斐又接待了她管理范围内的其他三桌客人。
云依斐怀疑过张苗交给她的手语有问题，本想私下里查一查，但她实在缺觉，昨晚回房稍微收拾一下就睡了，直到今天上工也没机会。
不过顺利帮四桌客人点好菜品，云依斐也没觉出张苗教的手语有什么问题。
她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见孙生白等人还询问了客人合不合胃口，也跟着有样学样，用手语问旁边桌的老夫妻：“味道怎么样？”
没想到人家还真指着一道菜，皱着眉比划：“很淡。”
云依斐确认了一遍：“没有盐？”
老先生似乎没看懂，重新打了一遍手语：“平淡。”
云依斐抱歉地笑笑：“抱歉，我帮您换一份。”
云依斐立刻端着平淡的小凉菜回了后厨，问今天的主厨蒋庭：“客人说这道菜很淡。”
蒋庭手上忙着两道热菜，瞥了眼盘子，“赵夏做的，让她换一份。”
云依斐只好又去找赵夏。
赵夏也还在做另一道餐后甜点，有点惊慌，“没有其他的凉菜了，我帮他们重新调一下料，再送两份甜品吧。”
一向在后厨住持大局的徐成道：“可以。”
于是赵夏重新给凉菜调了个料汁，拌匀后还给云依斐：“好了，跟客人道个歉。”
云依斐拿初一双新筷子，想夹一口尝尝。
赵夏一个箭步冲过来，夺下她的筷子，“你干嘛，你吃了客人还怎么吃？”
云依斐：“……我怕太咸。”
“那你让客人去尝啊！”赵夏声音提高。
云依斐：“……”
云依斐只好把才端给了老先生，示意他再尝尝看。
老先生这次才把菜放进嘴巴，一口就吐露出来，快速打着手语：“怎么还更淡了？！”
云依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微笑着将菜撤下，先跟老夫妻比划道：“对不起。”
然后去找了隔壁桌的小女孩。
张苗一直注意着她，就等乱子闹起来，她再过来解决，见到云依斐比划了对不起，她立马就向这边来了。
谁知她才道，云依斐已经把隔壁桌的小女孩借了过来，“小妹妹，帮姐姐跟这位爷爷用手语说对不起，是我失误上错了菜，这顿饭算我请他们的。”
小女孩转过头，朝着老夫妻两一顿比划。
老先生连连摇头摆手，“不用不用。”
张苗趁机凑上来，“先生，是这道菜有问题吗？”
老先生又道：“淡，太淡了。但不用你们请客。”
这里的“淡”，当然是“咸”的意思。
昨天张苗故意教错云依斐，又暗地里让赵夏配合，闹出这么个乌龙，无非就是想彰显云依斐办事迷糊不靠谱。
张苗已经开始了她的表演，先是将云依斐挡在身后，对老先生用手语快速道歉几次，然后提出补偿。
又把帮云依斐翻译的小女孩送了回去，跟她的父母说会给她们打折。
最后拉着云依斐进了后厨，当着节目其他嘉宾的面说：“昨天在宿舍练习不是还好好的吗……啊！你不会教给所有人的都是错的吧？！”
正巧凌孟初赶过来“保护”云依斐，刚到就被张苗对着做出“咸”的手语：“这是什么意思？”
凌孟初愣愣：“淡了？”
张苗朝云依斐又气又急道：“果真是教错了！昨天你不是说急得很清楚吗？”
赵夏在一旁劝道：“没事的，记错也正常，其他桌的菜都没出问题，就别说依斐了。”
云依斐垂眸，淡声说：“外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现在究责没用，大家先做事，送走客人再开会说。”
张苗还想就着这件事耍耍威风，等饭后开会那主导者就不是她，而是徐成或者凌佳恒这两个前辈了。
可云依斐既然说了先解决事情，如果她在纠缠，又显得小家子气。
张苗干脆直接定了云依斐的罪，措词却很体贴：“学三个小时就应用确实挺难的，可能是后来被别的事一打扰，你脑子里就混了。没事，赶紧回去工作吧，大家也散了。”
孟初过来安慰云依斐：“没事的，谁能教一遍就全记住，记错也正常。”
蒋庭也道：“嗯，不是什么大事，给客人免单了就好。”
孙生白挽住云依斐：“走，我陪你接待去。”
云依斐还没说话，众人已经顺着张苗的话把这口锅扣在了云依斐头上。
云依斐一直很淡定。
营业结束，客人都散了，众人吃完员工餐，开始饭后总结例会环节。
云依斐乖乖低头认错：“是我错了，我学的很认真，睡觉的时候都在脑海里演练复习，没想到还是记混了，对不住大家，原本应该是完美的一天的。”
赵夏话里有话地安慰道：“没事啦！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堂堂大学霸犯点小错误，也很可爱呀。”
云依斐低着头，“嗯。”
赵夏压抑着眼中隐晦的得意，朝着张苗挑了下眉。
张苗端起杯子掩饰着上扬的嘴角。
第72章
晚餐后还要收拾餐厅，大家都抢着干活儿，有的去后面洗完，有的算账收拾前台。
云依斐另有打算，趁着众人不注意扭了扭脖子，找了个摄像头只能拍到侧脸的位置，擦桌子擦到一半，毫无预兆地捂住了脸。
她纤细的肩膀微微蜷缩，黑亮的低马尾从一侧肩头滑落，白色的工装衬衫掖进裤腰，被褐色围裙绑出盈盈一握的细腰，显得她越发可怜瘦弱。
云依斐只允许自己悲伤了一小会，很快露出坚毅的小脸，坚持着把桌子擦干净，繁复消毒三次，时不时露出她通红的眼角和盈满泪珠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