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说完,秦以慈还是沉默。
卫续扭扭捏捏地道:“其实我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的。”
秦以慈还是不说话,若不是她看不到自己,卫续恨不得当即起身给秦以慈跳段舞逗她笑!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博褒姒一笑,今有卫长生一舞逗秦以慈一笑。
未遂……
卫续心里不断叹气,但很快他又有了想法,“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
说唱就唱,卫续高歌一曲《关雎》。
不知是因为这歌声太刺耳还是秦以慈缓了过来,她停下了捡碎玉的动作,轻声问:“为什么要爱?”
卫续灌耳的歌声停了。
“因为爱是与生俱来的啊!”卫续脱口而出。
“与生俱来?”秦以慈问。
卫续点点头,又想起秦以慈看不到自己便重重地嗯了一声。
“那我呢?”
听秦以慈这么问,卫续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现在的性格,会不会是与她的父母有关?他和卫老爷子虽然时有不快,但卫老爷子却是毫不吝啬地向他展示着自己对他的爱。
那秦以慈的父母呢?
“秦以慈,不要再把自己闷在罐子里了。”
于是,他道:“秦以慈,我教你爱吧!”
秦以慈感到心脏突然被什么人抓了一下,脑中甚至开始呆滞了。
许久后,她听到屋外响起一阵嘈杂。
没顾得上回卫续的话她便推门走了出去。
见到引起躁动的人时,秦以慈的步子顿住了。
院中央站着两个人,有七分相似的面庞正在相对。
来人竟是沈琰的父亲,沈峰年。
秦以慈福身行礼,沈峰年却冷哼一声看向沈琰:“我当你为何同卫家作对呢,原来又是因为她啊!”
沈琰看向秦以慈,对她摇了摇头。
原来是他得了葛氏的供词正要派人去抓卫长陵,没想到还没出门就遇上了赶来的沈峰年。
沈琰向秦以慈做了个口型:“走。”
秦以慈也知来者不善,便道:“沈伯父前来,小辈不便相陪,告辞。”
“我一来就走,你们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背着人做啊?”沈峰年面露嘲讽。
“卫夫人。”他将卫字刻意咬重,像是在提醒沈琰又像是在提醒秦以慈。
“卫世侄还尸骨未寒吧?”
闻言,沈琰脸色一变。
“父亲,慎言。”
“慎言?”沈峰年看向沈琰,“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慎言?谁给你的胆子敢忤逆生父?!”
见此情形,秦以慈开口道:“小辈来此是为了同叔母见一面,沈伯父随意揣测未免太过失礼了吧?”
沈峰年眉梢跳了跳,“你敢教训我?”
秦以慈礼貌道,“不敢,小辈知先前与您有过不快,若伯父见小辈愤慨,小辈立刻便走。不过毫无根据的事情还是莫要再说了,当心……”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冲撞了亡者。”
路过沈峰年的时候,他脸色很是难堪。
卫续刻意凑近了些,在他耳边道:“当心冲撞亡者,吓死你!”
沈峰年不由打了个颤,他拢了拢外袍后狠狠地瞪了沈琰一眼。
马车上,卫续问:“那姓沈的怎么是这样?长舌鬼,见了一男一女认为人家不清不楚。”
卫续暗暗呸了一声。
见秦以慈没有应声,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在生气啊?那我继续唱歌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嗓,秦以慈便道:“卫续。”
卫续嗯一声。
“你教我爱吧。”
……
次日一早,秦以慈坐在茶馆二楼看戏。
台子上是一出《桃花扇》,唱到“青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时茶馆内来了一人。
老板见了来人头皮一紧,“周公子,你这是……?”
他有些紧张。
周无恙笑得有些局促,“卫夫人之前说可以来此处做工,所以……”
“这……”老板欲言又止。
秦以慈从他背后走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后道:
“周公子,欢迎。”
“不知你们可缺打杂跑堂的?我都可以的。”周无恙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秦以慈也不多问,笑道:“当然缺。”
周无恙也笑了,“那就好,不知道你们的工钱是怎么算的?”
秦以慈吩咐老板带着周无恙去了账房,将工钱和赏钱细细告知。
恰巧这时粼秋也回来了。
听说今早有京城贵人在街上派点心,她一早就去凑热闹了。
她抱着油纸包来到秦以慈面前,“夫人您看,这都是送的,不要钱!”
秦以慈笑着道:“你啊,就知道吃吃喝喝。”
粼秋嘿嘿笑几声。
而在她身后,有一辆奢华的黄金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口,跟在车边的丫鬟掀开车帘,浅紫色的衣袖从车内逸出一片,被风吹动,好不飘逸。
“那个就是秦以慈?”她声音清脆,一听就知道是那家娇生惯养的娇气小姐。
小丫鬟道:“是。”
娇小姐轻轻哼一声,命丫鬟放下车帘,道:“去找沈琰。”
第29章
庆云斋内,笙歌鹊起。
吹拉弹唱、歌舞升平。
楼上的天字房内不时传出几声议论,用作阻隔的屏风旁站着一个人,映出两个对坐的身影。
徐逸手中把玩着银杯,看向卫长陵的目光中带上了些戏谑。
“我就说吧,葛氏那样的人是最没用的,狠不下心做事不够彻底,早晚得出事。”
卫长陵愤愤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眯起眼:“你倒是清楚得很。”
徐逸笑了笑:“谬赞谬赞。”
“所以你在一开始就准备好把她推出去了?”卫长陵问。
徐逸将银杯倒扣,“若是等你想清楚,那今日进了地牢的就是我俩了。”
这件事本就是留了后手的。
若是不被发现,那就能直接除掉秦以慈,若是被发现了那便乘机除掉葛氏这个没用的东西。
无论是进是退都有好处可拿,何乐而不为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徐逸表现出的轻蔑,卫长陵的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嘲讽:“你聪明,真聪明。否则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我四妹妹去死呢?不止如此,还能全身而退,没有一个人怀疑你。”
听到杀妻之事,徐逸的笑僵了僵。
“不过也是多亏了你,若是没有你在江州城的势力,沈峰年也不会去阻止沈琰。子从父命,像沈琰那样的孝子,怕是也没法子忤逆。”
卫长陵嗤笑一声:“是啊,多有意思。不过那沈峰年也是,既不愿意破坏我二家的关系又不愿意和我们同谋,文人病啊!”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手底下那几个商铺已经亏了很久了,得有点钱来周转周转。秦以慈手里的钱,可是能救我命的。”
“这个我倒是还没想好,不过……”他神秘一笑,食指屈起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紧接着,守在屏风外许久的小侍手中拿着银酒壶走了进来。
“倒酒。”
小侍听话地翻过酒杯,将清冽的酒水倒入杯中。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卫长陵吃惊道:“是你?”
徐逸轻笑一声,“是他,对老三家最了解的,非他莫属了吧。”
卫长陵上下审视,“你怎么确定他是真的为我们所用?”
徐逸看了那小侍一眼,“你自己说。”
那小侍才恭敬行礼后对卫长陵道:“回主人的话,小的深知在秦以慈手下做事不长久,便设计让秦以慈赶小的出府,主人英明神武,有勇有谋。小的幸得主人青睐才能来主人家做事,定不会做出有悖主人要求的事情。”
卫长陵还是眉头紧锁,徐逸道:“他老家的地契,现在在我手上。”
闻言,卫长陵再次看向低眉顺眼的祝茗,大笑几声:“威逼利诱,真是老狐狸。”
又笑了几声,徐逸打发了祝茗出去,可还没走几步便听房间外响起一阵嘈杂。
卫长陵喝酒的兴致被扰了,刹时蹙眉。
徐逸则是淡淡往外瞥了一眼,又对卫长陵道:“听说近日江州城来了尊大佛。”
卫长陵诧异道:“哦?”
“不过你不必担心,这佛是冲着沈家去的。”
听到沈家,卫长陵微微松了口气,喝了一口冷酒后问:“怎么个冲法?”
徐逸咂舌道:“桃花债呀……”
他唇角带笑,这张脸即使经过了年岁增长也没能消磨掉他那几分文士的清傲气质。
卫长陵眼中晦暗不明。
他此生最为看不起的就这徐逸这样的白面书生,没想到如今竟是和他混作了一团。
念此,卫长陵喉中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