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秦以慈也道:“好了,天色也晚了还是回去准备明日的堂审吧。”
“好,告辞。”沈琰点点头后转身离开。
次日一早,府衙外围满了人。
惊堂木一拍,闻声者皆是一颤。
“堂下所跪何人,所犯何事?且一一道来。”
徐逸带着镣铐跪在堂下,没有了往日的文质彬彬,此刻整个人像是刚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一样。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狡辩的余地了。
他缓缓道:“草民徐逸,乃是江州卫家上门赘婿,所犯为……杀妻杀子。”
闻言,坐在公堂一侧的卫桡不由握紧了手。
作为卫家唯一的长者,卫家的主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他如何能平静?
在他的印象里,徐逸一只是一个谨小慎微、文质彬彬的好侄婿。
他又怎么能做出杀妻杀子这样的事情呢?
“因何所犯?”沈琰继续问。
徐逸答:“我不想整日都围着妻子、孩子和那些数不清的家长里短过活,我想要我自己的生活,我想要我的尊严!”
此话一出,本就叽叽喳喳的围观众人声音更大了。
“他不是赘进卫家了吗?这不就是他该做的吗?”
“我可记得当时卫家给了他们家不少礼金呢!一条街那么长,这他还不满意?”
“还生活?尊严?当时这十里八乡的谁听过他的名字啊?要不是运气好攀上了卫家这高枝,谁知道他呀!”
议论声中还夹杂着一些唏嘘:“不过一个男人做这些确实挺没面子的,要怪也只怪他拜高踩低,放着门当户对的姑娘不娶非得当个赘婿。”
这些声音尽数传进徐逸耳中,他怒吼一声:“都给我闭嘴!我不是没有才华,我有才华,我才高八斗!我学富五车!我的县试成绩甩我同乡的那些人八条街,要不是卫玲,我早就高中了,我早就能入朝为官了!我没有吃软饭,我不是废物!”
刚刚还在帮他说话的男人听后笑出了声,都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我没听错吧?他竟然在沈琰面前说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这不扯淡吗?”
面对众人的讥笑,徐逸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他们,奈何双肩被扣着,双脚也被锁着,动都动不了。
堂上,沈琰喊道:“肃静。”
众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徐逸还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似羞似怒。
沈琰问:“可有同谋?”
徐逸安静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他看着沈琰,道:“有啊,卫长陵,卫长陵就是我的同谋。你不是还要差那个京城来的小姐吗?是他杀的,我有证据,他的手下就是证据,你把他也抓起来吧。”
既然他要死,那卫长陵也绝对不能独活,他要让卫长陵陪他一起死!
听到卫长陵的名字,卫桡一颤,担忧地看向沈琰。
沈琰道:“前些日子卫长陵潜入府衙偷窃卷宗未果,畏罪潜逃,如今正在追查之中。待我们找到了他,再做定夺。”
说罢,他又看向卫桡,道:“若是卫先生有卫长陵的下落,定要如实相报。”
卫桡被搀扶着起身行礼,道:“是。”
因为此案还牵扯其他人和事,尚未结案,需要实时传唤。所以在退堂之后,衙役只是把徐逸带进了大牢,而非地牢。
徐逸待在大牢不久,卫桡就前来探望了。
卫桡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徐逸,缓缓蹲下。
“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可知我有多相信你?阿玲是个好孩子,你为何要这么对她?”
徐逸轻哼一声,“你管我做出什么事来。卫长陵在你府上是吗?你在保他?”
卫桡顿了顿,颤抖着道:“逸儿……”
“别这么叫我!”徐逸怒道,“你连卫长陵都能保,为什么不保我?”
卫桡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徐逸只觉得好笑,“因为在你心里我从来都不是卫家的人,没有人把我当卫家人,所有人都只当我是个仆人而已!”
“我们没有,逸儿我们都把你当自家人的,但是你这件事做得太过分了,我们……我们保不住你啊!”
“我呸!”徐逸握着栏杆恨恨道,“保不住我?那好,你就别想我会保守你的秘密!就算我要死,我也要拉着你们一起死,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卫桡惊恐地退后几步,“你……你说什么?我有什么秘密?”
徐逸笑得扭曲,“瞒了这么久的真相,也该重见天日了。是谁因为嫉妒毁了卫长言的一生,是谁因为嫉妒,对一个不过白日的孩童下手啊?”
卫桡脚下一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指着徐逸,颤抖着问他:“你……你怎么……”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你只需要知道你和我现在在同一条船上,我死你就得死,我活你才能活。”
徐逸将脸贴上牢门,似是引诱似是威胁:“保我出去,我才能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第58章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卫桡脚步都开始踉跄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却听徐逸在身后幽幽地道:“是吗?要是我说,我刚刚看到卫续了呢?”
牢中昏暗,又正巧有寒风从小窗吹进。
卫桡僵硬地转身,徐逸的鬓发被风吹起,再加上刚刚所说的话,此时此刻的他整个人都显得阴恻恻的。
一股寒意直上心头,卫桡又想起了那夜在秦府所见,事后秦以慈向他解释那是他的幻觉,但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分明那般的真切,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他的幻觉呢?
卫续不可还活着,那他变成鬼了还停留在人间?
是来找他报仇的吗?
“怎么,现在你需要重新考虑这场交易吗?我可是很诚心的。”徐逸又重复了一遍。
见卫桡还是不答,徐逸继续道:“你还记得前些日子被你敢出府的那个家丁吗?我记得他叫常则是不是?”
“你……你做了什么?”卫桡看向对方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仿佛他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食人饮血的野兽一般。
徐逸把玩着手指,随意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把他给杀了。至于尸体……”他轻轻一笑,“如果你愿意救我出去我就告诉你。”
卫桡扶着牢门,连胡须都在颤抖,“你竟然又杀人?”
“是,我是杀了人,但我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比起你的假好心,我要好得多吧?”徐逸看着他,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良久,卫桡慢吞吞地问:“杀人重罪,你要我如何救你?”
“我不管,这是你的事情。”徐逸唇边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卫桡在原地愣了好久才跌跌撞撞地离开大牢。
……
“诶,你听说了吗?徐逸因为杀妻被抓起来了!”
“徐逸?”头发花白的老者鼻子眉毛都皱在了一起,“那个徐逸?”
“就是隔壁乡里那个穷书生,没什么能耐还爱摆谱的那个!”男人解释道。
老者一拍大腿,“是他啊!”
旁边也有人附和,“我那天去府衙看过了,他还说什么一天到晚在家干这个干那个的麻烦,再麻烦再累能有我们给别人做工累吗?要是我能像他似的被有钱人看上,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我做梦都能笑醒,真不知道他不爽些什么。”
男人也道:“是啊,还杀妻,我看那卫玲张得也不错啊,他也下得去手?”
“所以说女人就不能太强势,没什么好下场的!”刚刚附和那人唏嘘道。
虞且衣把手里的柴往地上一摔,上前争辩道:“那徐逸杀人就是他不对,这和女人强势不强势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没关系?要是卫玲服软,那徐逸会杀了她吗?要说这杀身之祸还得是她活该!”那人转而看向突然冒出来的虞且衣。
“活生生一条人命怎么就活该了?”虞且衣愤愤道。
“活该就是活该,她被杀当然是有原因的,谁能无缘无故杀人去?”男人不依不饶道。
虞且衣切一声,“你这人真是好笑,刚刚一套现在又是一套,我和你说不清楚!”
“你这丫头也是,毛都没长齐,嘴倒是不闲着。”男人哼一声转过头去。
虞且衣想再骂他几句,面前却伸来一只手:“干什么呢?等了这么久柴都没拿过来?”
周无恙捡起地上的柴捆,无奈道:“这柴都沾湿了,你让我们怎么烧火?”
虞且衣看着那人高谈阔论的背影,闷闷哦一声后从周无恙怀里接过柴捆往回走。
周无恙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追上虞且衣,问:“大小姐,又怎么了?”
虞且衣看他一眼后,道:“我就是奇怪,那个人我没开口前他还在说徐逸不好,可我一开口他又改口说是卫玲活该,真是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