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山本武所说的比赛是每月一次的“排名席”。奖金是次要的、排名才是学生们打得头破血流的本因。学生们通过大混战式的争斗提高自己的排名,用什么方式和武器都可以。
  不过,这个月的“排名席”有些不同。开始之前,校长站到台上,用神秘的笑容告诉大家,最终胜利
  者将会得到一项“了不得的、可以改变世界”的奖品的短暂使用权。
  学生对此的反应是用刀剑子弹把他从台上打下来。师生互殴一直是黑手党学院的特色。校长潇洒落地,哎呀哎呀装腔作势骂了几句,学生们抱怨,“装什么,每个月不都是一样的东西!没意思。”
  说着没意思,打起来仍然很凶。
  稻川秋迟迟走过来,在边缘里站好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被扔下了台,一个女生用毒撂倒了三个人,意气风发地问,“还有谁?”
  下一秒,她就被暗器射中倒下,新上场的男生大笑着,然而他并没有嚣张多久,很快就有人凭迅疾的速度躲过了他的招数,将他撞下了擂台,地上飞快扬起一大片尘土,围观的学生们往后退一大步,校医们一拥而上把人扔到担架上,一面急救一面“不小心”殴打病人:“找死直说,成全你啊!”
  病人被殴打得嗷嗷痛叫,但无人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台上的新秀吸引了。狱寺隼人走上台的时候就很不低调,臭着一张脸,指间夹着炸弹,这人干脆利落地将台上的炮灰都送走,冷哼道:“还有谁想上来?”
  有片刻的静默,但很快,山本武跃上了台,拔剑笑道:“我来!”
  作为学生们唯二不用支付修缮费用的运动——另一样是不久之前所有人大混战的疯狂节目——所有人铆足了劲动手,有人趁机殴打自己的仇敌,然后被自己的仇敌殴打。
  稻川秋眯着眼睛道:“开始打了啊。”
  迪诺跟在她旁边,用评委的语气评价道:“打到最后,不知道谁能赢。按理来说山本的胜率大一点,但是狱寺那家伙是以真的敢拼命出名的吧?”
  他又看了一会儿,改口道:“也不对。smokingbomb有变化。我忘了,指环战的时候……啊。说起来。”
  他自然地把话题转移到稻川秋身上:“指环战的时候,小秋来意大利做什么呢?”
  稻川秋先问:“你不是评委吗?”
  迪诺被邀请作为这场比赛的评委之一。但现在上面的评委席上,肉眼可见空了两个位置。
  金毛和她对视,无辜地回答:“没有说评委一定要坐在那上面看着他们啊。而且在这里的话可以从另一个视角评分,更加公平。”
  好吧,稻川秋道:“你又是为什么来意大利?之前不是在日本吗?那里的工作还不少吧。”
  迪诺对这个问题,适应良好,而且毫无害羞之情,顶多是斩钉截铁回答的时候磕巴了一下。他回答:“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我在追求你嘛!”
  稻川秋唔了一声:“真是这样。但如果我说拒绝你呢?”
  “拒绝的话就拒绝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是对不起,我还是很喜欢你。”
  虽然说着“对不起”,表情和眼神也同样流露出歉疚,可分明没有退却的意思。哪怕被打击得一无是处,也绝对会重振士气地爬起来说我会努力吧。
  就像罗德曼一样,从一开始就被拒绝了,但还是诚恳地花费本来就不多的时间和精力来追求她。同时很重视分寸、通过正常的渠道和正常的理由将信件送过来,毫不芥蒂自己的信被扔在桌子的一角——简直像是提前接受了,这是一场无望的爱情一样。
  稻川秋沉默了一下:“你应该知道的吧,我的身份。”
  “……”
  金发青年慢慢地说:“其实一开始不知道的。但是后来,我在沢田宅里看到了彭格列的家族史嘛。”
  以加百罗涅和彭格列的关系,迪诺当然可以翻阅两家的家族史,甚至他以前还有过相关的历史课。只是他最初不学无术,后来reborn来的时候他的年纪已经偏大,且对黑手党有一定的认知,杀手便注重培养他的作战和领导能力,以及责任感,除此之外的家族史之类的衍生课程,便对他高高举起轻轻放过。
  厚厚的几本书堆在一起的,看得人头皮发麻,一般而言,迪诺是死都不会去翻的。
  可那天他临时有事,冲进了沢田纲吉的房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扫视一圈准备离开的时候,漫不经心的目光鬼使神差停住了。
  被单独提出来的彭格列初代史书,被摊开着放在了少年的枕头旁,有一页被翻过很多遍,纸张显出一种被翻转的折损痕迹。天哪,他的小师弟居然对家族史感兴趣吗?迪诺又感叹又好笑地走过去,想看看是什么让沢田纲吉那么感兴趣,手指猛地僵住了。
  他看清楚了书页上的照片。
  女生的照片,穿破光阴的照片,被他魂牵梦萦的人的照片。
  ——提前两百年出现在了书页上。
  就连主人的名字都一模一样。
  迪诺不知自己怀着什么心情回去翻阅加百罗涅的家族史。罗马尼奥对首领的心血来潮感到纳闷,但还是最快速度地将远在意大利的书页内容影印过来。
  迪诺闷头闷脑地翻完了加百罗涅初代历史,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给杀手发信息。
  reborn:【现在才发现吗,蠢货。】
  迪诺:【……阿纲他们早就发现了吗?】
  reborn:【你猜。】
  迪诺头皮发麻。好像有一道雨中的雷霆击中了他,他浑浑噩噩地想,啊,我这样岂不是在和先祖做情敌了吗?我不会和先祖一样吧?
  不对不对,先祖是完全失败了吧。我还没有彻底告败,怎么能这么想呢。
  他重振精神去问reborn稻川秋在哪里,他想去找她。
  隔着网线都能感到杀手的嗤笑:【你确定要找她?】
  迪诺:【我确定。】
  reborn:【她在意大利。】
  迪诺:【……?】
  他大惊失色地问:【她去意大利干什么?】
  任他怎么问,杀手都没有再回答,只是让他有问题自己去找她开口。
  终于获得了“许可”,迪诺却感觉心里沉甸甸。这种事怎么开口呢?拜托、拜托,他可是个胆小鬼啊,让他问这种问题也太出界了吧。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意大利看到了她,可是除了在心里抱怨一通外,胆小鬼到底不敢直接去问,只能在日常生活中偷偷地观察她。
  他从她身上发现了很多信息。
  她喜欢吃冰淇凌,什么味道的都可以;她喜欢磨牙棒,细长一点的类型,偶尔用来充饥,大多数时候用来填补一种想要啃咬什么东西的冲动;她常常穿黑底金纹的羽织,耳边挂着的符文耳坠有点神秘,因为据他观察,有些人好像看不见这耳坠;她本来不太喜欢吃东西,但来到意大利之后这种症状有所改善,对食物的接受度高了一点,不过程度还是很低,因此整个人看上去依旧瘦削,本人对此也不以为意……
  迪诺一边记录一边冒酸水,因为他发现,她和家族史上记载的模样很多方面都相像,甚至部分习惯来源于两百年前;她又有一些改变,但这些改变是不良的、好像为了两百年前那段时间遗憾的不止是初代们,还有本该对此不以为意的穿越时空的她。
  迪诺憋了好多天,终于忍不住了。
  他和罗德曼毕竟是不同的人。罗德曼愿意等
  待也愿意接受一段可能没有结果的感情,但迪诺不同。也许是因为他的先祖已经明白,拖延——哪怕只是拖延一场战争的时间——会带来痛苦不堪的结局,后来这个教训就深刻地流传了下来,迪诺吸取教训,满脑子都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以及,“死之前一定要说清楚,免得遗憾。”
  各种因素让他近乎莽撞地发出了询问。
  “你来意大利,是为了初代他们吗?”
  他执拗地盯着她:“是因为他们,你才不愿意接受我吗?”
  数周前。
  稻川秋打开了床下的开关,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放置太久的后果就是一切都变得老旧。因为藏得隐秘,两百年都没有被打理过的木盒泛出一种老旧的颜色,红色变得更淡,木头敲击之下发出回荡的清脆的声音,再打开那层锁,里面的东西露出了真面目。
  拜托。原本以为是金银珠宝、神秘印章、又或者改变世界的按钮之类的宝藏
  ……结果只是信件吗?
  一封又一封的信,被整齐地叠放在盒子中,垒成世界上最难跨越的山坡。羊皮纸本就泛黄,在时间的摧磨之下更加脆弱,信封面的火漆印着家族的徽章,作为装饰品的花草碰了一下之后变成了齑粉。
  她开始读信。
  【小秋:
  拝啓春の候お元気ですか。お手紙を待ち望んでおります(敬启,春安,你还好吗?我等待着你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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