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果然,从这个角度看去,他和松田的背影真是一模一样。
虽然他不知道松田阵平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两人的关系也算不上很熟。但他对这位同事的拆弹技术相当有信心。而且看对方娴熟的操作,应该不是第一次接触普拉米亚的炸弹了。
在距离爆炸还有1分钟时,松田阵平成功拆除了炸弹,现场的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我得走了。”降谷零压低了帽檐,“观月你也赶紧离开,我送你回去。”
“好。”松田阵平匆匆和萩原研二道别,跟着降谷零上了车。
萩原研二目送着他们离去,对在场的同事们说道:“刚才那位警官过来拆除炸弹的事,你们不要说出去,对外一律宣称是机动队拆除了炸弹。他的身份需要保密,切记。”
“松田,你今天的行为很危险。”
降谷零开车将松田阵平送到了公寓楼下,郑重地提醒他:“普拉米亚在日本放了很多炸弹,只有今天这三个被拆除了,她很快就会找到你。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成功拆除过这种新型炸弹的人。”
“萩原使用的是真实身份,肯定没问题;安室透的身份,我也已经用了5年,经常去波洛咖啡厅的人都认识我。只有观月凌宇这个人是半年前突然冒出来的。而且他出现的时间和松田阵平失踪的时间比较接近。普拉米亚只要深入一查,就会猜到观月凌宇是松田阵平。”
“我知道,但我没得选。”
松田阵平眼中闪过笑意,第一次对他使用了警校时期的昵称。
“零,我是个警察啊。难道你要我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观月凌宇」这个名字背后,眼睁睁地看着炸弹爆炸?”
第11章
“所以,能跟我说说吗?松田为什么要假装失踪,后来又以观月凌宇的身份出现在公安部?”
在松田阵平租住的公寓中,萩原研二面带微笑地注视着自己的好友和同事,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
这个屋子是公安为松田阵平安排的临时住所,组织对此完全不知情,目前还是比较安全的。他抿了抿唇,见降谷零没有异议,心知已经瞒不过萩原了,于是亲手卸去了自己的伪装。
黑色卷发,蓝色眼眸,英气而冷峻的眉眼——确实是萩原研二认识的那个松田阵平。
“松田正在被某个犯罪组织的人追杀。为了保护他,我们上演了一出假死的戏码,然后给他换了一个新的身份。等我们成功摧毁组织,他就可以回到机动队上班了。”降谷零不能透露太多组织相关的信息,只能简单向萩原研二解释。
萩原研二微微点头,转而问松田阵平:“松田,你为什么会被追杀?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从失踪到出现在公安部,中间空出来的那一个月,你在做什么?”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被组织追杀的原因,所以没办法告诉你。”松田阵平坦然道,“和降谷认识是因为他在组织卧底,碰巧接到了杀我的任务……可能看我是个警察吧,他就没有杀我。之后那一个月我都在养伤,不方便外出。”
萩原研二注意到松田阵平没再使用「安室」这个称呼,还说出了对方的卧底身份,意识到情况不简单。
“你果然知道小降谷的真实身份。我很好奇,他会对一个刚认识的人透露公安身份吗?既然决定让你假死,你为什么还会受伤?需要休养一个月,听起来是很严重的伤呢。”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的情绪。想在萩原面前蒙混过关,还是太难了。
“其实……公安的身份不是降谷主动透露的,是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
松田阵平实在瞒不过去,只能交待了自己重生的事:“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松田阵平,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个时空,我和降谷、诸伏、伊达、萩原是朋友。”
他简明扼要地把警校时期以及他重生后的经历复述了一遍。当然,他略过了萩原研二殉职的事,也没有提起那四年间的香烟和短信。
降谷零在旁边认真听着,时不时出言询问,并未发现什么漏洞——说谎的人,隔了一段时间再复述,往往会和第一次编造的谎言有些出入,甚至可能自相矛盾,这也是警方在审讯时经常反复询问嫌疑人的原因。
时隔半年,松田阵平说的话依然和上次完全一致。要不就是这人城府太深,要不就是他真的没有说谎。
“我们在另一个世界是朋友?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萩原研二若有所思,“这样一来,你那天和我见面时亲昵的称呼和举动就说得过去了……松田,你和我的关系应该很要好吧?毕竟你对小降谷的称呼是「降谷」,对我的称呼却是「萩」。”
“我们的关系的确比较好。”
松田阵平没有告诉他: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是十几年的挚友。
他很清楚,他在这个萩原研二身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也不想把另一个世界的感情强加在对方身上。能像现在这样偶尔见见面,保持适当的距离,他就已经心满意足——总好过再也见不到萩原了。
松田阵平突然犯了烟瘾。
他捏着西装口袋里的香烟盒和打火机,询问两人:“我能先吸根烟吗?”
“请便。”萩原研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降谷零也没有反对。
他独自走到角落里,拿出打火机,悠悠点燃了一根烟。
松田阵平曾经很讨厌烟味。
每当他在排队等待的时候,或者是在封闭的电梯间里,总会有一些没素质的家伙在旁边抽烟,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不止。怒目而视并不能有效阻止吸烟者,反而可能令对方变本加厉。
萩原研二原本也是不吸烟的。
工作之后,或许是成年人的压力所致,他吸烟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有时候是在警察宿舍,松田阵平周末带着宵夜过去串门,恰巧在烟灰缸里看见熄灭不久的烟蒂;有时候是刚从任务现场回来,他正猛灌冰水解暑,一转头就看到萩原研二靠在不远处的墙上抽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压方式。松田阵平自己不喜欢吸烟,但他从不干涉幼驯染的行为。哪怕知道抽烟对健康有害,最多也只是劝他少抽点。
萩原研二走后,松田阵平也渐渐迷上了沉浸在寂静中吞云吐雾的滋味。
尼古丁确实能够有效麻痹神经,让灵魂短暂地脱离躯体,摆脱一切难以接受的现实。
他吸着故人曾经钟情的烟,感觉就像是闻到了独属于萩原的味道。仿佛幼驯染还活生生地站在他身边。
有段时间,松田阵平一度抽烟抽得很凶,看得伊达航真想劝一劝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他咬着嘴里的牙签,拧紧眉头看着同期抽烟,缄默半晌,只憋出了一句:“松田,你以前不吸烟的。”
松田阵平隔着黑色的墨镜看他,指尖熟练地弹了弹烟灰,笑得漫不经心。
“班长,人是会变的。”
自从普拉米亚的炸弹被成功拆除以后,她接连几个月都没再作案。
好不容易获得了片刻的安宁,人们却丝毫不敢放松,生怕那个穷凶极恶的炸弹犯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现在人心惶惶,警察一天抓不住普拉米亚,民众担惊受怕的日子就多一天。”降谷零低声叮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动手,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吧。”松田阵平拉开车门,与曾经的同期道别。
松田阵平刚坐下不久,就敏锐地察觉到了端倪——驾驶座似乎比平时调高了一些,他记得自己先前开车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高度。
他暗道不好,立刻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他才跑出去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刺得他耳膜生疼。
高温几乎要穿透黑西装灼伤他的后背,他没能支撑几秒就在疼痛中失去了意识,身体随之往前扑跌。
走到街角处的降谷零循声回头。
远处的世界遽然分崩离析,滚烫的烈焰对他露出残忍笑意。橘红火海在他眼底不断翻涌,将铁灰眼瞳映成了夕烧的颜色。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被炸得支离破碎,车身残骸伴随着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四处飞溅,刚从车上下来的人也被割得鲜血淋漓。
“松……观月!”
降谷零快步奔向倒地不起的人,连声呼唤,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松田阵平双眼紧闭,鲜红血液沿着他的额角和左耳淌落,浸湿了白衬衫的衣领。他的左手不自然地弯曲着,浓艳的猩红在地面上蔓延开来,贪婪地吞噬着他残余的生命力。
“观月,观月!你怎么样了?振作一点!”
第12章
显示屏上,「手术中」三个字发出明亮的红光,久久不曾熄灭。
诸伏景光急匆匆赶到了医院。他刚走出电梯,就看到戴着帽子的降谷零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浅色的外套残留着大片干硬的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