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能理解她阿父的迷茫和无措,但嗓子实在被刺得难受,说话都有气无力。
“阿父,你可是我和阿母的主心骨,也是夏侯叔父还有子龙阿兄他们的支柱,叹气虽然是一种正常反应,但大家都没说话,你的叹气声就显得有些大了。”
旁边得夏侯渊和赵云没敢说话,而且每个人都是一种“很忙”的状态。
曹操难得那点悲秋伤月的情感,都被眼前这个不太保暖的小棉袄破洞地往里灌风灌没了。
他无奈地望着曹穗,“你没看到我在迷茫伤感吗?”
曹穗就着丁氏的手狠狠地喝了口水,没好气道:“我只看见阿父你没吃饭。”
曹操有时候不太能理解现在孩童的心理,就如同他的女儿。
他挪了挪位置,又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阿父只是迷茫,带着你们一块逃离,日后又该怎么办?”
曹穗好险说出来个凉拌,赶紧刹住嘴。
“果然人不能闲下来,白日里赶路时没见阿父你说这些幼稚话。”曹穗先吐槽一句,然后赶在曹操精神起来又道,“董卓残暴专横,祸乱汉庭,阿父不满他此等乱臣贼子之举,不慕名利富贵带着家小逃离,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
当然是发展自已的兵马干他丫的。
曹操被他女儿说得稍稍有些心虚,但又立刻正色起来,对,他就是如此大义凛然。
“目前董卓是强盛,可天下之兵有多少?阿父不用担心,大家畏惧董卓乃人之常情,我若是碰到一个身高七尺、手拿棒槌,还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莽夫我也害怕。但正因为如此,天下人才会敬佩阿父的品行。”
“阿父,英雄不论一时成败,董卓他就是个残暴的莽夫,凭借他现在所举,背离民心,定不会长久。”
曹操望着卖力在那给他鼓劲的女儿,好笑又暖心,抱着她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还是先别和穗儿说她身上都馊了。
曹穗毫无察觉,一顿夸已经要把曹操那股“天下舍我其谁”的不要脸劲夸回来了,她还在继续,“于我而言,天下再没有比阿父更加伟岸的男子了。”
曹操自认为不是一个多么含蓄的人,但每次听到女儿直白的夸奖还是甘拜下风。
脸上带着“不是不是”,可嘴角却是控制不住地上扬,心里也跟喝了蜜水一般畅快。
夸得虽说直白,但架不住好听。
曹操听过后再听旁的好话,都有些不对味了。
曹穗一连串的好话都不带停,旁边脸皮稍薄一点的赵云都有些不敢听,只觉得坐立难安,光是旁听都如此尴尬。
夏侯渊倒是一脸佩服,虽然知道曹穗会说话,但如此攻势,难怪大兄疼爱得如珠如宝。
丁氏稳坐在旁边,见曹穗三言两语将气氛化解,将手里热过的干粮递给曹操,“早点吃了歇息吧,一大早还要赶路。”
曹操接过后一副泪汪汪感动的模样,曹穗时常佩服她阿父用一双不太水润的眼睛做出如此高难度的神情。
“对,胜利就在眼前,阿父乃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人物,阿母也是女中豪杰,夏侯叔父、子龙阿兄还有跟着我们逃出来的亲卫们更是忠肝义胆。”当然,最后不会把自已落下,“我也很争气,居然没拖后腿。我们可真是太棒了。”
最后一句倒是孩子气十足,赵云忍不住轻笑。
曹操也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小女郎脸皮可不薄。”
曹穗一脸谦虚,“家学渊源,家学渊源,不足挂齿。”
曹操:……
此次逃离洛阳曹操不是孤身一人,自然就没有在中牟县被抓住,然后又被义放;更没有在出了中牟县境,进入成皋吕伯奢家。
而曹穗完全没有精力去忧虑其它,后半段已经在路上昏迷的时间过多,丁氏眉间的担忧也越来越重,好几次都想提出带着曹穗留下来。
可惜曹穗倔,一副势要和身体杠到底的架势,非得叫身体知道谁才是主人。
曹操都要时不时地探探胸前昏过去的曹穗的鼻息,然后才和丁氏对视安抚。
曹穗每日瞧着吓人,偏生她真顽强地活下来,就是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掉得厉害。
曹操没有回谯县,反而往好友张邈的陈留跑,进入陈留境内曹操终于松了口气。
曹穗对此一概不知,毕竟她一直昏迷着的,曹操到陈留第一件事就是相求张邈找一位医师来。
曹穗落到舒服的环境里倒是有了点力气睁开眼睛,望着忙里忙外的人,看不真切,她挣扎着伸出小手,丁氏不错眼地守着她自然不会错过。
“我儿怎么呢?”丁氏心急如焚,还以为她病情加重了。
曹穗在昏睡过去顽强地挣扎着,“阿母,先给我沐浴。”
然后好不容易昂起来的脑袋啪唧一声摔在床榻上,小手也跟着落下。
丁氏:……
这架势都快把她吓死了,却蹦出来一句沐浴。
丁氏自然是能将昏过去得曹穗洗刷的干干净净。
第42章 陈留起兵曹穗:我阿父果然有主公技
曹操都没来得及休息就先和好友张邈来了一场真情流露的交谈,曹穗在那边呼呼大睡,她阿父真就和永动机的驴一般不停地干活。
能让曹操在被董卓天下通缉的时候选择来投奔,可见他有多信任张邈。
张邈和曹操一边喝酒一边痛哭,为大汉势颓、董卓不臣,时不时地还把袁绍拎出来骂一骂,两人喝到最后,都是被人抬回房间的。
丁氏小憩一会儿便醒来照顾曹操,然后就看到刚刚还死沉沉的曹操睁开眼,一派清明,立刻明白他在装醉。
丁氏照旧照顾他,凑近了轻声道:“孟卓态度如何?”
曹操冲她点点头,丁氏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来。
曹操信任但不代表她全然相信,说到底都是年少时的情谊,后来各奔东西,她与张邈算不上相熟。
“那你休息一会儿,我在外面守着。”丁氏知晓他其实同样疑心重,怕是睡觉都不安稳。
曹操没有推辞,能叫他全然放心的此刻也只有丁氏了,阖上眼放松眉间,呼吸慢慢地平缓延绵起来,丁氏便守在旁边。
曹穗这一觉睡了将近一日,但整个人的精神都被补了回来,一睁开眼丁氏就在房内,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低哑,“阿母,你没休息吗?”
主要是丁氏虽然换了一身衣裳,但脸色着实算不得好看,眼下还是一片青黑,眼睛里细细地看,还能看到血丝。
丁氏轻笑,摸了摸她的额头,“阿母又不是你还需要盯着休息,醒来了还垫垫肚子,睡了十多个时辰,若不是医师说你只是睡着了,阿母都要急死了。”
曹穗脸上闪过羞涩,她也没想到会睡这么长时间,下床的时候腿都还是软的。
赶路的时候身体都麻木了,一旦停下来休整那是哪哪都开始痛,她一动脸上就皱成一团,嘶嘶声不断,丁氏瞧着心疼但也无法缓解。
她身上同样如此,只不过比还年幼的女儿能忍耐而已。
吃食都是张邈特意派人准备的,只是曹穗完全吃不下,勉强填饱肚子后问起曹操。
“阿母,阿父呢?”醒来到现在都还没见到曹操。
丁氏的手一顿,轻飘飘道:“你阿父有大事要做,这段时日怕是没时间陪穗儿。”
曹穗不是真正十岁的小女郎,明白丁氏口中的大事是什么,懂事地点点头,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她阿父想要起兵,起码先得有一支像样的军队。
起码光凭现在手底下的几十人加上济南郡的几百人也不够,更何况济南郡那边的人马还不一定能全数调过来。
阿父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不知道这次又是谁被她阿父盯上了。
被念叨的人除了曹嵩还能有谁呢?
曹嵩一言难尽地望着眼前胆大包天还理直气壮的儿子,木着脸道:“我听不清楚你说什么,我马上就要搬到琅琊去。”
搬家,立刻搬家,刻不容缓。
董卓这样搞下去,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中原定然会乱。
现下讨债儿子还要当这个讨董的领头羊,甚至盯上了他的身家,跑路,立刻跑路。
曹操当时没听见,再接再厉地从他阿父手里抠钱,起兵的钱他实在拿不出,只能瞄准家里了。
“大丈夫面对问题自当迎难而上,而且董贼乱汉,天下都要跟着受累,若是真乱起来,哪里都不安全。”
曹嵩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想要要把大半的身家给眼前的讨债儿子,剜心般地痛,“那你说怎么办?”
曹操一听就知道有戏,大义凛然说道:“董贼乱汉,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儿子想要组建一支军队去讨伐董卓。”
曹嵩冷笑一声,“组建一支军队有多花钱,你应当知道。”
曹操忽视掉曹嵩眼里流露出来的“你小子就是想要抠老子钱”,厚着脸皮道:“咱曹家产业,应该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