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曹穗瞪大眼睛,很不想意会到他的意思,可杨修的表现实在明显,想不意会都难。
更让人生气的是,她的眼皮不争气,一听到那缓缓而来的沉稳低哑男音,就好似被压了千斤一般撑不住地想要和下眼睫会合。
曹穗还想要挣扎一下,但白眼都翻出来也挡不住滚滚而来的睡意,最后只能在心里自暴自弃地想:
等以后孩子一听到读书声就犯困,有他后悔的时候。
曹穗的抓心挠肺没有持续多久,三月底的时候,曹穗便听到荀彧向曹操请辞的消息,曹操并没有答应。
可即算如此,曹穗也被震惊得呆在原地。
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掺和进这对旧友兼上下属之间,他们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已去解决吧。
曹穗后来听到的消息,便是荀彧再三地上书请辞,等到第三次,曹操不知道为什么想通了,终究还是将他如了荀彧的愿。
都没等曹穗去祝贺他平安退出,荀彧主动上门找曹穗,丁氏也在场。
曹穗此次再见荀彧明明和之前相隔不到十日,但他整个人都好似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压在他身上的责任好似一瞬间消失,又变成十多年前曹穗初见时风光月霁的模样。
曹穗本来满肚子的疑惑在见到他后便都消散了,这样便很好。
但没想到的是,等到后来几人坐在一块闲谈,荀彧平淡地询问,“女公子,荀彧想要自荐,去安民学校当一名普通的学师,不知女公子是否觉得可行?”
曹穗脑子都有点懵,反应过来后迫不及待地回答,“当然可行。”
她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都有些劈岔,丁氏震惊之余被她一嗓子吼了回来,“说话就说话,荀先生难不成还能跑了?”
曹穗一脸魂游太虚还未归位的表情,只觉得好像在做梦,“我确实怕先生跑回颍川。”
她望向荀彧,“先生,你刚刚的话我可是当真了,阿母和我肚子里的孩子都是见证人,你此时后悔也来不及。”
“桑,帮我备上纸笔,我要给文若先生写任职书。”
她也不等荀彧再开口,马上吩咐桑帮她准备东西,显然当场就要定下,火急火燎的生怕荀彧后悔。
曹穗当场就给荀彧写任职书,签名不够还让他画押,若不是没带私章,怕是墨迹未干的纸上面还得多加一个私印。
曹穗把纸小心地放在旁边晾晒,冲着荀彧得意道:“我终于从阿父那里把先生挖过来了,果然,没有挖不到的墙脚,只有不努力的人。”
荀彧失笑,也想到过往她几次三番地劝她“弃暗投明”。
丁氏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别得意忘形,小心你阿父等你生完收拾你。”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眼曹穗的肚子,她这可是没多少日子就要生产,到时候保命符可就没有了。
曹穗立刻收敛,脸上的表情瞬间乖巧,“在家里说说嘛,文若先生现在是我的人,阿母你又不会去告状,阿父不会知道的。”
一副如果阿父知道,肯定是阿母你告状的小聪明样,又为自已争取了好几个敲脑袋。
荀彧心境变了,久违的这么平和,在曹穗这里晒了几个时辰的太阳才发现,他好久都没认真地欣赏过如此好的天气。
对于曹穗而言皆大欢喜的结局,曹操自然也知道荀彧的后续,对于此事没有提及,想来也是认同的。
但曹穗还是认真地写了一封信给曹操,难得的没有请代笔杨修,就是为了让老父亲看见她的诚意。
杨修为她送信已经习惯,曹操也只是询问了一番曹穗如何便简单地放过他,打开信之前还在心里吐槽了一番曹穗乱折腾。
信里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将几次找荀彧谈话还有聘任荀彧的事情交代清楚。
老父亲有渠道知道是一回事,她主动交代又是另一回事。
信件的最后,曹穗那熟悉的,夸张的语气又回来了。
“阿父应该不会因为我挖了你的墙脚就小心眼地记恨我,听信身边小人的话,觉得我居心不良吧?”
“阿父肯定不是这种小肚鸡肠、是非不分、心胸狭隘的人,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可不能因为小人的挑唆淡了。”
“我和阿父才是真感情,和文若先生那就是馋他的才华,阿父你可千万不要往外说。”
曹穗还发挥了毕生的绘画才华,画了一个偷偷摸摸又尽显猥琐的小人。
曹操脸上的嫌弃挡都挡不住,但嘴角的笑容也无法抑制。
“真是小孩子的手段。”曹操捏着薄薄的信纸嫌弃地点评,但却小心地收起来,“画得可真丑。”
但紧接着,霸府主簿就调走了一位官员。
旁人没有注意到,但司马懿却了然。
又是一个沉不住气的被发落的官员。
第293章 当了母亲便能体恤旁人的为父之心
荀彧走得很快,没两天已经收拾完东西去了郊外的安民学校,荀音是见到荀彧又惊又喜,虽然有点害怕日后要和小叔叔共事,但能见到他全身而退,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不过在给荀彧介绍学校相关事宜时还是心头古怪,小叔叔突然变成下级,她怎么都端不起架子。
荀彧倒是适应良好,和徐庶的小院相邻,两人偶尔遇到会说上两句话,加上徐老夫人还会把种出来的东西送给邻舍,两人倒是诡异的相熟了起来。
曹穗对日后的事情自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摸着肚子就等待着产期,进入四月份以后,全府上下就进入了紧急备产状态,还演练了好几次应对她生产的情况。
有趣的是,曹穗本人一次都没参与,相反还在一边旁观,场面也是很诡异,透露着一丝诙谐。
以往是曹穗坐不住每日要动一动,等到了这会儿,已经变成府里的人半拉半扯让她能在花园走动走动,每次都要杨修和丁氏一块,大动干戈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绑架。
曹穗脾气越发暴躁,她浑身都不舒服,浮肿、腰疼、疲惫等等负面症状都在她身上体现,白日里面对丁氏她顶多垂头丧气没精神,但等到了晚上,还会缩到被窝里掉眼泪。
杨修想要叫医师就被曹穗阻止,“我就是想发泄发泄,叫医师来太丢人了。”
杨修把她的脸掰过来,手掌沾上一片湿润,“真的没有不舒服?”
曹穗撇撇嘴,不乐意人让他见到此时的模样。
杨修没等到她的回答,松开她的脸后帮她揉捏腿上的浮肿,曹穗安安心心地享受,她这么辛苦享受点他的伺候难道还没资格?
曹穗手落在隆起的肚子上,时不时还能感受到孩子的回应,只不过一旦频繁了,曹穗还会小声地威胁他听话,要不然一出生就是巴掌伺候。
杨修见她情绪缓和过来,又下榻去用热水打湿帕子给她擦脸,一点烦躁的情绪都看不见。
曹穗羞赧道:“我是不是脾气不太好?”
杨修摇摇头,“有脾气发出来不叫脾气不好,若是一直憋着才更吓人。”
“不舒服就要说出来,想哭就哭,我不会笑话你,也不会说给旁人听。”
杨修说话的时候凑得很近,说话时就会有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脖子边,哪怕长了肉肉也依旧很敏感的曹穗忍不住瑟缩一下,听见他的话说不开心是假的,但还得装作傲娇的模样。
“算你识相!”
杨修第二日还帮曹穗带了任务去少府给貂蝉,貂蝉也意外女公子还能有心思在公务上,但拿到任务便立刻去了曹穗让她去的地方。
貂蝉去的并不是达官贵人之地,一座隐蔽又安静的宅院,外面瞧着不太起眼,可它为所在的地段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貂蝉进门时见到了想见的人,友善道:“甘夫人,女公子特派我来看望您和小公子。”
甘氏见到貂蝉神色难掩紧张,显然是害怕曹穗要对儿子不利。
貂蝉最是熟知如何从各种人的表情、动作中推断他们的想法,自然不会遗漏她过分表露的神情。
“可否将小公子抱出来让我瞧一瞧?”
甘氏明白寄人篱下没有拒绝的权力,貂蝉见到了被人曝出来的小阿斗,两岁多的孩子被养得虎头虎脑,胖乎乎的一张小脸憨态可掬。
阿斗一进来就伸手找甘氏,小声地唤了一声阿母,显然也被此时的气氛感染到,甘氏抱着他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貂蝉说明来意,不然再耽误一会儿都怕想到偏激的地方去了。
“夫人不用紧张,女公子在家还惦记着夫人和小公子,说是当了母亲后才能体恤旁人为人父母之心。她还说虽然和刘皇叔不对付,但向来佩服,想着夫人和小公子和刘皇叔分开近两年,便想让夫人写一封信给刘皇叔报平安。”
貂蝉的目光落在阿斗身上,“还特意派画师来为小公子画一幅画像,一并送去给刘皇叔,父子分离这么长时间,女公子实在不忍。”
甘夫人明知道曹穗此举定然不可能是她明面上的理由,可再三犹豫都没有办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