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没办法带你进去哟。你知道的,我没有钥匙。”抱着禅院惠,她磨磨蹭蹭向卧室挪动,“我最多只能带你到门口看一看,好吗?”
依然没有答案,不过她的脚步已经来到卧室门前了。
小海胆好像真的对这里头很好奇,伸手去摸门上的纹路,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以五条怜目前的水准无法破译的宝宝语。她甚至忍不住猜,他在说的会不会是“让我进去”。
暂且先不纠结小婴儿是否已经到了能够理解“让我进去”这般复杂言语的程度,她也确实没办法打开卧室的大门嘛。早就说过了,她没有钥匙,所以……
……哎。等一等。
忽然想起昨晚看过的肥皂剧,其中一个桥段是,主角用发卡代替了钥匙,顺利打开房门。
五条怜费劲地腾出一只手,往头上摸了摸。很巧,她也有一枚发卡,而且还是肥皂剧同款的波浪形发夹。
说不定,真能打开卧室?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五条怜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热血冲上了大脑。
然而下一秒,这股热血就立刻回落了。
且不说成功率如何,要是被甚尔先生知道她干了什么,他八成会生气——他肯定是出于必要的理由才锁门的。
把甚尔惹生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要只是被他骂一顿,都还算好的了,大不了厚着脸皮鼓起勇气多多道歉就好。也有可能会克扣她的伙食,但这都不打紧。
最糟糕的可能性,是他把自己打包丢出家里,然后她再度踏上流浪之路。说实在的,唯独这个未来她最无法接受了!
虽然真的很想实现小惠的心愿,但果然眼下还是容身之所比较重要。五条怜飞快地把一切放肆的念头收回心底,准备逃离现场。
恰是在迈出逃跑的第一步时,她听到了钥匙滑进锁孔的声音。
甚尔回来了。
回落的热血在这一瞬间再度飙升,重新来到顶峰。怀里沉得不行的小海胆也好像失去了实感,被紧紧抱住。
根本来不及思索了,五条怜撒腿狂奔,在甚尔开门的一秒钟前,成功跨过三个纸箱,来到了客厅的另一侧。
“……干嘛?”
甚尔眯起眼,把板正地站在被炉旁小声喘气的五条怜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做什么亏心事了吗?”
她毫不犹豫,飞快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这是实话没错,只是在心虚感的加持下,她的做派显得分外古怪。甚尔将信将疑地轻哼一声,没有追问更多了。
小屁孩罢了,就算真的闯祸,也肯定倒腾不出多么严重的后果。
他如此笃信着,收起了多余泛滥的操心,拿出夹在腋下的纸袋,在五条怜面前晃了晃。
“呶,拿着。”他说。
“好的好的。”
五条怜伸手去拿,指尖却怎么也碰不到纸袋。此刻上头的热血和肾上腺素全都消退了,怀中小海胆的重量倏地出现了,压得她整个人都往下坠了坠。托着这样的重担,就算是卯足了劲,她也伸不直手。
“先去把惠放好,然后再来拿。”甚尔无奈地撇着嘴,“你怎么像个呆瓜一样站着?”
“嘿嘿嘿……”
无法否认,她确实是被莫须有的心虚感弄得迟钝了,只好尴尬地笑笑,把禅院惠好好放在床上,这才折返回来,接过纸袋。
棕黄色皱巴巴的牛皮纸包裹着什么柔软的东西,五条怜忍不住猜想,这会不会是给她的礼物。不过下一秒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还没做出任何值得被夸赞的事情,甚尔也绝不是会随便送礼物的那种人。所以装在纸袋里头的,大概是……
“……水手服?”
五条怜眨眨眼,有点意外。
这是一套水手服式样的秋季校服,深蓝色,很常见的款式,右侧胸口处绣着华丽的校徽,认不出是什么学校。领巾的内侧缝了一块白布,写着“姓名:田原柚子”,看来是曾隶属于田原柚子的校服。
理智告诉五条怜,不管甚尔递来的是什么,她都应该乖乖接受。可疑虑持续发酵,她忍不住问,这身校服用来做什么的。
“是完成新工作必不可少的道具。还有,明天会下雨。”
甚尔拿起遥控机,漫无目的地更换频道,说出口的话语似乎也带上了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
“所以,我们明天动手。”
第15章 游戏看板广告
甚尔预报的天气准确无误,从次日午后开始,阴沉的天便落起了雨。
起初只是绵密的毛毛雨,两小时后转为中雨。过了不多久,人行道上溅起的水花都能算作一场不可忽视的小型降雨了。
又一个小时后,五条怜缩在暴雨的电话亭里,瑟瑟发抖。
……好冷!
她没有带伞,刚才一路从车站跑到这儿躲雨,短短的几步路足够淋湿发梢了,宽大的灰色外套上也落满雨滴的深色痕迹,看起来真像是穿上了一件波点款式的衣服。这层薄薄衣物盖住了更薄的水手服,并不厚实的布料叠加在一起,压根留不住太多体温。
百褶裙也好短,她总忍不住想要把裙子往下扯扯,可这完全是无用功。双腿都已经光秃秃地暴露在早春的冷风里了,就算能够多盖住一厘米,也是无济于事。
都是为了工作。都是为了工作。
五条怜不停搓着手,在心里反复重申这一点。
根据甚尔所说,此次的委托是掳走某个中年男人——很普通的上班族,不是什么咒术师,所以不会是什么麻烦的工作。甚尔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进行尾随跟踪,他的计划是让五条怜去当诱饵。
“你要假扮成可怜巴巴的高中生,明白了吗?”把目标对象的照片交到她手中时,他如此叮嘱着,“尽量装出那种无家可归的感觉。对你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吧?”
“唔……我明白了。好像确实不难。”
毕竟她当真经历过无家可归的日子嘛。
“但是。”
穿上校服之后,五条怜才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还没到上高中的年纪呢,会不会被识破?”
“啊?”
甚尔扫了她一眼,真搞不懂她为什么要纠结这点小细节。
“虽然你是矮了点没错,但个子小的高中生也挺常见的。放心吧,只要穿着高中的校服,就绝不会有人怀疑的……哎!”他冲五条怜甩甩手,“你别穿这件羊皮夹克。不会有女高中生穿男款夹克去上学的。”
“这样哦?”
五条怜赶紧脱下了常穿的这件外套,拢成一团放到边上,被冻了得打了个哈欠。
要是就这么穿着校服站在街头,估计还没等到目标咬钩,诱饵本人就已经被冻到发晕了。
所以,东京的女高中生,在冬天会穿什么样式的外套呢?
还没能成为jk的五条怜答不上来,这辈子都没办法成为jk的禅院甚尔更加给不出答案,毕竟他平常都不怎么留意街头的高中生——拜托,他又不是那种会对小屁孩感兴趣的变态。
在这个举足轻重的小问题上琢磨了一会儿,也把衣柜翻了个遍,最后唯一能和“女高中生”调性相符的,就只有现在五条怜穿在身上的这件灰色拉链卫衣了。
当然了,不适合早春的这件单薄衣服,能够实现的保暖功能无限趋近于零,但总好过没有。她原地蹦跶了几下,总算制造出了一些温暖。装在口袋里的手机也随之上下晃动,连带着百褶裙的裙摆也要飞起来了。
手机震了震。掏出来一看,是甚尔的短信。
「toji:专心工作。」
居然是对她的督促。
我有在专心工作呀!
五条怜真想这么回复他。她的手指都已经搭在键盘上了,琢磨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把心里的话拼写出来。
有点不好意思承认,但她真的不懂怎么操作这台小小的先进机器。
这是甚尔借给她用的旧手机,看起来比五条悟以前常用的那款更老一点,不过应该来自同一个品牌,开机时都会跳出紧握双手的动画。
说起来,阿悟的手机上还能玩游戏呢,是一条会无限变长的蛇在花园里绕来绕去,一旦碰到自己的身体便宣告游戏结束。她玩得不太好,每次gameover时,都要被阿悟敲敲脑袋——他比自己还要懊恼。
只可惜,敲了脑袋也没能让她开窍,实在是……
……哎呀,现在确实是没有在认真工作了。
五条怜把乱七八糟的念头同手机一起收进口袋里,回过头,对着街对面的居酒屋比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
甚尔就在那间店里待机,肯定能看到她发出的讯号。
再四下看看。
临近傍晚,走在街头的人逐渐变多了,有西装笔挺的上班族(考虑到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也许可以称呼为“下班族”?五条怜胡乱地想),也有活力十足的高中生(她们也穿着好短的裙子,一点都不冷吗?五条怜哆哆嗦嗦)。其他的路人,实在没办法从衣着打扮中猜出身份,她索性不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