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列车缓缓启动,月台上的每一幅面孔都从眼前掠过,都是些贫乏的、普通的面孔,而无那个瞩目的存在。
狂跳的心脏似乎沉寂下来了,只是变得有点过分沉寂,几乎要穿透车厢,坠到铁轨上。然后,一定会被急速的车轮碾成碎屑吧。
他没有追上来,正如过去那样。
第105章 如此消沉
傍晚,从托儿所接禅院惠回家时,甚尔收到了老师递上的幼儿园宣传手册。
“等到了明天的春假结束,小惠就该去上幼儿园了。”老师笑眯眯地说,“惠爸爸,从现在就可以开始考虑择校的事情了哟。”
区区一个幼儿园,居然也能说是“择校”了……
甚尔有点无语,虽然“惠爸爸”的这个称呼对他来说还是挺受用的,但是还要苦恼幼儿园的事情,多少让他觉得很麻烦。
宣传手册暂时先收下了,等到五条怜回家之后再让她去麻烦这个问题好了。甚尔暗自下定了这样的安排。
“好。”他把小海胆抱起来,“走了。”
短短的一段回家路,为了防止被海胆缠着闹腾,甚尔特地把丑宝放出来陪禅院惠玩。
至于会不会被路人看到丑宝的存在?抱歉,这种事情他一点都没有在意的。
乘着电梯来到顶楼,一边从口袋里摸钥匙,一边朝家的方向走去。走廊上的感应灯逐次亮起,一点一点照亮那个坐在家门前的影子。
“喂。”甚尔用脚尖碰了碰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影子,“干嘛坐在家门口睡觉?”
“啊!”
五条怜猛地惊醒。
其实她也没有睡着,只是在发呆而已,思绪不知不觉就飘到不知何处去了,根本没有留意到甚尔的脚步声。但要是没有被他这么唤了一声,说不定接下去她真的会直接睡着吧。
用手撑着地板,五条怜艰难地站起来。浑身上下的关节在同一个姿势保持了太久,一动起来就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痛到几乎快要散架了。她“嘶——”地扶着后腰,佝偻的模样真像个小老太婆,甚尔都没眼去看了。
“坐在家门口是你们jk的什么新型潮流吗?”甚尔揶揄了一句。
哪有这种新潮流啊!
五条怜真想抱怨这么一句,但现实情况是,她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吐槽他的难听话了,只好说出实话:“我的钥匙弄丢了。”
真是不出甚尔所料。“掉哪儿了?”他问。
“不知道……池袋的车站吧,或者是从池袋回家的路上?反正我已经懒得回去再找了。”
“行吧。你等了很久吗?”
“唔……可能吧。”
具体的时长,她已经不知道了,能记得的是,坐上回程的电车时还是白天,而现在天都快要彻底黑下去了。
甚尔很无奈:“丢了钥匙的话,打电话给我不就好了?”
“要是我打了电话,你就会送钥匙给我了吗?”
“不会。”
“那不就好了……”
也就是说,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他呢。
五条怜轻轻叹气。虽然有很多想抱怨的,但果然一句话都没办法说出来,只好默默绕到甚尔身后,等待他打开家门,这才终于步入了熟悉的家。
熟悉的家……家吗?
点亮的灯洒下一层暖暖的灯光,照亮了挂在玄关处的家务分工表,看起来井井有条,但不只是甚尔,就连五条怜自己也不常按照安排做事,最后家务事全都交给定期上门的钟点工阿姨帮忙处理了。
既然如此,家务分工表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呢?大概是因为最近看的动画片里出现了,真的让她觉得很有趣吧。
小海胆迈过玄关,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然后转身扑进她的怀里:“欢迎回家,阿怜!”
五条怜愣了愣、
我们可是一起回家的哟。真想这么告诉他。
但果然,这句话也难以说出口。
“嗯。”她俯下身,轻轻抱着禅院惠,“我回来了。”
禅院惠蹭蹭她的脸,好像很高兴。
这小子,倒是从来都不会抱抱自己,然后说“欢迎回家”呢。
旁观着两人黏糊糊做派的甚尔如此想着。
嫉妒?呵,怎么可能!吃醋也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事情。最多只是觉得有点不公平而已。
而且……
甚尔眯起眼,打量着五条怜,看着她走到客厅又绕回到餐桌旁,拉开凳子,独自坐着,没有翻看杂志或是玩手机。
她就这么坐着,发呆般地望着,不知道脑袋里究竟包裹着怎样的思想,幸好他也没那么好奇。
非要说的话,就是觉得她这副模样很碍眼吧。
“阿怜。”甚尔推了推她,“想想晚饭吃什么。”
五条怜磨蹭了两秒才回过神来:“你还没吃晚饭吗?”
“要是吃过了,就不会这么问你了。”
“也是哦……”
被这么问了,五条怜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也是空空如也的,但她不觉得有多么饿,真不知道有什么情绪流进了她的胃里,带来一种虚妄的饱腹感。
每次问到“吃什么”的话题,都是一场需要谨慎思考的难题,且每次她都给不出半点贴切的回答。这次也是一样。
被心事占满的大脑,现在更是什么都想不到了。
“我不知道。”她很诚恳地坦白说。
甚尔也推脱着:“随便想一个。”
“随便想吗?那就……松屋?”
可真是一个毫无新鲜感的回答呢。
甚尔撇嘴:“既然选松屋的话,还不如萨莉亚。”
五条怜不置可否,反正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那就萨莉亚?”
“行。”
姑且算是达成了共识,那就出发吧。
去到最近的萨莉亚,点了一大桌子菜。对于小海胆来说,西餐依然是个新奇的玩意儿,总忍不住高兴地蹬腿,还好没有乐到大吵大叫,否则他们一定会被隔壁桌的顾客白眼的。
五条怜嘛,她全程都很安静,既不聊天,也不说点别的什么,就是悄不做声地吃着,仿佛整个人的存在感都将消失无踪了。
果然,很不对劲。
甚尔真的不想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但没有人对小海胆的童言童语搭腔果然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毕竟他在这方面完全不擅长,只能说点“嗯”或者是“啊”之类的乏味应答,久而久之,整个餐桌上的气氛都冷下来了。
姑且算是好事一桩,恰好实在气氛抵达冰冻的谷底时,这顿饭吃完了。结账回家,接下来的路上又该无聊地度过了。甚尔默默叹气,还是不确定是不是要问出“你怎么了”这句话。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五条怜终于出声了。
“惠……”
被她牵着走的禅院惠抬起头,很可爱地眨巴着眼睛:“嗯?”
“我没在叫你。”五条怜摸摸小海胆的脑袋,抬头去看甚尔,问他,“‘惠’,这个名字是谁取的,惠的妈妈吗?”
好突然的话题。
甚尔忽然感到有点不自在,还好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消失了。他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感觉这名字很温柔,寓意也好,不像是……呃。”她忽然停下了,猛地甩甩头,“没什么没什么。”
甚尔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像是什么?”
五条怜坦白了:“不像是你这种人会取出来的名字。”
……
预感成真了,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
“就是我取的,怎么样?”甚尔不太高兴的样子。“你有意见?”
“意见?没有没有没有。”
她怎么敢有啊!
她只是在想,自己的名字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意思呢?
能知道的是,这个名字并不是她的母亲取的,但事到如今,她也没办法去找到家主了,更不可能直接开口说“为什么给我取名为‘怜’”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
所以,她的名字,果然还是基于“可怜的存在”而诞生的吧。
想到名字是因为想起了五条家的事情,能想到五条家,当然是要归功于五条悟。
明明都已经不再见到他的身影了,也已经久久地将他的存在从记忆与脑海中驱逐,没想到还是会想起他……自己可真不争气啊。
五条怜自嘲地扯扯嘴角,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赶走他在脑海中的存在了。
“不过。”正思索着,甚尔忽然出声,“有件事情,你说对了。”
五条怜努力地回过神来:“什么事情?”
“惠的妈妈,确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这是第一次提到这样的话题吧?
五条怜有点意外,也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才好了。
“所以,和她在一起度过的时间是幸福的?”
这是她在长久的思索之后才给出的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