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想象得很好,事实却进行得不那么顺利。甚尔的拳头没有松开,居然紧紧地握着招生简章。
  ……诶?
  “你在干嘛?”
  甚尔盯着她,很无奈地说。
  第121章 醒来了!
  到底是怎么从迷迷糊糊的一团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如果问到这个问题,禅院甚尔一定会说,全都是因为手里突然多出了硬邦邦的奇怪东西,尖锐的一角抵着掌心,算不上有多痛,但绝对很难受。
  就这么难受着难受着,他醒过来了,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呆愣愣盯着自己的五条怜。她的这副表情还真是一如既往,平常也总看到她露出这样呆滞的表情。
  但如果仔细看看,倒是可以发现,此刻的她的神情,似乎有点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她的双唇在不自觉地颤动着,眼眶里也蓄着一汪水泽吧。
  怎么,看到我没有死,气得都要哭出来了吗?
  甚尔很想开这么一句很合时宜的玩笑。
  玩笑话没能说出口,五条怜已经自说自话地扑过来了,伏在他的胸口,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这么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肩膀微微颤动着。有什么很温热的东西流到了他的衣襟上,湿漉漉的,像雨水一样。很快就消散的温度几乎要带走他心口那点仅剩不多的暖意。
  该说是有点意外吗?甚尔愣了愣。
  试着回想苏醒之前的事情,于是想起了六眼与他的那记无人知晓的术式,想到了自己的肚子被意料之外的攻击开了个惨烈的大洞,还有在意识涣散之前朝自己跑过来的五条怜。
  再然后的事情,他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所以,他还活着吧?没有惨兮兮地死掉吧?
  甚尔尝试感知周遭的一切。
  能感觉到的是,濡湿了胸口的眼泪很真实,伏在胸前的五条怜的颤栗也很真实,就连呼吸时胸腔深处微微的痛楚也再清晰不过了。
  所以,他还活着。
  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便试着抬起手,但不知道为什么,四肢好像完全脱力了,就连抬手这么简单的动作也显得异常艰难。不听话的五指像醉汉那样,在空气中晃悠了好几个来回,最后才艰难地伴随着重力一起落在五条怜的肩头,“啪”一下拍得好响。
  “没事了。”说话声也比他想象得更加艰难,“我回来了。”
  五条怜没说话,只是在他怀里点头,蹭了他一身的眼泪。脏兮兮的。
  虽然真的很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嫌弃,但这种时候,还是什么都别说了吧。
  就这么窝了很久,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五条怜猛地抬头。
  “你等我一下!”
  她说着就往门外跑,才刚越过房门就又折返回来了,笨拙的笑意看起来像是有点抱歉的意味。她小跑着过来,飞快地抽走了他手里那一沓硬邦邦的纸片——他几乎都要忘记还有这东西存在了——然后又迈着哒哒哒轻快的脚步走开了。莫名其妙的行动,真搞不懂她这是在搞什么。
  甚尔挠挠头。家里一下子只剩下了自己,显得有些过分安静了,更糟糕的是他居然对此有点不太习惯。看了一眼时钟,才发现已经是傍晚了。
  遭遇五条悟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临近傍晚的时候吧,难道自己睡了一整天?
  在冒出了这番错误的想法之后,他才留意到时钟下方挂着的日历,原来距离抹杀星浆体那天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
  难怪她会哭了。
  罪恶感?不好意思,这种多余的感情,甚尔是不会有的。愧疚心自然也没有。抱歉的感觉倒是有一点,他知道自己肯定多多少少给五条怜添了点麻烦。
  等她回来的时候(虽然完全不知道她到底跑去干什么了),再对她说句谢谢吧。甚尔在心里这么盘算着。
  不多久,五条怜就回来了,怀里抱着小海胆,一路跑过来连脸颊都涨得通红。本人对此似乎毫无自觉,依旧噙着眼泪的可怜模样,把小海胆推到他怀里。
  “看!爸爸醒过来了,对吧?”她的语气兴冲冲的,“我没骗你吧?”
  “嗯!”
  小海胆伸手来搂他的脖子,用脸贴着他。甚尔不由得一愣,想要说出口的那句感谢话语,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等这股兴奋劲过了,五条怜才想到,她应该确认一下甚尔浑身上下是不是全都正常才对,想着想着就下意识地动手去掀他的衣服了,毫不意外被骂了一句“变态”。
  五条怜大受打击!
  打击之余,顺便想到了最近几天好像真的很常掀甚尔的衣服确认他的伤口是不是真的愈合了,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真的是个变态,害得自我辩白的话语都显得有气无力的了。
  “我、我……不是……什么变态。”她支支吾吾,感觉自己像个撒谎的混蛋,“我只是、呃——”
  “放心,小变态。”甚尔安慰她,“我一切都好。”
  “变态”和“小变态”,到底是哪种称呼方式更温柔一点,实在是说不好。反正五条怜就是不想被这么叫。
  “我情愿你叫我笨蛋!”
  什么眼泪都憋回去了,她气呼呼地说。
  甚尔撇嘴:“没见过有人想要主动挨骂的。”
  “我——”
  五条怜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支吾了老半天,最后还是罢休了。
  难得的死而复生——其实也没这么夸张——对此最适配的美食当然是一顿火锅,去年在商店街抽奖中的电火锅终于排上了用场。美滋滋地大吃了一顿(这次五条怜终于没有再抢他的肉了),洗碗的苦差事还是留给了甚尔。
  难道不该怜惜一下他是刚刚苏醒的病号,主动过来帮忙洗碗吗?
  “诶?不要。”
  扒在水槽边看着他忙活的五条怜和禅院惠同时发表了这份不满。
  估计是害怕被逮住洗碗,也可能是害怕听到他更多的抱怨,小海胆在表述完自己对于洗碗的百分百不情愿之后就自说自话跑开了,转头和丑宝玩得开心。
  好嘛,这下子观众就只剩下五条怜一个人了。
  甚尔把沾满泡沫的碗挪到她面前:“来帮忙?”
  五条怜不情不愿地梗着脖子:“……我不。”
  “行吧。”
  反正甚尔也不想让她来添乱。
  默默地洗掉泡沫,把冲干净的碗碟垒成小山,直到擦手的时候,他发现五条怜还是在盯着自己。
  刚才也是一样,她的重点好像从来都不是那些脏兮兮的亟待被洗净的碗。
  “盯着我干嘛?”甚尔忍不住问。
  被一下子戳穿了,五条怜当然收回了目光,小声嘀咕:“不干嘛……在想事情而已。”
  “想什么呢。”
  “在想,明天打算出门,要不要提前和你说一下。”
  她在想的肯定不只是这一件事而已。
  甚尔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但并不打算过多追问了。
  “想去就去吧。”他倒是很大度,“不用提前和我说明。”
  “哦……”
  “还有呢?”他接着追问,“还有什么要问的?现在不问的话,以后再问我可就不回答你了。”
  “诶?”五条怜有点意外,“真不回答呀?”
  “当然。我骗你干嘛?”
  “行吧……”
  真是个小气鬼呢。
  其实五条怜也没有在想什么很失礼的或者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她只是在想甚尔罢了。
  “你这次也算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了吧,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她忍不住问,“有看到走马灯吗?”
  “走马灯?”甚尔得回想一下,“说实话,没有。”
  没有那种传统的“过去的回忆尽数在眼前展开”的桥段,说不定也没有想到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
  ……哦,不对。
  其实是想到了的。
  “我看到惠了,还有惠的妈妈。”他说,“就在被打中的前一秒。”
  五条怜眨眨眼:“还有吗?还看到别人了吗?”
  她怎么看起来有点期待?
  真抱歉,甚尔得戳穿她的期许了。
  “放心。”他拍拍五条怜的肩膀,“我没看到你。”
  “诶……?”
  这真的是让人放心的事情吗?
  五条怜忽然感觉自己很蠢,蠢到居然希望在他人濒死的回忆中留下一点痕迹。事实证明,这只是自己的奢望。
  原来在甚尔的心里,自己并不是深刻到能够在生命尽头回想起来的存在的……也不算多么意外吧。
  自嘲地扯扯嘴角,抬起头,才发现甚尔正在盯着她,细长的眼眸里很难看清自己的倒影。
  “虽然在回忆里没有看到你,但是……”他把又一个小碟子垒到碗碟的小山上,“但我看到你跑朝我过来了,也听到你的声音了。为了我,你去拜托了六眼,对吧?”
  碗碟碰出了很轻的“叮”一声。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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