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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陛下息怒。臣一时糊涂,没受的住表妹撒娇,就,就替她写了那诗。臣该拦着她的,皆是臣的过错。”
  陛下闻言冷哼一声:“一个帮着牵线写诗,一个热血上头传信邀约。你二人还真是殷勤,她给你们灌了迷魂汤了?”
  江映华听罢怔愣了半晌,这,颜皖知自己就认下了那个条子的事?面对栽赃这人竟都不辩解一二?
  脸上带着三分迷惑,五分惶恐还有二分不知所措的江映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防地,陛下突然伸出手来钳制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江映华吓了一跳,看向陛下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怯懦和逃避。
  陛下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江映华的侧脸,道:
  “华儿,你这张脸像极了朕。朕讨厌委曲求全的窝囊模样,在你这张脸上看见,也很不爽。你可听得明白?”
  江映华听得云里雾里,所以今日的事,陛下并不打算深究?她一脸狐疑的不知该如何回应。
  陛下凝视了半晌,长叹一口气,松开了手,“朽木不可雕。记着,以后楼府和长公主,你有多远躲多远,不准再招惹他们给朕添堵。”
  听到这儿,江映华明白了,今日这番怒火中烧的戏码,是演给姑姑和御史言官们看的。随即乖顺的答道:“臣谨遵圣训。”
  回府后,傍晚时分,亲卫归来奏报,颜皖知是陛下当年在皖水河畔救回的孤儿,至于身世查不到线索,记档里写着她自幼随胡人父亲自西域来中原,但幼年丧父,而后孤身一人,再无其它线索可寻。
  江映华听罢疑惑更甚,一个身带胡人血统的孤儿是如何得了这满腹经纶,成了这经世佐国的相才?
  当晚,卧在床榻上的江映华辗转难眠。起身寻了些伤药带在身上,唤了亲卫,二人一道秘密入了颜府。
  颜皖知一人趴窝在寝阁的床榻上,闻听窗外的响动还以为府上遭了贼人,手里握着个烛台,如临大敌一般屏气凝神。
  江映华翻窗进来,轻声说了句:“别怕,我不会伤你。”
  颜皖知辨识出了这道熟悉的嗓音,有些诧异堂堂亲王为何要翻窗户半夜来访。
  来人在黑暗中借着月色摸索到了桌案,放下了几个小瓷瓶,道:“给你带了几种伤药,今日殿上你主动挡下吾伪造字迹的事,多谢了。”
  颜皖知冷笑了一声,道:“殿下何必虚情假意?这次来又合计些什么害人的把戏?”
  江映华对着夜色叹了口气:“你误会了,吾此来是为讲和的。你我的身份,不该有私怨。”
  颜皖知苦笑,“殿下的话,臣,信不过了。”
  “信不信随你。从前是吾狭隘了。其实说到底,和你无关。吾有苦衷,无处发泄,拿你当了靶子……” 江映华自顾自寻了把椅子坐下,叹了口气又补充道:
  “吾想求你件事,做成后,于你于我都好。日后我们互不相干,阳关道,独木桥各占一边。你是长姐宠臣,寻个机会,让她允我参军罢。”
  良久,漆黑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又过了片刻,颜皖知终于挪动了下身子,深吸一口气道:“别,殿下的去处自有陛下裁决,不是臣该置喙的。您有何谋算尽管使出来,臣不会再让步了。”
  “罢了,你歇息吧。之前的事,吾过了火,日后不会有了。”
  话音才落,窗子一抬,人已经翻了出去。
  床上的颜皖知手里紧紧攥着火折子,听见人走远了以后,才擦亮烛火,将视线落在了桌案上形形色色的瓷瓶上。
  第09章 南越小王爷
  头顶的云散了又聚,天边的星子升了又落。浮光转瞬,已是六月中天。
  王府的一方荷塘波光潋滟,池中的一袭红莲清雅明丽。江映华说到做到,再不曾招惹颜皖知分毫,日日游走在宫禁与府邸,也算恬淡自安。
  颜皖知或也不是个小心眼的,并不曾出手谋算些什么,也没有因为一顿杖责而失了圣宠。
  是日傍晚,江映华沐浴过温泉后,披散着一袭如瀑青丝,随意的搭了一件薄纱外衣,柔似无骨的倚着荷塘前的白玉栏杆发呆,一手提溜着个金制的酒壶,将亮红的甘露灌进自己的喉头,仰首眺望天边飘忽无定的云彩,仿若自己也置身于天地万物之中,灵魂逍遥恣意,漂游远去。
  远处一个婢子快步走来,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又有何事?”
  江映华半转过身子,将手肘支撑在栏杆上,衣襟斜斜的耷拉着挂在臂弯处,满口的酒香未散,冷冽的凤眸半阖。
  “禀殿下,太后传召。”婢女恭谨地垂着头回道。
  “现在?”江映华带着醉意,皱着眉头问道。
  “是,宫中马车已经候在府门口了。”
  江映华将酒壶丢进了婢子怀中,快步朝着寝殿走去,一路忧愁,自己这一身酒气可如何是好。
  换上一身立整的宫装,不过一刻功夫,江映华便到了太后宫中。
  为了遮掩身上的酒气,江映华带了味道及其浓烈的香囊。进门后隔着主位三米远便顿住了脚步,抬眼观瞧,陛下也在。
  “臣参见母亲,长姐。”江映华温声见礼。
  瞧着来人脸上不太正常的红晕,加之欲盖弥彰的浓烈香气,太后眼睛微眯,问道:“喝酒了?有要事与你说,可还清醒?”
  “儿小酌了些,无碍,望母亲恕罪。”江映华垂眸乖顺的答话。
  “罢了。方才皇帝与吾商议,之前让你任侍中,你不肯。近日颜皖知进言,说朝中少了个外交斡旋的干才,举荐了你。吾觉得有些道理,刚好眼下有个机会,你权且一试。”太后端坐榻前,不紧不慢的说着,语气却很坚定,不容回绝。
  “是何事?恳请母亲、长姐示下。”江映华眼下/ 体会到了借酒浇愁愁更愁的滋味,也不是很理解,颜皖知举荐自己是何用意。
  “越国云安王递了国书,王妃偕世子前来朝贺,三日后入京。此事就交由你负责。”陛下坐在太后身侧,端着一杯茶浅浅饮了些,淡淡开口。
  “二位陛下要臣如何做?他们所求为何?”江映华满腹疑惑,好端端的,怎就揽了个应付使臣的差事,况且来的还是那个拎不清的庶舅母和自幼稀里糊涂,无甚才干的表哥。
  “国书明日颜皖知自会交付与你,至于如何做,你自己掂量,本就是历练,莫教朕失望。”陛下话音方落,江映华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太后。
  “此事你自己做决断。有喝酒的功夫,不如多学些政务,从军的事,你年龄还小,吾不允。”太后沉声吩咐。
  闻言,江映华咬了咬唇,没有吱声。
  “这两日歇在这儿,定定心神。三日后随吾和澈儿一起迎接来使。”见她不语,太后将手中茶盏置于桌案,沉着脸色补充道。
  “儿,遵旨。”瞧出母亲面露不悦,江映华无奈,应下了差事。
  翌日晌午,结束了半日的朝议,江映华搁置下笔墨,舒展了一下早已僵直地腰身,起身欲离开大殿。
  颜皖知双手捧着一卷装裱精细的帛书拦住了她的去路。
  “殿下留步,这是陛下前日命臣交予殿下的南越国书,请您收下。”颜皖知躬身将国书递上前来。
  江映华伸手接过,淡淡回了句:“有劳,”便避开眼前人准备抬脚离去。此时颜皖知直起了身子,在她身后说道:
  “南越借朝贺之名火急火燎的赶来,恐另有所求。殿下小心应对。”
  “颜承旨费心提点,多谢。对了,小王该好生谢谢你的举荐之恩。”
  江映华闻言并未回眸,顿住脚步,思量须臾,语气波澜不惊的回道。
  “臣份内事,担不得殿下的谢。”颜皖知拱手答道,眼前人仿若未闻,早已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望着江映华清冷落寞的背影,颜皖知的眸中闪起一簇光亮,又在顷刻间,黯然陨落。
  三日已过,南越使团如期而至。
  晨起的薄雾初散,霞光自东方升腾,透射过朦胧的水汽,柔和的金色光晕洒满皇城,宛若仙境般光华璀璨。泱泱华彩间,太后、陛下与昭王三人一身朝服,肃立在高高的汉白玉石阶之上,彰显着皇家威仪气度,等待着使臣的叩拜朝贺。
  远处的宫道两侧,群臣列仪,旌旗招展,鼓乐齐鸣。
  宫道上,一锦衣华服,满头金玉的妇人引着一个气宇轩昂的约莫二十出头的少年郎步履款款的走来。二人身后,跟着持节的使臣,还有一众随侍的文武官员。
  “臣越云安王妃、王世子,觐见吾国皇帝陛下,觐见楚国皇帝陛下,拜见楚昭王殿下。”行至阶前,云安王妃携王世子见礼。
  “免。”太后右手在空中虚抬,算是回应。
  “王妃、王世子有礼。”江映华随即拱手,躬身回礼,而后上前一步吩咐道:“依朝贺之仪礼,请王妃,王世子随二位陛下移步承明殿,诸使臣与僚佐随楚相及鸿胪寺官员外朝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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