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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夺过酒壶,江映华给颜皖知斟了半杯酒递过去,自己便抱着酒壶喝开了,灌了一口酒入腹,她喃喃道:“你随意,别说话,陪我一会儿就好。”
  颜皖知刚想回应些什么,江映华抬手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勾唇一笑,自顾自的灌着酒。不多时,那壶中便一滴不剩了。
  颜皖知奉命来此安抚,却没想到,江映华这般颓废,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找到。
  她正在思量如何寻了时机开口,江映华的指尖已经落在了自己身前的半杯酒上,“别同我抢了,”说罢她手一扬,连这一口都没放过。
  喝完了这一壶,江映华已经有些醉了,手撑着脑袋,嗔怪道:“怎就不能多带两壶?”
  话音方落,江映华眸色迷离,摇晃了两下脑袋,头一歪便倒在了桌上人事不省。
  “喝得也忒急了。”颜皖知见她没了意识,走上前去,抬手轻轻理了理她的发丝,眼中满是怜惜的自言自语。
  为江映华整理好衣衫,颜皖知收拾着一地狼藉,便也就退了出去。
  后续的事,自是有人安排妥贴。
  第31章 陌上归人
  哒哒, 哒哒哒……
  头脑昏沉的江映华半梦半醒下,觉得自己的身子在隐隐的摇晃。耳畔传来阵阵有节奏的马蹄落地的轻响。
  意识朦胧间,她扒开惺忪的睡眼, 挤了挤眼睑, 穿过一层水雾, 映入眼帘的, 竟是一辆内饰豪华的马车。
  她猛然惊醒, 噌的坐起身来,将旁边的小婢子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殿下, 您可是梦魇了?”
  江映华拧着眉头, 抬手覆上额头, 嗯, 没发烧。这究竟是何故?她努力回想着,只记得夜间颜皖知来过,后来的事,便断片儿了。
  她掀开轿帘,外间天光大亮, 不,准确的说,太阳已然西斜。这周遭的景致也十分陌生。马车周围环绕了一圈侍卫打扮的人。
  “我这是被流放了?”
  江映华暗自腹诽, 但瞧着车内的豪华陈设, 还有自己身上被换过的锦袍, 好似流放没有这个待遇。
  她定睛瞧着车内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婢女,确认自己不曾见过, 疑惑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来说说?”
  两个小婢子面面相觑,“殿下, 您指什么?”
  得,还是两个傻丫头。
  江映华稳住情绪,尽量保持着耐心,柔声道:“你二人哪来的?带吾去哪?”
  “婢子们是才过了内廷司提选拨来的,至于去何处婢子不知,管事嬷嬷只命婢子照顾好您。”两个小婢子怯怯的回应。
  原是宫中的新人,难怪看着这年纪都不大,反应也不够机灵。
  “停车!”江映华厉声喝道。知晓无法从婢女们身上问出话来,那便只能问外面的人了。
  听得吩咐,车夫“吁~”的一声拉紧了缰绳,马车逐渐停了下来,还未等江映华起身出来,便有侍卫纵马上前,拱手道:“殿下可有吩咐?”
  “谁能告诉吾,这是往何处?”江映华正懒得动弹,如此便就窝在车内,抬高了嗓音问道。
  “殿下身上该是有陛下的诏令,您一看便知。臣等奉命随行,不便多嘴。”领头的侍卫挥退了身旁的人,压着嗓音回道。
  江映华闻言,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四下瞧了一眼,一身华服整整齐齐,并无异样。她将两个傻乎乎好奇凑过来的婢子打发到车外去,自己探手往怀中和腰间摸去。不过须臾,便摸到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锦囊。
  除此之外,怀中还有一份帛书,是陛下加盖了玉玺的制书。
  江映华看过后,便又原样放了回去。手中捏着那枚锦囊中又硬又冷冰冰的物件,无力的闭了眼睛,轻声吐出一句:“无事,走吧。”
  马车复又遥遥晃晃,一行人马扬起黄尘百丈。
  ——**
  两年后。
  绍正三年腊月寒冬,大楚北境振威军驻地内旌旗招展。离军营不远处,便有一座极尽豪奢、占地颇丰的宅院。门前的石狮子面容肃正,昭示着府中人的尊贵与威严。
  皑皑白雪覆盖的北域草原上,一身着墨色锦袍,外披雪白狐裘的飒爽女子,将满头乌发高束于顶,身下一匹雪白的骏马驾驭的飞快,在莹亮的雪地间留下一串长长的马蹄印。
  那一袭光彩夺目的雪白直奔巍峨的宅院而去,纵马跨过门前的台阶,直入了内院才翻身下马,随手甩了鞭子给身旁的小厮,大步流星的朝着房中而去,通身的做派便是潇洒不羁。
  一位老管家在后面忙不迭地的追:“殿下,府中来客了,打京中来的,正在前厅,您可要召见?”
  “没空。”江映华冷冷的甩下两个字,便直入房中,摔了门将管家拒之门外。
  殊不知,那弯曲石径旁的老树下,一身朱红官袍的人将这一幕瞧了个仔细,扑哧笑出声来:“年岁长了,脾气也大了。”
  一身朱红站在雪地里太过显眼,老管家吃了瘪转身往回走,便一眼瞧见了,忙迎上前去:“郎君,要不您留个名帖,老奴也好再通传?”
  “不劳烦,我改日再来拜会。”她微微颔首,便朝着府门走去,直接离开了。
  两日后,振威军的主营帅帐内,一小将匆匆入内,对着主位上端坐的人抱拳一礼:“主帅,京中遣人来犒劳军士,郎官已在营外,您是否传召?”
  “传。”江映华靠在座位上,拿着丝帕擦拭着手中的一柄宝剑。
  那小将得了令,便匆匆将候在外面的官员请进帐中。
  江映华懒懒的微微抬起眼睑扫了一下,却见颜皖知身着立整的官袍,正神采奕奕的走上前来。
  宗正寺一别,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
  “臣颜皖知参见殿下,殿下千秋金安。”颜皖知站在帐中,朝着江映华行了大礼参拜。
  两年多不见,这人还是老毛病。江映华心底已然在笑了,面上却端的规矩,“免,一路奔波不易。来人,给内相上酒解乏。”
  话音方落,旁边的兵士便拎起一坛酒,往褐色大瓷碗中倒了满满一大碗,端着上前,“郎君,请!”
  颜皖知被这出其不意的待客之道吓得下意识往后躲了躲身子,也不知该不该接。
  江映华勾唇一笑,眉眼弯弯:“颜承旨这是要驳了本王的好意?”
  颜皖知闻言,硬着头皮接过,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半天,才将那一大碗火辣辣的烈酒干进了肚子里,舌头被辣的在口中不停地翻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映华提剑下来,一柄长剑被她擦得锃光瓦亮,她随手挽了个剑花儿,只一瞬的功夫,回转的剑尖却直奔颜皖知的脖颈而去。
  颜皖知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吓得闭紧了眼睛。
  “都出去,本王和颜承旨叙叙旧。”江映华一脸玩味的看着受惊的颜皖知,将其他人赶了出去。
  手里握着长剑,引着刃缘在她的脖子上周游了一圈儿,“让本王来此,是你的主意?”
  “殿下误会了,是陛下当年怕您有危险,不得已而为之。”颜皖知半眯着眼睛,战战兢兢的回应。
  在颜皖知眼里,眼前的江映华容颜已经长开了,与从前大不一样,眉眼间多了几分孤傲凌冽,看着好似陛下年轻的时候。不,确切说,比那人更令人望而生畏了。
  而且,她自打来了此处,便再未归京,两年里性情变了多少,颜皖知也拿捏不准。
  传回京的线报上,对这小殿下,可没什么好话。
  江映华并没有再问下去,一柄长剑就架在脖颈,颜皖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忽而江映华撤了长剑,收入剑鞘,笑意盈盈的说道:“还是这么怂包。陛下舍得派你来此,不只是为了犒军一事吧?”
  “殿下所言甚是,陛下命臣来接您回京,年关将至,殿下也该回去团圆了。”颜皖知松了戒备,语调轻松的回话。
  此刻背对着颜皖知的江映华却已经陡然冷了脸色。
  当年自己初到此处,陛下便追加了好些赏赐过来。更是不惜动用私库,为自己在此修建了一处官邸,每逢节礼,书信礼物都不曾断过。
  只是江映华终究心存了芥蒂,陛下不动声色的改了她的封地,抹杀了她在平叛一役中的所有功劳,让她背负了一年多的罪责。昭告天下,让她名正言顺节制北境两个节度使府和振威边军营,也不过是两月前的事。
  这两年里,江映华默默咽下了委屈,忍受着北境的列列罡风,日日心忧的提防着内忧外患,没有一日过得舒坦。
  江映华强压下自己的心绪,转回头来,仍旧是满面笑靥,“嗯,此事不急。南边的战事如何?”
  “吴老将军三战三捷,云安王已是强弩之末,约莫最迟明年秋日便能收官了。”颜皖知恭谨答道,并未觉察出江映华有何异样。
  “甚好。”江映华往座位上走去,“既如此,颜承旨该是不急着回京?住处可安顿好了?若是不便可去本王府上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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