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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同悲面如金纸,不过也不知是否因为鲜有痛觉的缘故,他面上倒是未见痛苦之色,只是微蹙着眉抿唇不语。方才若不是他几乎耗光自己仅有的功德强行压住祸兽阵眼,其他人根本等不到歧阳子折返回来相救。
  “你找死?!”
  歧阳子的手死死扣紧同悲右腕,似是气急又似是紧张同悲的伤,自他现身于人前,一直都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何曾有过着急的时候。
  “贫僧无大碍。施主……还请放手。”
  闻言,歧阳子手上的力道却是更重了,同悲并不感觉疼,但自对方掌心传递至他四肢百骸的暖意确是感受得清清楚楚。混沌浊气被从伤口逼出,虽然未能立即痊愈,那些伤看着依旧十分吓人,可流出的血却不再是黑色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此刻同悲身上已只剩下了皮外伤,并不会危及性命。
  “师叔!真人!”
  了觉脚步有些踉跄,但还是一缓过劲儿来后便立刻奔到歧阳子和同悲身边。他低头看了眼地上散落的珠子,立刻招呼师弟们一同拾捡起来。
  “把手伸出来。”
  了觉刚蹲下,就被人提着衣领拽起来,歧阳子也不多废话,直接让他将受伤的手伸出来。
  只见歧阳子将手悬在他双手之上,不过数息之间,受伤灼痛便已不再,原本溃烂的皮肤也隐有恢复之相。了觉有些不可思议地攥了攥拳,触碰伤处的疼痛感虽还在,这双手却已能如常抓握,不见方才溃败之势。
  “多谢真人!”
  “吼!——”
  祸兽此时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众人只觉一阵耳鸣晕眩,双手用力捂住耳朵才勉强好过一些,可仍感觉五内俱焚,喉咙已然尝出一丝腥甜。而随着浑沌六足焦躁踏地,天地也为之一震,脚下土地竟裂开一条大缝,所有人被震得东倒西歪。
  歧阳子足下始终如履平地一般,他双手于身前结斗牛印,霎时祭出一只铜鼎模样的法器。
  原只有巴掌那么大的小鼎落到地面后竟在数息之间成长至一人高的大鼎。歧阳子手腕再一翻,掌心竟冒出一团金芒火团,扬手将其丢入鼎中,下一瞬,那祸兽掀起的滔天海浪竟一股脑朝鼎中涌去,更准确的说,像是被吸到鼎里面去的。
  那铜鼎在滔滔江海面前显得十分渺小,可鼎中却像是有无穷无尽之境,无论浑沌如何搅动海浪,最后也通通被那鼎吸了进去。不仅如此,那鼎吸收了无穷无尽的海水后,竟平息了大地震动,僧人们将无辜的渔村百姓都带到铜鼎旁边,免得他们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真人!祸兽为何如此狂躁?”
  “有人自作聪明将补阵封上了,邪祟浊气自然尽数回归真正的阵心。不过……”歧阳子单手捏诀卜了卜,随后轻嗤出声,话说一半,他将头转向状态有所好转的同悲,快步走过去揪住对方的衣领往自己面前一扯,“祸兽原不该这般快苏醒。同悲和尚,我现在倒有些好奇你前世究竟是何人了,为何偏偏你一碰,那大畜生便有如此大的动静?”
  “前尘往事,无人可知,贫僧也无法为施主解惑。”
  “呵!也罢!”
  歧阳子冷笑一声松开手,挥袖将锈剑周遭掩埋的草木土地尽数掀起,露出被掩藏许久的封印法阵。
  “和尚,你们先前是不是说过你们有法子加固此印?”
  了觉看着那与住持所授图纹几乎一致的大阵,下意识点了点头,而后才反应过来歧阳子双目已盲看不见,便立即出声道:“贫僧等尽力一试!”
  “可别搞砸了。”
  歧阳子并未多言,召出十数法器环绕自身,背对众僧径直向外走去,只身迎上那六足无头的祸兽。
  ……
  而此时此刻,阵心之西北,小城外空中乌云消散,浊气渐弱,众道修见此情景皆是面上一喜。
  待他们冲入城中寻找玄止上仙会合时,却见玄止面上并无半分轻松喜色,反而长眉紧蹙,面色难看。就连一向没个正形的楼巳也是薄唇紧抿,任来人问什么都不发一声。
  玄澜起先还有些不解,不过在细观过城中阵法后也皱起了眉,下意识看向师兄道:“竟只是补阵?”
  玄止面色凝重,许久后才开口道:“是吾托大,只怕此刻已然闯了祸事出来。”
  “难不成还真让歧阳子那妖道算对了?”
  楼巳在旁冷笑一声反问道:“有何不可?师尊他老人家丹器双修,卜阵自是手到擒来!”
  “不成气候的半仙小子懂什么?!这双星互补之阵是一心宗裴锦春所创,岂是一介心术不正的妖道能……”
  玄止蹙眉挥袖,方才还争执的二人俱是被封住了口,再不能多啰嗦一个字。
  “噤声。”
  余下在场道修虽未被封口,此刻却也是个个闭紧嘴巴不敢贸然开口扰了仙长心神。
  “水风木…巽位。”
  青衣剑仙单手捏莲印,数息之间便已有了决断。
  “东南方,走!”
  第16章 地藏法相
  祸兽招来的洪流被铜鼎法器尽数收入鼎内,连带着大地震颤也被平息大半,身形如小山一般巨大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不断发出震天吼声。
  所幸有歧阳子留下的法器将大半威力化去,虽然捂住耳朵仍觉刺耳,却不会有五内俱焚之感。
  僧人们环绕着那已松动的阵法盘膝而坐,手持佛珠,齐齐低声诵念起地藏经文来。同悲是最后一个坐下的,在此之前,他将自己那颗已经碎掉的舍利碎块洒在村民周围四方正位,好在小渔村的人不过几十口,那舍利虽碎得彻底,可人们挤一挤,舍利里残存的功德还是勉强能为他们挡一挡灾祸的。
  出言叮嘱村民们不要轻易踏出舍利碎片围出的圈子后,同悲回到留给自己的位置盘膝坐下,双臂自身侧转了半周天于身前合十。
  而随着僧人们唱诵佛经,一道金光法相逐渐浮现并‘压’在不断冒着黑气的封阵之上。那法相左手托宝珠,右手持锡杖,端坐在千叶青莲之上,庄严宝相,莲座边还有一头虎头龙身的独角兽影,赫然是佛门地藏王菩萨的法相。
  地藏王菩萨度生前造罪,浑沌本就是世间污浊聚拢而成,菩萨法相正是对症之药。
  不知是否因为察觉到了威胁,阵外祸兽忽得暴躁起来,不管不顾便往阵法这边冲,百姓们见庞然大物冲向这边,登时骇得六神无主,如果不是老村长用尽力气喝止了一声,只怕真要有胆小些的因恐惧而慌不择路跑出保护他们的舍利阵去。
  千钧一发之际,数道紫雷劈向祸兽浑沌,生生将那怪物逼退几步。紫雷之后便是炼丹的金火,逆风呼啸,令金火火势烧得更旺,可奇就奇在那金火只烧在浑沌身上,周遭草木生灵竟未波及半分。
  一道白影此刻浮于半空,只身一人挡在祸兽与大阵之间。
  歧阳子双手各捏起不同法诀,十数道灵光自他身边飞出袭向浑沌,虽始终无法对其造成致命的伤害,却令那庞然大物无法再逼近分毫。
  浑沌屡屡不如意,此刻已然是被彻底激怒了,僧人们围坐的阵中黑雾更盛,慈悲佛力同混沌浊气两相对抗间,原先插在阵眼正中的那柄锈剑再无力抵抗浊气侵蚀,随着数道铜铁碎裂之声,在僧人们面前被慢慢震碎成了一地齑粉。
  阵心一失,那压制的阵法效力大减,此刻只是靠着地藏法相勉强镇着,一旦僧人们失手,祸兽必然破阵。
  僧人们此刻也不好受,尽管黑雾之毒被地藏法相尽数消去,可祸兽试图挣脱封印所带来的余威还是令众僧五内震荡,喉间泛起腥甜。
  “娘亲~雪…又下雪了…”
  被母亲紧紧搂在怀里的孩子好奇地伸出手,摊开的掌心内落下一片银白冰雪,稚童不知世事,从始至终都只是茫然得被爹娘护着,这会儿感觉脸上落了雪,凉凉的,才好奇发出声来。
  北地这些时日以来因为祸兽浑沌之故已有过夏日飞雪的怪事,沿海渔村的百姓虽因在阵眼附近,所受影响并不如别处严重,可也是亲眼见到过这夏日雪的。
  那年轻的妇人听到孩子这般说,也下意识伸出手去接,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天上飘落的根本不是雪花,而是一些细碎的冰晶冰渣。
  仰头看去,只见仙人浮于半空,翻开的右掌心上似乎漂浮着什么物件,有淡淡的白芒萦绕在四周,随着白衣仙人右手抬起,原本要落在地上的冰晶竟倒飞回天上,在乌云之下形成数以千万计的冰菱,而尖锐的那一头直指着那头庞然大物。
  歧阳子手臂挥下,那些冰菱便如利刃般自四面八方刺入祸兽身躯。可奇怪的是被扎穿的祸兽身躯却没有流出血来,反而躯体还在不断膨胀变得更大。
  正当阵中百姓心生恐惧之时,情势陡转,浑沌无法控制体型不断变大,可无限制吸收的力量远超过它此刻能够承受的。
  只听得嘭嘭数声巨响,恐惧中的人们睁开眼,看到的是已分崩离析的祸兽身躯。可灾难并未自此终结,因为自裂开的兽躯中竟有无数面目全非的尸傀儡涌出,它们齐齐向阵眼的方向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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