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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歧阳子微微向后侧头,随口答道:“鬼气缠身。你折返路上,可有拜祭奉过何物?”
  裴钦仔细想了想后摇头否认:“回来路上未曾进过道观庙宇。前辈见谅,晚辈…素来不信那怪力怪神之说,是以……”
  周围原本惊讶于歧阳子句句言中的公子们听他这回言错,嘴上虽不敢轻易猜疑,却忍不住互相交换眼神,心中也是有些怀疑动摇起来了。
  歧阳子却道:“世间人鬼妖俱能化仙,所拜便并不拘于凡间常理所知之物。你身染混沌生息与鬼气却未被害性命,该是善举。”
  裴钦只听得一半明白,尽管心有疑虑,他却还是依对方所言细细回想,好一会儿才突然忆起回程时确有一桩稀罕事。
  “晚辈一行来回皆路过一小村庄,村中人穷苦,却在南北出村的路口修了两座石牌坊,晚辈见有位老人家无家可回,又衣着单薄蹲坐在石牌坊下,便分出了些干粮给那老人家……”
  歧阳子听到此直言:“你说的老人家该是名老妪,盲了一眼,黄昏遇见。”
  裴钦越听越觉得后背发凉,瞪大眼点了点头,反应过来面前人看不见,又连忙应了声‘是’。他的友人在旁听着也是跟着出了一身冷汗,不由惊道:“裴兄,你莫不是撞上鬼了…前辈、不,仙人…”
  歧阳子未多解释,只道:“活人生祭所化,并非恶鬼。你有善心,只是凑巧阴时由混沌封阵上走过,沾了邪祟之气。”
  裴钦垂眸咬唇不语,素来不信鬼神的少年人乍然听闻此等奇异之事,难免心绪难平。友人只当他是仍在后怕,拍了拍肩膀以示安慰,感叹裴钦一时善心救了他自己,至于歧阳子余下提及的邪祟、混沌封阵等言倒是没太往心里记,可裴钦却未错过‘仙人’一字一句。
  他原是个机敏心细的人,只稍稍定下心来将自己回来后的种种不适,与前段时日京中诸多怪事联系到一起,再想到他们今日亲眼见的怪物。当即抬头定定看向面前的歧阳子,出言询问道:“前辈,恕晚辈冒昧。前辈方才所说邪祟之气是否就是京中数月以来怪症的源头?而方才那怪物便是…邪祟真身?”
  “还算聪明,但并非真身。”
  裴钦喉结滚动,不敢想象刚刚那等恐怖之物竟都不是真身,若当真是邪祟真身来了,这京师可还能有活口?!
  抬头刚想在问什么,就见歧阳子转身要走,裴钦连忙追赶两步,伸手便想抓住那人衣袍,可伸出去的手却扑了空。众人一眨眼的功夫,就见歧阳子人已飘至半空,此刻众人哪里还会疑他身份,裴钦也顾不得那许多,疾行两步高呼道:“前辈稍等!晚辈还有一事,恳请您听一听!”
  “何事?”
  “前辈您…是否便是慈光寺住持荣枯大师提及的那位坐镇京师的仙人么?”
  “坐镇?我只为重铸混沌封印而来。”
  因先前荣枯大师曾郑重叮嘱,是以这些世家公子并不知晓祸兽之事,对歧阳子所答也未能完全听得懂,但其他回过神的公子们此刻心思倒是与裴钦想的一样。亲眼见到那怪物的可怕之处,同游友人的尸身尚在,他们自然都希望仙人不要走,毕竟没人会不怕死。是以不止裴钦,其他人回神也纷纷出声请求仙人留下。
  然而歧阳子对他们的请求充耳不闻,转眼便消失不见。
  唯有一事,众人可以确信,有如此神通,必是仙人。
  仙人离开,可今日京郊发生的怪事却不能当做没发生,眼前惨状亦得料理,更不用说那几个不幸被害的世家子弟,如何周全又如何向圣人回禀今日之事又是一桩难题。
  活下来的几人中唯有裴钦的出身最高,再则今日行猎跑马本就是为了他组的,仙人寻来问话的对象也是他,是以这时候无论如何也该他来拿主意。
  裴钦深吸口气,不忍心再看地上横七竖八的残躯,转头吩咐十几名侍卫迅速骑马回京给给家报信,优先还是要将他父亲襄国公请来斟酌定夺一二。
  劫后余生的别家公子眼见天光渐暗,心中惊惧后怕未散,说什么也不敢再留在此地,跟那一地的残尸同处,纷纷出言告辞。裴钦知他们心里害怕,并不强留,唯有挚友安南侯之子留下照应。
  “裴兄,快马报信这一来一回,国公爷即便赶来少说也得一个时辰。此地阴森,咱们还是远处扎营的地方先缓一缓……”友人看了眼不远处地上惨状,又道,“那怪物自林里出现,想必此刻林中已无野兽,一时半会儿倒也不怕有野兽将地下这些…叼走吃了去。”
  裴钦想了想点头应了,他也没有强迫侍卫近前守着,毕竟亲身经历那等惨烈,是人都会怕,是以他只让人远远在各进出关口轮流盯一盯,不必凑近守着。
  营帐里伺候的人还有些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晓得几家公子脸色难看匆匆散了,下人才奉上热茶,便来人通传,说是等在庄子外的几家仆从久久未见自家公子出来,托人递话进来询问。可那几位公子惨死在林子里,尸身还七零八落散在外面,如何交代亦是为难。
  “请各家管事的进来,我亲自同他们说。”
  裴钦有些头痛,韩公子见他脸色难看,挥手让伺候的人将吃食全端了下去,只因这会儿他们根本吃不下去一点,但还是捧了热茶递过去劝道:“裴兄,无论如何,好歹喝一口压压惊。”
  “不了,我…”
  “世子。”侍从疾步进来禀报,韩公子蹙眉才要开口斥责,裴钦压了压他手腕,扭头看向来禀报的人道:“何事,说。”
  “是。庄子外来了一名和尚,点名要见世子爷,属下见他衣着朴素,不敢随意放人进来。”其实门房一开始见和尚身无袈裟、僧衣老旧,原是想直接驱赶走的,可见那和尚只是双手合十静静站在那儿,不知为何,他们竟心生莫名的敬畏,驱赶的手根本抬不起来。因觉得实在邪门,这才破例进来禀报。
  哪知听侍从这么一说,裴、韩二人同时脸色一变站起身,友人彼此对视一眼,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裴钦忙道:“快请!”
  侍从领命出去,不多时将一名褐衣僧人领了进来。韩公子没见过来人,只觉这和尚也是过分年轻,右耳竟还戴着一只古怪的金红耳坠。可才亲眼见仙人神通,他这会儿也不敢轻易怀疑眼前年轻僧人的身份了。
  裴钦一见是熟人,心也定了,拱手客气行了一礼后急问道:“师傅法号可是同悲?”
  来人正是同悲,他是追寻歧阳子和祸兽气息而来,自然那飘出的丝丝血气他也没有漏过。
  “正是。贫僧寻祸兽气息而来,闻得有血气飘出,而此刻邪祟之气却已散尽,想请问小施主,裴施主可还在?”
  “裴…”裴钦听到裴施主时脑袋懵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同悲和尚所问‘裴施主’并非自己,而是先前来匆匆去匆匆的仙人,回过神来忙答道:“在下等人刚刚险些遭遇不测,正是仙人出手才得以保全性命,只是仍有几人不幸被怪物所害,但眼下…那位仙人已离开此处,在下并不知晓仙人将去何处。”
  “阿弥陀佛…还是晚了一步。”同悲垂眸叹了一声,随后双手合十向裴韩二人微鞠了一躬,说话间便要告辞离开。
  “大师且慢!”裴钦快步上前将人拦下,好在同悲并不似歧阳子那般来无影去无踪。他学着和尚的样子双手合十对同悲道,“同悲大师与那位裴…仙人认识,晚辈眼拙,不知是大师与荣枯大师是何关系?”
  同悲淡淡道:“正是家师。”
  “竟是住持大师高徒!晚辈冒昧,不知能否请同悲大师先不离去?今日有人遭您所说祸兽所害,尸身还在林中无人收敛,晚辈已传信家父赶来,只是如此惊世骇俗之事,唯我与韩兄二人见识浅薄说不清楚,大师既知其中来龙去脉,不知可否请您稍后为家父解答一二。”
  韩公子见同悲似有犹豫,也跟着道:“是啊!晚辈听大师是寻那位仙人而来,您一人寻人想必不易,但裴兄之父乃襄国公,大师若肯帮忙,国公爷和裴兄必会投桃报李,帮大师寻人的!拜托您了!”
  同悲心中虽念及去寻歧阳子之事,但有人相求又事关祸兽,他自不会推辞。
  “贫僧自当襄助。”
  第45章 “友人”
  襄国公收到传信,心知事态严峻,并未声张,只宽慰了夫人两句便点了一队亲兵,驾快马出城直奔郊外林庄。
  一到庄子外,见已安排了侍卫把守,男人心中稍稍欣慰。
  门口侍从早已得了吩咐,见襄国公带人赶来,忙上前行礼道:“国公爷,世子与韩小侯爷在前厅等候,此刻正与一位慈光寺的大师交谈。”
  襄国公下马疾行入内,侍从走在前引路,沿途他也问了对方几句,算是对今日郊外变故多了几分了解。
  一行人才进主院,裴、韩二人便已出来迎接。
  简单问候两句,裴钦领父亲入内,襄国公一扭头便瞧见了默默站立在一旁的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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