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檀现在长时间站起身来都有些打颤,根本没有力气跟人掰扯。
  他看向一脸不知道该留还是回去搬救兵的李桂,温声道:“你赶紧出去,除了你爹,再多找些人来,越多越好。”
  李桂也是这样打算的,可他实在放心不下留周檀一个人面对那两个说媒的婆子。
  “那你怎么办?万一钱三婶子直接叫人来……”
  周檀说话虚弱,但声音仍是坚定,“你放心,我有自保的能力。”
  见李桂犹豫,他只好再次强调,“我真的能自保,快去吧。”
  窗外目前来看只有两个婶子,就怕到时候门外人后头还有人,吆喝一声就能把他们两个人堵在屋里。
  那就是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还凭白连累了李桂涉险。
  李桂见状不再犹豫,炕边上的粗瓷碗也顾不上拿,抬腿就冲了出去。
  经过钱三婶子和那个陌生老婆子的时候,还不忘故意大喊着,“檀哥儿你等我!我马上回家叫我爹过来!”
  钱三婶子见村长家最受宠的小哥儿竟然从周檀的屋里冲了出来,还跟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跑了过去。
  她慌忙伸出手,想要抓住李桂的衣裳,却丁点儿布都没揪住。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崽子从她手边溜走,回去搬救兵。
  钱三婶子直拍大腿,不禁对着那个一脸呆相的老婆子气急道:“你怎么也不拦着他点?!”
  老婆子被大嗓门吼得瘦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反应了一下钱三婶子的话,急忙看向李桂早跑出老远的身影。
  “他就是檀哥儿?!柱子还没来呢,怎么让他给跑了?!”
  钱三婶子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不是,跑了的是我们村里村长家的小哥儿。”
  “村、村长家的啊……”一听刚才那男娃子来头那么大,老婆子一下就软了身体,但过了几秒又念叨着,“柱子来晚了,早来一会儿这村长家的娃儿没跑多好啊。”
  钱三婶子眼底浑浊,隐晦间嫌恶地看了眼刚才吓得站不稳,转眼就敢妄想着碰瓷村长家的哥儿的老婆子。
  村长家的子女她都不敢招惹,真不知道这老婆子胆子怎么忽大忽小。
  “想得美,还攀人家村长家的哥儿。周檀估计还在屋里头,我们快点进去。”钱三婶担心事情有变,赶紧催促。
  周檀在屋内隔着一层土墙,将屋外的声音全程听了下来。
  暗暗在心底将‘柱子’这个名字划了个痕。
  是门外两人的外援?
  人估计还在路上,兴许还能和李桂或者李桂叫来的外援碰上。
  周檀拧眉,倒不是忧愁他怎么脱身,而担心李桂孤身一人和人碰上。
  不过随着门外脚步声的接近,他该担心的对象就变了。
  他坐在窗炕沿上,隐在被子里的右手悄悄伸到了被褥下,握住了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
  门就就在这时,被人从外头粗暴地一把推开。
  第2章 昏倒
  抢先一脚踏进门的妇人身材肥硕,在村里生活居然还穿的干干净净的浅色衣服,半黑半白的发间别着一支显眼的银钗子。
  看到老老实实还在炕上坐着的人立马就咧开嘴笑了出来,“檀哥儿,我想着你就在家,这不,今天特意领人过来相看相看。”
  周檀掩下戒备的眼神,抬着黄澄澄的透亮眸子看着两人,“两位婶子,我娘才刚走,现在还不想想这些事儿。”
  隐晦打量的眼神在触及跟在肥胖婶子身后进来的年老婶子时一顿,又不着痕迹地挪开。
  这个腰弯得十分厉害,身形瘦小的老太太的神情还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像被毒蛇盯上一般,如刺在背。
  钱三婶子笑骂,“现在不想那什么时候想?怎么连声三婶子都不叫了,瞧你说的,婶子还能害你吗?”
  扭着粗腰走到炕头边,两只手指捏着白瓷碗边将碗挪开,拍拍炕上的不存在的灰尘,才一屁股坐下。
  “傻孩子,你爹娘都走了,你一个哥儿,在这村子里势单力薄的,可怎么活啊!”
  这是周檀来到这个异世界后,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哥儿’这个词汇。
  他低垂着头,眼眸微闪。
  这时,那个进门以来就给周檀一股恶寒感觉的老婶子忽然动了。
  她迈着小得吓人的脚,跑到炕边上,五指成爪一把掀起了周檀盖在膝上的被子。
  周檀一惊,隐在炕里面被子底下的手差点就劈了下去。
  幸好他最后控制住了下意识的反应。
  只见老婶子眯着浑浊的眼珠子,上手握住周檀光着的脚打量着。
  周檀这副身体还虚弱,动作迟缓,竟让她猝不及防捏了个正着。
  他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忍着心底泛上来的恶寒,猛地蹬开那只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头的手。
  谁知那老婶子忽然开骂,对着周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个不检点的骚东西,留着这双大脚也不知道给谁看?!”
  !!!
  周檀脑子嗡的一下,彻底懵了。
  原谅他一个二十一世纪新青年,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被人叫做骚东西,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张了几下嘴,还是没能说出任何有效的反击,竟彻底成了个哑炮。
  骂完周檀还不够,老婶子转头又对着钱三婶子,旁若无人地当着当事人的面,点评了起来。
  “模样是不错,屁股看着也像个能生养的,脚大了点,等他跟柱子成了亲,我给他缠缠就行。就是……这一脸病气,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话里话外,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钱三婶子还没把周檀忽悠住,哪知道这婆子竟然这么直接,下意识看了眼周檀的表情,“老嫂子,你在这儿说什么呢!”
  心里也不禁嫌弃起这脏兮兮的老婆子。
  要不是她那女婿上回来竟然问起了一个长得好看的哥儿,周檀这种货色根本轮不到那个打死老婆的老光棍。
  那天老女婿那神情,作为过来人的钱三婶子一看就知道坏了。
  她旁敲侧击女婿身边的随从就套出了两人在哪儿遇见的小哥儿,这一推测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周檀。
  不禁暗骂这老色鬼,蝶哥儿才刚进门不久,就急着纳下一房。
  钱三婶子才尝到当布坊老爷的亲家的富贵,怎么舍得放手这到了眼前的钱财。
  于是暗骂的同时,就起了将周檀赶紧嫁到别村的心思。
  不然依照钱三婶子视财如命的尿性,怎么可能将这么好的颜色卖给县里的大老爷,还能卖个好价钱。
  钱三婶子随即施舍般安抚着周檀几句,“别听她这么说,其实我们这老嫂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人好着呢,等你跟柱子成了亲,再生个大胖小子,好日子不就来了。”
  周檀算是彻底听明白了。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呼吸——
  呼个屁!
  他这到底是穿到了个什么世界?!
  为什么这两人都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认为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能生孩子?!
  见周檀冷着一张脸,不搭腔。
  钱三婶子眼神乱转,迅速扫完了屋里这一亩三分地,没有发现出了白瓷碗之外的东西后,又缓缓说道:
  “檀哥儿,婶子跟你说句心里话,你和李桂可不一样,人家可是村长的小哥儿,从小爹娘哥哥疼,连地都没下”
  说到这里,她面色有些古怪地话音一哽,顿住了。
  她忽然想起眼前这个尽管一脸病歪歪地坐在炕头,却丝毫不掩五官艳丽的小哥儿,好像也从来没有下过地。
  和李桂不一样,他们家纯粹是因为孤儿寡母,他娘管这个唯一的小哥儿管得十分严。
  别说到地头上去,就连平时出门都看得紧紧的。
  生怕周檀被哪个地痞流氓看着了脸,到时候坏了名声是小,被外头那些歪瓜裂枣的汉子缠上事大。
  连带着这孤儿寡母平时也很少和村里来往。
  周檀不能出门,周茂家的则是生性沉默,平时走在路上遇到了也不爱搭话,每天起来就是到地头那里除草翻地,地头的活计全都是自己一个人低着头干。
  要不然以周茂家的都能当半个汉子使的体格,也不能活生生累倒了。
  这回若不是她抄小路偷摸收人媒婆礼,正巧碰上了趁着人少才到河边洗衣服的周檀,还不知道周茂家的藏着的小哥儿居然这般好颜色。
  想起之前她好心上门做媒,却被周茂家的拿扫帚硬生生打出去的事情,钱三婶子不禁在心底暗骂周茂家的不识好歹,活该早死。
  现在好了,留这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哥儿。
  这不,早晚还是落在了她手里。
  钱三婶子见周檀还是一副低着头的木讷样子,忍着不耐,捏着嗓子劝道:“你娘走了,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你一个人哪有力气种那么多地,干那么累的活,还是要趁早找个男人嫁了,再生个小子,后半辈子就擎等着享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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