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沈老鬼把自己个家的房子少了个精光,幸好沈秀才没在家,不然也得连着一块烧成渣渣!”
  “昨个儿我还跟着一块去灭火了,沈秀才他爹早跑的没影,想想沈秀才也怪可怜的,你要是见着他,可别说是他爹放的火,我感觉他会挺难过的。”
  陆长青不怎么平静的心脏哐哧哐哧的又跟拨浪鼓一样晃起来。
  “烧了?!”
  王二牛被他的反应下一跳:“啊,咋了?”
  陆长青猛地勒紧缰绳,当着王二牛的面掀开车帘,望着坐在车里看起来还挺淡定的沈韫。
  沈韫望向王二牛,探身出来。
  “烧干净了?”
  王二牛坚强的扯了扯嘴角,“挺干净的……”
  这怎么也不是那么难过哈。
  沈韫倒也不奇怪沈进才能做出这种事。
  老东西还算有点脑子,知道惹不起躲得起的道理,若他还想着从他身上捞什么好处,估计就只剩下等死了。
  陆长青不相信,非要带着沈韫亲眼去看看。
  扑了一夜的火的村民还三三两两的围在沈家周围,亲眼瞧着陆长青扶着沈韫从马车上下来,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俩人闹了这么久,关系怎么越来越好了。
  乍一看,还挺顺眼了。
  沈家的宅子一分为二,但还是连在一起的,一场大火烧的那叫一个一览无余。
  陆长青垫着脚走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带出来的好物件,发现只有他给沈韫做的那根拐杖勉强能看出本来面目。
  陆长青拎着拐杖回到沈韫身边,低声问他:“家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沈韫面色平静如常,望着焦黑一片的房子,“没有。”
  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
  可沈韫还是萌生出异样的感觉来。
  他好像从没有在某个地方安稳的生活过,沈家也是。
  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沈韫长舒口气,面对陆长青时他做出难过的样子,“陆长青,我家没了。”
  陆长青心头一梗。
  因为他,家没了。
  “秀才,还好你没事啊,你那爹真是糊涂啊!”村长从人后挤到前面来,对沈韫既心疼又同情的,“房子怕是没办法住人了,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
  沈韫懂得村长的意思,如实道:“没有亲人了。”
  村长摇着头叹道:“那你……要不要去我家先住着?”
  沈韫直勾勾的看着陆长青。
  可怜巴巴的。
  陆长青往前一步:“村长,就住我家吧。”
  沈韫立刻对村长道:“可以。”
  村长的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转,也不像细究两人是什么关系,年轻人的路还得年轻人自己走。
  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
  临了村长才想起来村里的李大夫还没回来,抓着陆长青问了一通,听说人过几日就回才放下心。
  至于沈进才,沈韫的意思是:“是我拖累了爹,他想去哪就去哪吧。”
  但凡他敢回来,沈韫都能让他脱层皮。
  柳三娘这几日吃不下睡不好,可算等着陆长青安全回家,在得知沈韫要被迫留住家中,脸色稍微变了变,却也没多说什么。
  还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在桌上有意无意道:“沈秀才啊,你看我家地方不大,就剩下那间小柴房,不如我腾出来给你住。”
  沈韫寄人篱下哪有嫌弃的道理,感激一笑:“多谢伯母。”
  柳三娘给两个孩子各自夹了个鸡腿,嘴上不停:“瞧瞧你们,多大的孩子了,也该成家立业了,等回头我就找媒人给你们相看相看,早早成了家也就有奔头了!”
  她抬手扶了扶鬓角的碎发,悄悄打量了眼低眉垂眼吃饭的沈韫,“就是不知道沈秀才你喜欢啥样的?”
  沈秀才没说话,陆长青一旁出声制止:“娘,你说什么呢,人刚到家里来,说这些不合适的。”
  陆长青知道柳三娘实际上没有恶意。
  她是不希望自己跟沈韫走的太近。
  柳三娘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却对两人放心不下。
  “是了,是我的错,多嘴了。”
  柳三娘咂吧咂吧嘴角,仍不气馁的将话锋转到了陆长青身上。
  “长青啊,那我不问秀才,问问你总该可以吧,你想娶个媳妇儿还是个夫郎,不管是啥娘都支持!”
  第20章
  翌日。
  沈韫毫无征兆的病倒。
  柳三娘叫人起床吃饭时,屋内某人哐啷一声将什么物什砸在门上,态度之恶劣让柳三娘对其更加不满。
  陆长青知道沈韫脾气不好,但不至于无缘无故的发作。
  他让柳三娘去忙自己的事,自己顶着被骂的风险进了屋。
  迎面扔过来一个枕头,陆长青手疾眼快的避开,“你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
  那人裹着被子缩在墙角,汗湿的头发黏在他过于苍白的侧脸,碎发下充满戒备的一双眼睛透着狠劲,哪怕在看见陆长青也不曾消减。
  陆长青赶紧关上门,快步走过去。
  “怎么回事?”他伸手过去抓住沈韫的脉搏,“沈韫,我就在隔壁,为什么不叫我。”
  只要你喊我的名字,我肯定会听到。
  沈韫忽然挣脱开来,一把抓住陆长青的衣领:“我的病症发作次数越来越多!我不是让你想办法吗?”
  他眉间那颗痣红的烫眼,发着狠的眉梢都晕开了一层病态的红,那是一双多情眼,生在这样一张脸上,愠怒之下图添几分了叫人生怜的脆弱无助。
  陆长青顺着人的后背,轻声安抚。
  “我问过几位大夫,想你这样的症状几乎没有见过,我也一直在翻看医书,只是还没有头绪。”
  “可是沈韫,若是能解,我不希望你一直这样,对的你身体负担太大。”
  沈韫不甘心,当今世道小哥儿的处境多么困难他不是不知道。
  弱点暴露太多,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
  沈韫手指都抓的隐隐作痛,他隐忍着怒火说道:“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何干系!我死了可就没人缠着你了!”
  陆长青沉下脸,“沈韫,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韫看着他,却突然笑了:“平步青云,万人之上。”
  最终两人这场谈话还是不换而散。
  陆长青猜得出沈韫没有说实话。
  与其说他动了情,倒不如说他是沈韫手段之下利用的棋子,现在的自己只是还有利用价值。
  没有人喜欢被摆布。
  陆长青也是。
  他既入了沈韫的局,沈韫想要的,他成全,但他这颗棋,就不会坐等着成为一颗死棋。
  几日后,李成被放了回来。
  老头子看起来除了精神萎靡了点,精神看起来还好。
  陆长青心中有愧,买了几斤猪肉给人送去,好让人补补身子。
  李成不仅没有生气,还分给陆长青些银子。
  “说来也怪,那冯老板态度突然转好,还给了我好大一笔诊金,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陆长青捋袖子在小厨房忙活,回道:“人都回来了,银子也是真的。”
  其实他大概知道,李成能平安回来,很大可能跟沈韫口中的‘贵人’有关。
  饭桌上,陆长青把李成分出来的钱推回去。
  “师傅,我想让你在镇上开间铺子,做药膳的。”
  李成略微吃惊,“怎么突然想搞这个。”
  他以前问过陆长青以后打算,这小子心底踏实,只想多学医书以后开个医馆养着家就行。
  怎么今天突然要开店。
  陆长青道:“赚钱嘛,才不会被人欺负。”
  李成会心一笑,可觉着自己年纪大了,有些有心无力,摇头道:“做生意还得你们年轻人,我老咯。”
  “我知道让您出面,有些为难。”陆长青端过自己熬制的汤膳,道:“不需要您辛苦,您只需要挂个名,这药膳我来做。”
  平白来的店掌柜让李成有些心动,眼睛落在那碗汤上。
  “你还会做这些?药膳可是宫里能吃得起的东西。”
  陆长青点头:“可不见好吃,这些是我爹的医书上写的,我改良了一下,您尝尝。”
  他确实在父亲的记录册中见到过药膳的方子,都是清热败火的,都是以药材专攻,口味实在欠佳。
  李成浅尝一口,登时眼睛都瞪圆了一些。
  来不及说话,就胡吃海喝的把那碗汤喝的干干净净。
  “长青徒儿,我觉得此法可行!”
  沈韫拼了命想要往上爬,那他也不能懈怠,他走不了权贵路,还有其他路可走。
  他倒要看看沈韫能爬的多高。
  这位想爬的很高的人,却迎来了他势在必得的计划中的第一次受挫。
  王虞山找来了。
  沈韫并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王虞山是来警告他的,警告他以后不准再作画,否则废了双手,彻底让他断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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