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真以为这么大点儿地方你能躲一辈子?”
  陆长青这回理睬了。
  转过身走到沈韫是那边,靠着身后的灶台端起沈韫方才放在那的碗喝了口水,把馒头咽下去。
  陆长青反问他:“你能在我这待一辈子?”
  沈韫刚想张口,反应过来窒住片刻。
  沈韫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改口说道:“我需要笔墨纸砚,你有时间去镇上帮我买些回来。”
  原来是这事。
  想想也是,沈韫家少的一干二净,搬过来住后很少见他动笔,陆长青倒忘了他一个读书人需要这些。
  看不是有初九吗?
  陆长青低头咬一口馒头:“不是有初九?”
  沈韫道:“要的东西不少,怕他拿不准买错了。”
  陆长青点头:“哦,我也记不住。”
  “你,你成心找我不痛快是吧?”沈韫气结,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陆长青这么记仇的,“那我自己去便是,不劳您大驾。”
  沈韫来求他帮忙已经拉下脸面,他也有意缓和一下和陆长青之间的关系。
  奈何某人不太好哄。
  反倒把自己气的不轻。
  沈韫拿起自己的碗又放下,水也不喝了,转身就走。
  “哎!我又没说不帮。”陆长青旋身挡住沈韫的去路,“我跟你一起去。”
  沈韫往那边走,陆长青就往哪边挡。
  好一尊大佛请都请不走。
  沈韫面上波澜不惊,眼底已然结了冰花。
  “我自己能去,用不着你。”
  陆长青人高马大往那一站,本就不宽裕的过道显得更加拥挤。
  他往前紧逼一步。
  “之前跟你说的,要带你去看看腿疾,我好不容易排上号,过两天就能去。”
  沈韫被他逼的只得向后避。
  听到对方说的话,郁结的心情总算好转些。
  陆长青这么一示好,就显得他小肚鸡肠似得。
  沈韫抿着嘴角,不知道说什么。
  陆长青仍挡着路,看样子是要等他说话。
  沈韫憋了半天,“我能回去了吗?”
  陆长青再紧逼一步。
  “你就没有什么对我说的?”
  沈韫再退。
  “你不问,我能说什么?”
  再逼。
  “你不说,我为什么要问。”
  再退。
  “胡搅蛮缠!”
  沈韫后背抵在身后的柜子上,随即柜顶一个空罐子晃了晃,摇摇欲坠之际,是陆长青伸手把罐子接住,放回去。
  对上沈韫略带惊慌的眸子。
  陆长青笑意浅浅:“我自认为我们的关系,可以不对彼此有所保留。”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
  近到沈韫可以闻见陆长青身上那股淡淡的草药味,近到让沈韫想起那日船舱内荒唐一夜,这般草药的清香似乎更加浓烈。
  沈韫不禁耳根子发烫,故作冷脸的从一旁的缝隙钻了过去。
  嘴上一边很无情的说道:“你想多了,我在利用你看不出来吗?”
  “不要自作多情。”
  陆长青反手抓住沈韫的领子,另一只捞住人的腰向上一提,轻松把人提溜到桌上坐好。
  他一只脚踩在沈韫两腿间的横梁上,故意刁难人。
  “可不是自作多情,那日我是清醒的,你问了我,对你有没有感觉。”
  沈韫活了两辈子,只有他逗弄为难别人的份儿,就连上次在船上也是他故意挑起事端,第一次被人这么逼的上不上下不下,还是头一次。
  沈韫感觉一团火火急火燎的从耳根子烧到了脖子,烧的全身上下都冒着汗。
  他的手指紧扒着桌角,咬着牙说道:“那又怎样,我只不过想就此困住你而已!”
  外面还有柳三娘,他俩说话都不敢大声。
  导致羞怒中的沈韫说出的话远不如先前那样有气势。
  陆长青到近处能看清沈韫红的快要滴血的耳垂,闪避的眉眼在陆长青看来,那几分薄怒好似赌气的情人一样招人稀罕。
  陆长青不想就此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铆足了劲儿继续说。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我对你不算是自作多情,这叫一厢情愿,情是我的,作也是我作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这些,不是想从你嘴里知道什么,你不想说的可以不说,我也不会问。”
  “但你要清楚一点,这次是你先招惹的我。”
  “我没那么好打发的。”
  陆长青说完,还曲起手指轻轻弹在沈韫软软的耳垂上。
  吃饱喝足,转身回去睡了。
  他现在情绪舒畅,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都想出去绕着村子跑两圈。
  看看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还是算了。
  陆长青进屋关灯睡觉,有一会儿才听到隔壁的关门声。
  不用想,也知道沈韫气的不轻。
  沈韫果真气的一夜未眠,次日起来又好巧不巧的跟陆长青碰上。
  这厮精神抖擞,刚背起篓子,带着一顶破草帽,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汗衫,裤子也不好好穿着,捋起到膝盖上,冲着他展颜一笑。
  “早啊,早饭在厨房,记得吃。”
  沈韫头也不回的关上门,重新钻进房间。
  陆长青尴尬的摸摸头。
  得。
  换沈韫开始躲着他了。
  两日后。
  陆长青一早约好了去镇上的车把式,天没亮就来喊沈韫起床。
  他刚一敲门,里头就开了门。
  沈韫已经收拾的规规矩矩,面无波澜。
  陆长青把修好的拐杖递给他:“还能用,将就一下。”
  沈韫一言不发的接过,跟着人到村口坐上车,出发去镇上。
  陆长青在车上给人剥好鸡蛋,叮嘱道:“那位大夫不好说话,你到了那千万客气点。”
  沈韫盯着陆长青手里的鸡蛋。
  再看看陆长青纯洁无害的模样。
  很难想象就这么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那天晚上是怎么把他逼到角落,咄咄逼人的。
  罢了。
  也算是他栽了跟头。
  等以后有机会回京,他就不信陆长青还能跟着他一起。
  沈韫接过鸡蛋。
  “你自己一个大夫,怎么看病还找上别人了?”
  本想趁机数落几句,好报那晚之仇。
  结果陆长青理所应当的回答:“不一样,我是妇科,他是骨科,术业有专攻。”
  沈韫:“……”
  什么,什么妇科,骨科?
  这人还是有点傻。
  他听不太懂。
  第22章
  济春堂是镇上出名的医馆。
  比医馆更出名是,馆主是个女娇娘。
  女老板姓姚,名一个箐字,生的漂亮,医术了得,而且脾气很不怎么样。
  据说官家人来找他看病,就因为怀疑她的医术,当天就把人赶了出来。
  陆长青也是先前来镇上倒卖药材有幸见过这位女老板,虽然称不上神医在世,但也确实有些本事。
  来济春堂看病的人很多,需要提前预约时日到时再来,陆长青先前先付了一笔诊金,愣是等了半个月。
  姚箐看过沈韫左小腿的伤疤,用两指探了探。
  “你想怎么治?”
  沈韫眉尖一挑,下意识想要张嘴说话。
  接收到陆长青警告的眼神,他只好翻了翻眼皮,看向别处。
  陆长青道:“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姚箐直接道:“有可能,但我本事不够,接不了你这活儿,若是要帮他减轻伤处落下的顽症,我可以开几副膏药,可以减轻。”
  陆长青不想放弃,他也不希望沈韫一辈子瘸着腿,这人日后不知道要飞到哪去,就他那得罪人的功夫,真要是有人追杀,他也能跑起来不是。
  “姚大夫,您说的可以那是有法子,小子学艺不精,可也想虚心求教,您不妨说说看。”
  姚箐知道陆长青是跟着李成在村里行走的医者,再加上陆长青说话漂亮,她也乐得多说两句。
  姚箐缓声道:“他的伤一开始就没有得到治疗,断骨处已经成形,需得先把血肉割开,剔除多余的血肉,过程需要避开四周筋脉,再把骨头帮他接好,此法或许可以帮到他。”
  “但此法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否则他会比现在更严重,就算接骨成功,他也未必能完全恢复成伤前的样子,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我不会做。”
  陆长青心有顾虑,不敢妄下决定。
  办法确实凶险,若是失败,沈韫废了整条腿也说不定。
  要不要等以后去了京城,再找找更精通此门道的大夫。
  然,姚箐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浇灭陆长青的希望。
  姚箐道:“换作神医在世,估计也不会有十足的把握。”
  “你们好好考虑。”
  “不用考虑。”一直憋着没吭气的沈韫盯着二人,“就按照姚大夫说的做,重新接骨,后果我自己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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