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过这种烟放了未免太装腔作势,大越来过离开统共没用过几次。
陆长青惊疑道:“哨烟?”
“齐王出事了?”
区区几个字一下子戳到了沈韫的肺管子,他不是让这个蠢货先一步回华阳镇了吗?!
他强忍着眼疼的风险看了一眼陆长青:“你知道?”
陆长青心有灵犀的悟出沈韫指的是什么,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正色,“乱局已定,我可不甘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知己知彼嘛。”
沈韫倒不奇怪他有这样的心境,陆长青胸有仁爱大义,光是这一点就和他背道而驰,可偏偏就是这人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时时刻刻提醒他,回头是岸。
不然他还真不敢确定自己现在杀到哪了。
陆长青知道现在不是跟沈韫建立桥梁的时候,这方圆几十里唯一一个皇亲贵族就是齐王,他要是出了事,在座的没一个能逃过。
陆长青弯腰把沈韫背到身上,先一步说话制止了沈韫的嫌弃,“快指路,齐王弄不好已经泉下有知了。”
沈韫:“……”
有了沈韫的指路,陆长青终于从看哪都一样的树林子里重见天日,似乎耳边的风都犀利起来,隐隐携着一股紧张不安的味道。
他们从高处往下眺望,赫然看到身穿银甲的将士四面八方的将黑熊山围了个里外不透风。
这山中加上存活下来的土匪统共不超过四百多人,皇帝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不管他常家人想怎么讨好齐王,拉帮结派,今天就把你们一锅端,杀哪个都行,主要是激怒常家那个老的半截身子都埋土里的老侯爷。
皇帝看戏看久了,想着一下来个猛的,似乎也不准备拖着这烦心事过年了。
陆长青大概猜出今年的宁州恐怕是过不上好年了,“你千算万算怎么就没想到,齐王会回来。”
沈韫心说,我怎么知道,他千叮咛万嘱咐齐王回华阳镇,也就是他引人离开后出了点意外,没想到带的毒粉撒偏了,叫其中一个黑衣人伤了他,好在计划没偏,不过是受了点伤。
他最近跟着齐王做了不少事,以皇帝生性多疑的性子,肯定也不会留着他过年,所以他便提前把自己摘出来,好等着皇帝发难趁机围困势单力薄的常津予。
常津予一死,老侯爷能坐的住?
谁知道呢,谁知道萧难是个有主见的废物,难不成他要一个人对战三百常家军出这口恶气吗?
沈韫咬牙道:“人蠢起来,是不可控的,你挺聪明,要不你想想怎么救常津予?”
陆长青道:“你也想想怎么救那个蠢人吧。”
说起来他还得感谢齐王,要不是他也困在里面,恐怕像皇帝你直接就动手了,抓了老侯爷的亲儿子,不比杀一个齐王更直接?
皇帝要的不过是个名正言顺的罪名罢了,而齐王恰好送上门了。
沈韫望着驻扎军营的方向,想不出军营里面现在是什么样子。
常津予为人清醒,做事也有条理,沈韫倒是不担心他真的敢动萧难,但萧难就不一定,全仗着一头热血真把常津予逼急了,就不好说了。
陆长青转身准备下山,“你见到常津予,帮我带句话,就说家中幼子年后周岁礼,他这个当爹的还得回去准备宴贴,事无巨细等着他呢。”
沈韫一时间心情复杂,站在他的角度,他只需要抱住萧难就可,陆长青的这句话看着不像是给常津予说的,像是给他说的。
“你去哪?”沈韫不想去纠结两人之间耍的小心眼子,陆长青也不像是一走了之的人。
陆长青道:“我这张脸别人不认识,下山容易蒙混过关,去搬个救兵应该不成问题。”
沈韫在后面提醒,“老侯爷的兵跑断腿也赶不上,省省力气你去跟常津予亲自说那些话吧。”
陆长青摆摆手:“我信你,撑过今晚。”
第42章
沈韫憋着一团火返回军营, 他原本都不需要回来管这摊子烂事的,可萧难又不能真的不管。
军营里外比临兵阵前还要紧张,常家军都是被真刀真枪养出来的铁血汉子,再紧张也没有在他们脸上看到害怕的神色, 一个个表情陈凝视死如归倒是真的。
“暗杀皇亲国戚!常津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不大的军帐内更是剑拔弩张, 萧难仗着山下都是皇家兵将常津予不敢方四, 正作死的耍威风:“你不知道头上那位什么意思吗?!还有心思内斗!你要是有办法脱困出去, 本王服你,要是没办法, 本王命你明天一早把阿韫找回来!”
常津予为这事儿也焦头烂额一整天了,沈韫是不是活着他心里都没底,真要是死了……
恐怕他真的要和齐王这缺心眼儿的死在这黑熊山做山鬼兄弟了。
萧难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有一口恶气堵在心口, 抡起桌上的茶壶朝着一声不吭的常津予砸了过去。
常津予也不躲,水壶砸在他肩膀的盔甲上四分五裂,沁凉的水蜿蜒的钻进缝隙, 浸透了贴着身体的衣服。
沈韫倒霉催的好巧不巧这时候走了进来,飞溅出去的水滴砸在他侧脸, 身后跟进来两个想拦不敢拦的两个小将士。
他抬手在眼睑下轻轻擦过, 布着一层寒霜的眸子扫过屋内两位大爷,冷不丁的开口讥讽:“找我有什么用, 我不是神魔,没那么大能耐。”
萧难比苦瓜还要难看的脸色在见到沈韫后瞬间舒展开来, “阿韫!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至今沈韫都想不明白,当初他保齐王一条命送到这穷山恶水的宁州苟且偷生,条件这么恶劣的情况怎么就养出个缺心少肺的性子来。
沈韫径直走到常津予面前, 对上常津予略显惊慌而避开的双眼,他很不客气的说道:“小将军不用自责,倘若不是王爷不听我话擅自回来寻你不痛快,现在在这里等死的只有你。”
常津予微微怔了下,随即明白过来沈韫的话是什么意思,余韵过后是惊惧在脑子里炸开。
他沈韫哪是怕死啊,分明是从一开始就在跟他下了套,还是个死局,要不是齐王一腔热血全挂在沈韫身上,他哪有机会活着杵在这听这俩人捅刀子。
要不直接杀了他得了。
常津予敢怒不敢言,梗着脖子双手抱拳,“是我技不如人,被算计了是我活该,两位要是来报复我的,不如先看看山下百十号的神兵勇将。”
沈韫也不是来算账的,说道:“山下领兵的领首是谁?”
常津予道:“闵州巡抚严雍。”
沈韫道:“那就不奇怪了,严雍出了名的狗脾气,他们等不了太久。”
严雍此人沈韫有点印象,衷心是衷心,但此人的衷心和常老侯爷的衷心不太一样,作为两代老臣,严雍永远效忠天子来明哲保身,说难听点就是狗腿子。
按说严雍这种人不傻,也有能力的人应该能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就可惜在严雍脾气焦躁,拍马屁也时常拍错,新帝上位后油盐不进,大概是烦了严雍,一气之下把此人扔到闵州做个巡抚。
巡抚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既给了两代老臣面子,新帝耳根子也清净了。
下午放出的哨烟,不等天黑严雍带着几百兵马就聚集在山脚下了。
皇帝那边肯定是下了命令的,严雍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常津予跟严雍打过交道,对沈韫说得不置可否:“他若是打上来,末将就算是死也会护殿下周全,我常家不出逆贼!”
话下的另一个层面的意思是说,你要不是个王爷,高低不会卖这条命给你。
说得萧难还萌生出点高高在上的架子来,被沈韫冷眼一瞪,干咳一声。
“常将军,严雍人多,你的兵打不过。”沈韫别有意味的看了眼萧难看,对常津予道:“常将军,请你帮个忙。”
半个时辰后,驻扎的军营动作迅速的转移进了葫芦山谷。
还没过戌时,严雍一个粗人还讲究起先礼后兵了,只带了两个小兵上门商谈,要常津予送出齐王殿下,罪责一切从宽。
常津予出面与人对峙,称齐王遭山匪袭击正在全力救治,等殿下醒来自当亲自护送殿下山。
严雍半信半疑,不过探子确实来报,说俘虏的山匪暴乱了一小阵,齐王也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
他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衅,脸色难看的走了。
葫芦谷临时搭起的几个帐篷,但哪一个里面都没有受了重伤正在抢救的萧难。
彼时他人躲在俘虏人堆儿赴里,强忍着周围肮脏的环境一脸生无可恋。
为了确保真实性,方才刻意引起的山匪暴动,还是常津予让人扮成土匪的样子当场‘伤’了齐王。
重伤倒不至于,伤是真伤了,被踹了一件的地方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他严重怀疑那个小兵的飞踹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
方才混乱,也没看清那小兵的模样,又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迁怒他人,只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