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说话见,陆长青走到沈韫身旁将人扶起。
印象中,他很少见到沈韫这么狼狈的样子,这个从来把自己保护的很好的人,也受了伤,见了血,也会有所顾忌不去反抗。
许文竹又算个什么东西,配得上沈韫的一次妥协。
陆长青看到沈韫手上被树枝划伤的伤口,眉间显而易见的染上几分恼火。
这些年他这么努力的来到京城,爬到这个所谓的庙堂上有资格和沈韫站在一起,为的什么。
不就是想护在他前面,搭桥撑梯为他开路,不想让沈韫因为仇恨染满鲜血,更不想沈韫用自己的命去交换什么。
今日沈韫宁愿独自面对这些,就没有想过来找他。
是不相信他,是觉得他靠不住。
陆长青恼火的,多的是自己的姗姗来迟。
他觉得有必要告诉沈韫,身后不是悬崖峭壁了,回头看看,他就在的。
许文竹并不把这个新上任的什么劳子锻金阁二部的陆长青放在眼里。
他余光看到了树上挂着杀手,歇斯底里的喊到:“快杀了他们!杀了沈韫!”
却见,树上那些黑衣人迅速隐去,在林中只剩下窸窸窣窣的风声。
陆长青把弩交到沈韫手中,拖着沈韫的手,避开人的伤口,引导对方拨开机关。
‘咯哒’,三支短箭同时挂在弦口。
沈韫记得,陆长青对待他伤人的事情,从来都反对的,这人好像不喜欢自己杀人。
这是怎么了?
转性了?
沈韫附和着陆长青的动作,抬起弩瞄准了许文竹。
他浅笑了一声:“陆长青,你在干什么?”
陆长青站在他的身后,两只手轻松将沈韫整个人都圈进怀中,教他怎么使用弓弩。
“在帮你报仇。”
许文竹如今是真正的孤身一人,刚才已经见识过弩箭的威力,此时此刻他吓得脸色惨白,抖着双腿爬起来就逃。
他不明白,自己找来的杀手为什么不动手,看到陆长青出现,全部离开。
巨大的恐惧让许文竹没心思去想那些了。
沈韫已经感觉到陆长青牵动着他的手指往下压,三支短箭蓄势待发。
陆长青来真的。
沈韫皱眉道:“陆长青,有人在试探我,不能动他。”
“凭什么?”
陆长青三个字脱口而出,那三支短箭亦像他说的这三个字那样果断的飞射出去。
三支短箭准确无误的刺进许文竹的右腿。
林子里的惨叫再次惊起了一片鸟儿,许文竹拖着一条伤腿艰难的往前爬,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
陆长青收起弩别在腰后,看也不看那许文竹一眼,对沈韫道:“有什么关系,畏畏缩缩可不像你。”
沈韫没想到陆长青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
不解,愤怒,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欢喜。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那点欢喜冲昏了头脑,沈韫第一次有点手足无措。
“你……还不知道是谁要试探,你就这么打伤他,不怕惹麻烦吗?”
陆长青拿掉沈韫头上的一片枯叶。
“走吧,回去,这里会有人来处理。”
第64章
“是陆长青!”
盛怒下的萧越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先前被他派出去跟着许文竹的暗卫被他斩杀了三个,剩下几个还跪在地上。
他们好像知道自己的结局终究难逃一死,在他们脸上没有害怕的神情,只是个个色白如纸。
寝宫内充满浓重的血腥味, 三具冰冷的尸体陈列脚下, 死状颇为惨烈。
萧越提着剑, 像恶鬼一样, 赤着脚,踩着血脚印神经质的走来走去。
“陆长青还敢护着沈韫, 他不衷,不仁……区区一个陆长青,还轮不到他有什么资格效劳朕!”
“不过就是些武器,朕难道没了他还就不行了吗?!”
他疯了一样提着剑乱砍乱杀, 近旁伺候的几个宫人天降横祸,不明不白就被砍得鲜血淋漓。
荣三宝瑟瑟发抖的守在门外有两个时辰,直到寝宫安静下来, 他才带着人赶紧进去。
进去却又不敢贸然上前,荣三宝探头使劲往里面看了眼, 就被里面血腥场景吓得腿脚一软, 要不是后面的小太监扶着,他多半要摔倒地上去。
这样的惨景隔三差五都要上演一次, 荣三宝至今都不能习惯。
荣三保又看了一眼,确定了什么一样, 赶紧招呼人:“快,快送陛下去地宫!”
萧越每次发完疯,人就会处于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然后就会去地宫待上一晚, 等再出来,人看着就能正常许多。
打开藏在寝宫的一道暗门,十几个人簇拥着萧越消失在门口。
荣三保又忙去叫人收拾房间的惨状,也就他出门喊人的功夫,没注意到有一道身影随着前面进入地宫的人身后悄悄跟了进去。
天亮前,周寅礼一个人从那暗道出来。
寝宫内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他脸色非常难看,脚步虚浮,甚至没走几步,人忽然支撑不住扶着一旁桌子干呕起来。
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萧越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地宫阴暗潮湿,却囚着许多女孩儿和小哥儿,他们都不过十几岁的模样。
周寅礼亲眼看着萧越进去被安置在一处温泉池衷,宫奴从囚着的孩子中间抓出一男一女,将他们的手腕割破丢进温泉池里,看着那池水慢慢变的猩红。
两个孩子一开始的挣扎和反抗在失血过多后没了力气,直到流光身体的最后一滴血。
他不想知道萧越之后会怎样,周寅礼落荒而逃。
周寅礼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噩梦里都是在逃跑,可怎么逃,萧越总能找到他……
荣三保在门外唤他:“周大人,陛下传您过去。”
周寅礼看向窗外,也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身上不仅没能轻松几分,反而更累了。
他像个破布娃娃,没有灵魂,无法拒绝,去见那个恶鬼。
两日前的秋狩,许文竹废了一条腿,脸上有刀子故意刻下的一个‘贱’字。
萧越才不管许文竹伤的多重,顶着一张怎样的脸,今日一早把人召见进宫,还传了几位老臣一起。
阵仗这么大,估计不会善了。
萧越让他一个……禁脔过去,无非是想彰显自己的龙威,好打压自己的那点忤逆之心,好让自己乖乖的顺从于他。
锻金阁一早也没安生。
天没亮,金吾卫就闯进锻金阁带走了陆长青。
许文竹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段九易根本保不住陆长青。
陆长青也叫人省心,乖乖的跟着金吾卫去了。
临走前,这人还叮嘱他,让他不要将此事告知沈韫。
陆长青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一个新上任的无权无势的四品官,在秋狩场上斗胆重伤朝廷命官,而且还是正大光明的。
换做谁当那个皇帝,都会觉得这人是倒反天罡。
陆长青第二次进宫,就成了罪臣。
金吾卫将他一路带到大殿门口,在门口碰上了周寅礼。
上次进宫领旨谢恩曾见过,那时就觉得周寅礼与其他的太监不太一样,这人站在萧越身边,不卑不亢,浑身上下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字。
后来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未免有些同情。
周寅礼与他擦身而过时,忽然身体一软,就往前摔。
陆长青下意识伸手去扶,就听周寅礼在他耳边用及轻的声音说了句话。
他听后脸色微变,不动声色的把人扶起。
周寅礼脸色依旧难看,低声道了声谢,先一步进了大殿。
殿前除了站着的几位老臣,那许文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躺在正中间,脸上的‘贱’字十分惹眼 。
知道皇帝喜静,他又不敢大声哭。
陆长青走进来,走的挺胸抬头,步步生风,一点也没有伤人的自觉。
萧越穿着很随意,几乎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他的衣领敞开着,半遮半掩的露出精悍的胸膛,那张脸上挂着很重的疲色,幽沉的眸底窜动着深不见底的阴郁。
他望向陆长青,声音沙哑:“陆长青,你可知罪?”
“一个匠人,仗着几分本领,欺上瞒下混到朕的面前,他沈韫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国舅爷范徵在一旁指认:“陆长青,你糊涂!你别忘了当年沈韫是怎么背刺宁州,你也曾经跟着老侯爷出生入死,难道你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陆长青到:“宁城战役十万大军苦守月余,朝廷援军迟迟不来暂且不提,闵州左放杀常小世子真相尚未可知,我只知道,这不是沈大人的错。”
范徵头一回见到骨头这么硬的小子,全天下谁不知道眼前儿坐着的皇帝可是位实打实的暴君,陆长青怎么敢说出那样的话的!
萧越也是没想到陆长青敢跟他硬碰硬,毕竟他把话都挑明了说,无非是给他施加压力,好让陆长青知道,自己不是瞎子,什么都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