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对于他和沈韫的关系,陆长青无需解释再多,沈韫泡药浴时,他屏退外人,一个人进了房间。
陆隐一开始就闻出了猫腻儿,这俩孩子能走到一起,属实没能想到。
儿子不傻了是好事,还找了个这么有本事的夫郎,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三日不好过,陆长青日日寸步不离的守在沈韫身边,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中途萧难匆匆来看望过,只不过吃了闭门羹,得知沈韫无事又匆匆离开,如今京城上下的烂摊子是足够他忙的脚不沾地了。
金吾卫程岐以寻找陛下为由,带着自己是几个亲信离开京城,他并不配合齐王的安排,而且对自己所统帅的金吾卫也不再信任。
除了金吾卫,京城还能调动的人手根本不足以面临接下来各种棘手问题。
羌族的间谍遍布皇城,他们炸了皇城还不算,这两日各个军法司,以及武库金库,也都遭到火药的摧残,与此同时,边境战线也趁虚而入,萧难分身乏力,整个人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紧要关头,常家军召集旧部,出面迎敌,为齐王萧难争取了喘息的时间。
三日后,陆长青从沈韫房间走出来,他看起来脸色比沈韫还要差,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眼圈下面也是一片乌青。
捋起袖子,一排牙印极为显目,严重的地方都沁着血,遭到了十几个兄弟打趣嘲笑,被陆长青拿棍子都抽了出去。
陆隐进房内查看沈韫伤势,人挺过来了,躺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倒是路长就看起来更为严重一些。
不愧是他儿子,都是对爱情专一的痴情人。
当年若不是为了保护三娘和儿子,还有一大家子人,他也不至于以假死蒙蔽家人,主动上了小皇帝的贼船。
“我要是不假死脱身,你娘那性子非要追到京城来不可!”陆隐说起柳三娘,涌起的愧疚缠绕在心头,陆隐在陆长青的伤处扎好结,拍了下陆长青的肩膀,“也是没想到我儿有这等好本事,让我还能有机会能活着重见天日。”
陆长青叹口气,心说:“你儿子是亲生,可这儿子的灵魂可不是亲生的。”
但陆长青还是轻笑一声,算作回答,然后默默的转移了话题,“爹,您的行医笔记里为什么没有关于离心散解药的记录?”
时间过去的太久,陆隐有些记不太清了,把刚整理好的头发又抓的跟鸡窝一样,陆隐想了半天:“我那两个箱子下面有暗格,你找了吗?”
陆长青点头:“找了,只放着沈韫父母的诊病记录,没有别的了。”
陆隐道:“那就对了,解药的方子确实放在里面,若你是第一个打开暗格的人,里面肯定有。”
陆隐假死之后,他的那些行医手册便被柳三娘收了起来,直到陆长青开始翻看,在那之前,没有其他人动过那箱子。
在那之后……陆长青想起一件事,他记得柳三娘曾跟他说过,在月亮后搬家前夕,沈韫回来过一次,帮她赶走了刁钻婆婆一家子,陆隐的箱子摔坏了,还是沈韫叫人帮她搬回房间的。
以祖母那一家子目不识丁的特性,别的书不拿,为何偏偏拿离心散的解药,他们拿到手也不可能会这么风平浪静,倘若是……沈韫拿走的呢?
陆长青骤然停止了思绪,不敢再想下去。
要真是这样。
沈韫真的骗的他……好惨。
第83章
京城不太平, 皇城中走动的宫人都少了许多,辉煌气派的宫殿如今断垣残壁,一片萧瑟。
为防止某些臣子趁这个时候乱动心思,萧难借地下黑市以及牵扯到的地宫事件, 清肃了朝中白十余位人员被受压天牢, 择日再审。
一时间, 朝中对沈韫殿前胡乱斩杀朝廷官员的声音消失不见, 朝政上开始有了新的风向。
余下处中立态度,或者齐王的拥护者, 亦或是闲散官员,都默默的选择支持萧难的决策,他们都清楚,下一任君王必然会是萧难的。
就算陛下真的找回来, 身为皇帝私下贩卖人口,残害无辜性命,肆意践踏将士性命, 桩桩件件的罪名……又岂能容他稳坐帝位。
倒不如趁现在,推翻旧朝政, 这个时代是时候换一副新的面容了。
萧难以前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能这么有本事担负起真的多事, 而如今,发生的事情都在逼着他不得已往前走, 逼着他不得不扛起这个残破不堪的天下。
边关急报,常家军召集昔日旧部, 结果却不如人意,现在凑够的人数去支援边关也只有三层把握,可眼下,大越内外受敌, 已经腾不出更多的人手去支援边境战事。
常家军旧部不愿归顺的原因有两个,其一是对当年常家拼死守城最终落个谋逆之罪,来变相剥削异性侯爵的实力对皇帝作为不齿,二来军心涣散,他们是常家的兵,常家已不复存在,早已没了斗志,又怎会心甘情愿替那个狗皇帝卖命。
萧难当年亲自经历过宁城一战,常家一直也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为常家沉冤得雪是该提上日程了。
“去!去把陆长青找来!”
他知道常家还有人活着!
陆长青此时正守在床边,平静的神色下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就那样坐了好久。
直到沈韫悠悠转醒,陆长青的眼珠子也只是转动了一下,他与沈韫迷茫带着探究的眸子对上,而后轻轻躲开,端起桌上温度正好的汤药:“饿了吧,先吃药,我再去给你准备吃的。”
沈韫昏睡几日,脑子钝钝的,撑起上半身靠坐在床头,就着对方喂过来的勺子一口一口喝,没了束带的遮挡,他眉间的孕痣愈发艳丽动人。
乖顺听话的他收起了所有的爪牙,刺人的锋芒不复存在,像是一团软绵绵的棉花,因为汤药苦涩不满的皱起鼻子,带着鼻音抱怨道:“陆长青,太苦了……”
陆长青沉默的递过来蜜饯,仍是一句话也没有。
沈韫这才感觉到陆长青的冷淡,一时半会儿猜不到是为什么。
他忽然发现,陆长青很少在他不知所谓的情况下摆脸色,难道是因为这次他大闹皇宫,杀了几个人?
沈韫躲开陆长青喂过来的勺子,皱眉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陆长青反问道:“你呢?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沈韫不解,却十分坦诚的说道:“如果你是觉得我杀了人,我不解释……”
陆长青轻轻的把药碗放桌上,抬手打断沈韫的话:“我见到我爹了,你身上的毒解了。”
以前的沈韫很在意自己是哥儿的身份,总觉得社会地位低下的哥儿会影响他之后的道路,所以才会一直隐藏孕痣,甚至不惜以燃烧自己生命为代价。
可陆长青并没有在沈韫脸上看到多余的情绪,很平静的接受了自己体内离心散解开了的事实。
沈韫道:“老人家还好吗?改日我该亲自登门拜谢。”
陆长青看他始终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叹口气道:“离心散的解药,是不是在你那里?”
听到这里沈韫在恍然惊醒,糟了,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那解药确实被他拿走了,而且被他焚烧了原件,上面写的东西倒是被他牢牢的记在了脑子中,时间过去的太久,要不是陆长青这么一说,他压根就没想起还有这件事。
陆长青见他不说话,就更加确信解药在他手中,神情又黯淡了几分,接着说道:“要是没有找到我爹,要是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其实你一直都有解药。”
“而我就像个傻子一样,每时每刻都在担心你身上的毒该怎么办,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认了,但其实解药就在我面前,沈韫,你从来都不信我吗?”
沈韫本来就有些心虚,但陆长青说话也没藏着掖着,一句比一句戳人心窝子。
“陆长青!你大可不必这般激我!”沈韫动了怒,冷着脸说道:“我若不信谁,那人必不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些!”
陆长青愣了一下,气笑了:“行,你可以……”
到底忍住没在说什么重话,陆长青摔门而去。
两人都在气头上,说话自然没有分寸,陆长青有意让双方各自的冷静一下,自己也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方才嘴快,说错了话。
其实陆长青都知道,沈韫只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那么偏激的性格,又怎么允许自己的计划出错,他走的每一步,都把自己算了进去。
事已至此,他气又有什么用,倒不如以后看紧了这人,好好把身体养回来……
陆长青出去晃了一圈,就碰上萧难催来找他的人,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这一去,人就再也没回来了。
萧难这个关头寻他无非是为了常家军,陆长青确实没有猜错,萧难知道萧家有后,并且好好的活着,想请陆长青把人请回来,镇压一下常家军浮躁的军心。
陆长青等的就是今日,纵使萧难不是皇帝,可眼下他就是金口玉言,千金一诺,萧难要守住大越这片天下,就得为常家洗刷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