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秦伏凌推开赶来的将军,怒喝道:“这小子怎么不信吾,吾真能把他送到云州!”
他将怀中的镜花镜拿出,按了几下道:“喂,儿子,人去云州了。”
“……抱歉,我没有太明白。是要进行下一步吗?”
秦伏凌稍微压制了一下怒火,“嗯,你准备一下。不对,吾的判官笔呢?”
他从身上掏了掏,镜花镜在旁边放着,出声道:“可以看一下脚底,有没有掉了,如果没有的话。”
“没有,吾没找到,怎么办?”秦伏凌问道。
“嗯,父亲不用着急,没有的话也很正常。”镜花镜内的人沉稳地回道,“那应该是被游时宴偷了。”
秦伏凌再也没说话,他又负手站在门内,突然道:“给吾准备一份厚礼,吾要去找龙神。什么儿子,连自己亲爹都教育不好。”
镜花镜内的人也沉默了,“对不起,可我怎么能教育您?如果您想要的话,以后我会尽量做到的。”
秦伏凌把镜花镜挂掉,回了一句消息:没说你,想多了。
风行万里,游时宴跑出秦州,终于见到驿站,开口便道:“交出你的马!”
第三十五章
烈马一路狂奔,狂风下惊落了满地尘土。千里疾行,不过三日,便到了云州。
游时宴下马的时候,不忘将前面吊着的马饲料拿下,喂它道:“好马儿,你现在可以吃了。”
烈马哼哧打了个响鼻,激动地咬上饲料,不过几瞬,便心满意足,彻底累瘫在了地上。游时宴可惜地拍了拍它脑袋,发现已经不动弹了,找了个地方给它埋了。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拿着证明身份的令牌,压着斗笠,小声道:“在下九洲大盗游时宴,前来定榜。”
云州主城的人检查了他的令牌,给了他一块灵力锁,严肃道:“虽然诸位都是来参加九州榜的,但是我们云州也有自己的规矩。开榜期间,不可使用灵力,如果想要改变榜单排名,各凭本事。”
游时宴抱拳,无赖地笑了笑,“自然,可我也没有灵力啊。”
他带上灵力锁,谨慎地进了云州城。
天上一轮烈日,浩浩荡荡地洒在了眼底。风平等地掠过每一个地方,云州古城,千年来,都是自由与侠义的象征。
风神鹤元仙君,是下三神中成神最晚的神明。他少时仗剑游历四方,身为贵族子弟却心胸开阔,未婚妻与下属私定终身,坦然祝福后,独自离开。后来酒神身死,天下大乱,他家族满门全被杀尽,他远在天边,不能拯救家人,当场散尽家财,将一身武学教化给众人。
人界百废待兴,他便遁入空门,潜心钻研灵力之学。人界无望之祸,他以身作则,从少年孤寡到老年,从来没有一丝私心,普度众生。直到老年快要死亡,他坐在高台之上,将众生钻研的成果口述告诉天下人。
那时,风过山海,天下未平。一声声钟声敲响,鹤元仙君说完最后一句灵诀,无数的人族芸芸众生内,终于有人试出了一个正确的风诀。
微风吹过他破烂的长衫,已经花白的胡子下,他清澈的眼神一如既往,只是仰天大笑,圆寂身亡。
平凡的高台下,有人哭了第一声,此后哭声如潮水,翻腾席卷了每一位人。他们口口相传的是风诀,是真正活下去传递来的希望,是一位年长者奉献终身的成果。
乘风以化人,天道在此时点化他为风神。便是九州信仰榜第一——鹤元仙君,他在成神后不要香火,不要寺庙,只盼信徒岁岁平安,更盼信徒仗剑四海,助九州黎民百姓,再无苦难。因而,风神所管理的云州,人人俱是一腔侠骨,无论你为何落魄,只要在此处,信风神,便可受到帮助。
游时宴初来乍到的时候,便因为不知道规矩偷了东西,被云州一群热心肠的大爷大妈好好教育了一顿,第二天还被他们拉着请了吃饭,以“小伙子都是穷出来的坏毛病”为由,又收了一堆礼。
他想起来还有点不自在,这次准备严以律己,坚决不偷东西了。
街上人来人往,商铺连接成一片,十分热闹。游时宴走在路上,找了个卖菜的摊子,流畅地开始打招呼,“大爷,问你个事呗。”
“什么事?”卖菜的大爷看到他手上的灵力锁,“九州榜的事儿?问错人了啊,小伙子,我不太清楚你们这个榜单。”
游时宴用斗笠挡着头发和眼睛,笑意满满道:“不是这个,我想问,沈家的人来没来?沈朝淮沈公子,他可是公子榜第一,一定赶来了吧?”
卖菜的大爷将手上菜一放,叹息道:“唉,人都死了,还说什么来不来的。”
游时宴面色一白,着急道:“怎么死的?上次见面还好好的,究竟怎么回事!”
他急躁地伸出手,却听一声轻笑,“哪里来的火气,小二?”
游时宴一怔,抬头便对上一双矜贵的眉眼。
这人嘴里叼着两根草,眉眼贵气十分,白皙的皮肤上连晒痕都没有,又人高马大,生得一副好皮囊,酒壶挂在旁边,笑吟吟道:“怎么,不认得你大哥了?”
……兄弟你是谁?游时宴跟着他笑了笑,上挑的眉眼弯弯,跟着调出一股痞气,假惺惺地踮脚,搂住对方的肩膀,“哈哈哈,怎么会,这不是在打听沈公子的事情吗?大哥你知道吗?”
这人回道:“云州谁不知道?那沈朝淮倒霉了,一路碰上游时宴,被游时宴设计陷阱害死了,你不清楚?”
他压低和游时宴的肩膀,贴近他耳廓,侠客特有的缠绵浩荡的酒气与青草混合的气息靠在耳边,逗道:“是吧,小宴?”
不好!游时宴眯起眼睛,腰间被他一按,原地定住穴位。
这人将游时宴的荷包抢走,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看见旁边这个马了吗?马还活着,你就给活埋了,多不好?大哥留给你了,下次记得小心。”
马儿扬了扬蹄子,游时宴被解了穴位,翻身一跃而上,重新扯住缰绳,高喝道:“侠客问情,你为了刷榜不择手段,还我荷包!”
晴空烈阳下,侠客问情凌空一跃,快步几步从人群中跃起,踏在房梁之上,如履平地。游时宴快马加鞭,一鞭扬去,马儿迈开步子,直直往前冲去。
问情大笑两声,“哈哈哈哈!是你认我当大哥的,万年老二,你今年还在榜二上呆着吧!”
狂风如刃刮过侧脸,脸上激起阵阵酸疼。游时宴被他激得脸颊发烫,肺腑热血滚滚,“有本事你给我下来!云州不让上房揭瓦,你不知道吗?”
问情脚步一停,正要下来,却见剑光一闪,游时宴踩着砖瓦,一剑向他袭来。
“你也太不讲侠义了。”问情往后一翻,躲过游时宴临近喉头的一剑,从腰间找出长笛,勉强接下这一剑。
游时宴哼道:“侠义个屁,我今天不把你偷干净,我就跟你一个姓。”
问情摇头道:“我这是帮你,你怎么还不知道?”
“那祖宗我也来帮帮你!”游时宴抽空对他竖了个中指,断剑横空一闪,绵延的剑意如山海荡来,剑影飞速袭来。
问情用长笛挡住,惊讶道:“怎么用起断剑了?”
游时宴绕着偷来的酒壶,嚣张道:“你还是别问了。”
问情正色道:“我真在帮你,你停下。我都得多少年第一了,今年真不是故意和你争。”
还炫耀呢?游时宴翻了个白眼,一脚踹向他门面,问情躲过这一下,长笛滚落,游时宴马上俯身,准备捡起长笛。
“何人敢在云州放肆?”赶来的官员风尘仆仆,一脸怒色道,“来人,把他们俩都给我拿下。”
二人对视一眼,俱是没敢动弹。游时宴突然笑了笑,狡黠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侠客问情。”
周围人跟着指指点点道:“这个侠客问情,真是不要脸啊,都这样了还敢出声。”
问情面色尴尬,游时宴从兜中掏出符纸,随手打了个响指点燃,脚下往旁边一滑,推了一把问情道:“抓人啦抓人啦!”
他趁机往旁边转身,问情不想放他走,手中长笛一转,将游时宴的斗笠打翻。
顷刻间,朦胧的纱罩随风飞起,艳阳光芒撒到那双含情眼内,一抹红色的发带,落在精致而艳丽的面容旁。
游时宴抢过斗笠,问情笑道:“小兄弟,还想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被沈家挂上了寻人榜?这可不是通缉榜啊,只要把你活捉了,人人有份。”
游时宴低头一掠,果然见众人视线已经从问情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炙热到就像看行走的银子。
“靠。”游时宴低骂道,手腕一转,正要用符纸跑开,问情却抓住他,飞快地跑起来。
问情轻功极好,脚尖点在砖瓦上,不过片刻已行出数里。游时宴跟着他跑,在风中问道:“你该不会要拿我换赏吧?”
问情哂笑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护你去浮生宴,里面没人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