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城墙上的人一眼扫去,将佩剑高高举起,他未曾抽出剑身,剑身磅礴的灵光已经亮起。
鬼域士兵喝道:“愿随太子殿下护城!”
昭明太子?长厌君警惕地看去,一眼内,望见了淡然又厌恶的一双眉眼。
昭明太子嫌恶地望向他,反手抽出剑刃,一点寒光亮起,“仁者,应止杀伐。”
他手中的醉花间放出璀璨的光芒,杀意全部被一剑压下。长厌君眼见灵力被他这剑吸走,气得骂道:“什么狗屁的太子殿下,除了醉花间什么都不会,你有本事缩在里面,那你有本事认输啊。”
昭明太子收回佩剑,完全不想理他的叫骂。伏凌君大笑道:“哈哈哈,长厌君,你有本事攻城,你有本事打进来啊。”
幼稚。长厌君毫无办法,转身吩咐道:“鸣鼓,孤先回营帐。”
鼓声阵阵作响,喧闹的声音响彻云霄。长厌君一边走向后面,一边系着发带,不忘骂向显明真君,“都怪你,废物东西。你怎么一招也不出,你就在这里站着当摆设吗?这畜牲父子,拿着醉花间就躲起来了,除了经过伏凌君认可的魂魄,谁都进不去鬼域。那破太子又拿着一把破剑,谁攻城就吸走谁的灵力,难道孤还能真撤兵吗?!”
显明真君听他发泄,若有所思道:“撤兵,可以 。人域,灵域,神域,你都打,下来了。”
“闭嘴,谁让你提撤兵的事情,”长厌君瞪他一眼,“孤打鬼域是有原因的,你们不知道就不要问,还有,你们谁敢问孤就杀了谁。”
长厌君听见遥远城墙上伏凌君的嘲笑声,更觉烦闷,快步走回营帐。
帐内,火光摇曳,照亮了四域地图。长厌君拂袖坐在主座上,望见上面精致的花瓶,忍住打翻的欲望,“姐,你把这个拿走,我老打喷嚏,怕不小心给你弄掉了。”
晏琳琅换了一身衣裳,又戴了一套新的首饰,悠哉悠哉地抱走了花瓶,坐在左侧,“怎么,你还想继续打下去?那你为什么不把珏君接过来,要我说,他肯定有办法帮你,你偏偏不要他们两兄弟来。”
“他们俩和微尘君关系太差了,我怕他们欺负微尘君,”长厌君喝了一口花茶,难喝得皱紧了眉头,“你说,昭明太子这鬼怎么回事?”
晏琳琅挽着头发,“他啊,我之前跟你讲过的。他是小国太子,颇有一番美名,大国攻来的时候,他拼尽全力也没有守住城池,战到双腿残废,最后自刎,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敌国将军不能虐杀百姓。他那把醉花间,就是因为天道赏识这样的仁爱之君送来的,只要在昭明太子面前攻城的,全都会被他压制。所以我早就劝过你,不要打鬼域。”
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长厌君想起昭明太子对自己的恶意,“这人简直就是装模作样,不就是攻城吗?至于这么恨我吗,又不是我灭的他的国。对了,他是不是有个未婚妻来着?”
他接过显明真君给他们姐弟递的莲子,兴致勃勃道:“对,我想起来了,是鹊族公主云姬。小微尘体弱怕冷,我就把她兄弟的皮剥了,给他做了长袍,她还活着吗?”
晏琳琅不在意道:“活着,在灵域天天哭呢。没有这事的话,估计她就是今年嫁给昭明太子。怎么,你准备把她杀了?”
长厌君思索一会儿,“算了,你把她抓过来,我想想怎么办。”
他说到这里,忽然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晏琳琅,嘟囔道:“我今晚上还有事。”
什么事?晏琳琅一愣,忽然恼道:“你要给微尘君过生日?他还真是个大少爷,值得你这么喜欢他。”
“大少爷?大少爷就大少爷咯,”长厌君不无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拿好给微尘君剥好的莲子,“我现在就去找大少爷。”
晏琳琅深吸两口气,又想起微尘君骂的那两句话,“不行,气死我了,他骂你这个事,你必须质问他!听到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长厌君往走廊里跑去,晏琳琅越想越闷,显明真君将自己剥好的莲子放到她面前,结结巴巴道:
“琳琅,别生气。”
晏琳琅心一软,倚在他肩膀上,“我们今晚上跟着他们两个,我非得戳穿微尘君这个人不可。”
另一边营帐内,帘子被轻轻掀起。一双冷淡的眼眸微微转动,迎上了对方。
“义父。”
长厌君被他一喊,小心翼翼道:“你怎么在喝药?身体又不舒服了?”
第四十二章
营帐内,火光摇曳,澄澄暖光铺在桌上。微尘君斜靠在桌旁,冷淡的眸色很快掀起了一丝波澜。
这一点波澜,放到长厌君心上,便是惊涛骇浪了。长厌君着急,连忙道:“到底病哪里了?你说,谁惹你了。大少爷,谁教你闷着了?”
微尘君听到他的称呼一怔,片刻后,站起来看向他。
轻柔的药香与梅香揉杂在一起,微尘君熟练地低下头,颈间龙的逆鳞展露出来,“义父是想杀我吗?”
长厌君心下一跳,抬起眉睫望向他,五味杂陈间,小声道:“……那你骂我了吗?”
微尘君再次靠近他,鼻尖相对,呼吸缓缓撒在长厌君的耳尖。他按向长厌君的肩膀,冰冷的声调内流出一丝温柔,“那动手吧。”
他将指尖划向剑鞘,长生剑顷刻间出鞘,寒光倾斜。
长厌君没说什么,任由他的动作。微尘君将十指扣入长厌君的指尖,十指相扣时,他摸到长厌君掌心的热汗,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紧紧握着,将剑刃对向自己的脸。
“你怎么能骂我呢,”长厌君语调平静,“骂我的人都得死的。”
微尘君轻轻扣住他的手,剑刃往前一伸,贴着脸颊刺破皮肉,淡淡道:“义父,我没有羞辱过你,你不信我吗?”
鲜血顺着骨血滚到手心,温热的血液像是涌到心头。长厌君微微蹙眉,试探的话终于说出:“孤只是不信你不恨孤,你真的不恨——”
他话音未落,裹着鲜血的长剑斩落一缕青丝,对向脖颈上的逆鳞。微尘君神情自若,不急不慢道:“我一条命都是义父的,义父要什么,我都给。”
长厌君察觉到他在剑上使力,想要抽回剑,错愕地抬头看了一眼。
微尘君正低头看他,离得如此近,瞳孔内几乎能望清一个浅浅的倒影。
长厌君意识到自己耳尖泛红,咬咬牙,掌心移到剑刃上,硬生生握住剑刃,掌心骨肉分离,他颤着声道:“好了,你要什么?”
微尘君望向面前精致的少年,眼中墨色流动,喉头一滚,“义父当年答应过我,我还是一个愿望。愿君平天下,与我共……山河。”
他见长厌君一怔,松开握住剑鞘的手,剑掉落在地。他抱住长厌君,将脸靠在肩上,又道:“药是给你留的,花粉过敏,容易头疼,你喝了再睡。”
长厌君把脸埋在他怀里,隔了一会儿,闷闷道:“你离我远点。”
微尘君轻笑一声,“可我已经离得很近了,义父也没说什么。”
长厌君恶声恶气道:“大少爷,老奴要走了,你记得吃掉你的莲子,苦死你。”
他推开微尘君,捡起剑跑在外面,掌心还流着血,呆呆地坐在廊间。
刚才都这样了,逆鳞都在眼前,演戏也不至于这么真吧?
他翻来覆去地思索,还是觉得自己从小养大微尘君,再恨也不能恨到哪里去。
而且,我养他到大,从来没他一点对不起他的地方。真是脑子不好使了,都怪我姐撺掇。长厌君想罢,拍拍身上的灰尘,又重新进了门。
他理直气壮,进了门就哼哼唧唧,“大少爷,我手疼。”
微尘君嗯了一声,“义父用灵力治一治。”
长厌君眼睛一瞥,看到他脸上的伤还在,多看了两眼,笑话道:“哼。喽喽喽破相了,小叫花子。”
他懒得在意自己的手,躺到旁边的塌上,盖上被子,思索道:“你今晚出不出去,孤给你过生日。”
微尘君的动作顿了一下,“嗯。”
长厌君又想了想,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我要顺便去人域打听一下昭明太子,对了,你有主意吗?”
微尘君想起脑内的信息,“抢剑。他手中的醉花间既可以守城,又可以攻城。”
怎么抢?根本抢不了!长厌君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可我现在就在抢鬼域了,又要怎么抢剑?这里没你事了,吃莲子吧。”
他一怒之下又躺下睡觉,睡着睡着,满脑子里都是鬼君得意洋洋的那张脸,还有昭明太子嫌恶的眼神,气得睡不着了。
凭什么他儿子这么好用?不过微尘君怎么看都比昭明太子好,虽然自己没跟昭明太子说过话,就看昭明太子一脸爹味,鬼君肯定要天天被自己儿子教训。
长厌君想到鬼君被昭明太子骂的样子,心里大为过瘾,耳旁微尘君呵斥道:“义父,既然手受伤了,为什么还缩在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