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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伏凌君被骂爽了,不屑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儿媳妇,你知道吾给你花了多少银子吗?你知道了别太感动。”
  他微抬下巴,仰望天空,侧脸露出了俊美的弧度,“一寸光阴一寸金,吾给你花了这些光阴,你欠吾好几个亿,还不快爱上吾。”
  长厌君凭空欠他好几个亿,跟他吓唬着玩,“你等着,孤现在就来毁尸灭迹。”
  伏凌君心里美滋滋的,大吼道:“吾,愿战!”
  微尘君打断道:“够了。”
  他转身拉住应战的长厌君,反问道:“义父,我们不走吗?”
  长厌君还没玩够,依依不舍地看向伏凌君,眼睛亮晶晶地问道:“那孤走了,听说你前两天被昭明太子送养老院里了?孤改天去找你。”
  伏凌君想起这个就烦人,砸吧着嘴道:“不是傻儿子送的,是吾年纪到了必须进去。但吾把那群人都打晕了,已经逃出来了。养老院说再也不会收吾了。”
  长厌君高看他一眼,“那你还吃不吃孤做的蜜饯了,你不是说你高血糖吗?”
  伏凌君露出两个小虎牙,上面还沾着蜜饯油亮的光泽,“好吃。”
  外面还在下雨,长厌君冲上去,崩溃道:“那个蜜饯我还没做好,生的你也偷!”
  时隔多年,微尘君又看到了这一幕,竟然一时有些恍惚。他抿了抿唇,身上不自觉放松下来,看着两个人吵架。
  潇潇微雨,风雨摇曳,雨描摹入少年人的眉眼内,依稀朦胧间,仍能见到长厌君的眼尾。
  微尘君道:“义父,义父?”
  第七十章
  草木簌簌,夜雨涉水而过。
  风太大,庭前的烛火乱了整夜。刺目的熹光或深或浅,摇曳坠在长长的帘账内,拂乱了眼前的视线。
  他看不清前面的东西,隐隐约约,只能听见风敲着花瓣的回音。
  风拂花,别春梦,是谁的旧忆?
  昭明太子眼前一阵阵发黑,眩晕一阵阵袭来,不自觉握紧了手下的折子。
  他从回来的时候就有点头疼,不知是吹的风太过,还是和微尘君话不投机,迷迷糊糊有点想睡。
  他想起,在鬼域除掉彼岸花后,鬼魂抱怨的那几句话。
  “偷着种行吗?太子殿下。”
  长厌君那个时候还在装未婚妻,出门非要戴上面具,小声道:“那你偷着说啊。这么多人在这里,我们当然说不行了。”
  昭明太子忍不住笑了,他侧过身,摘下长厌君的面具。
  那是什么表情呢?
  昭明太子记不清了,自从知道长厌君骗自己后,很长时间,不敢去回忆那张脸。
  可昭明太子记得自己伸出掌心,指尖带着嗫嚅的汗水,碰上冰冷的面具时,猝不及防见到的青涩而上挑的眼睛。
  “太子殿下?”
  风吹过千年万年,颂赞长厌君或诋毁他的词已经太多太多了。可时间横亘过山海,越过这么多的艰辛,自己仍旧忘不掉自己最开始覆下的一个吻。
  按耐不住压抑心动的吻。
  头越来越沉,几乎抬不起来。昭明太子指尖动了动,骤然想到:不要别离。
  他吸了一口气,挣扎想要站起来阻止微尘君,耳边嗡鸣一声,传来微尘君冷漠的一句话:
  “茶里有药,葬春闺。太子殿下,好好做梦吧。”
  手起刀落,微尘君从来没想过这么迅速,传声筒甚至还有自己的回音。
  长厌君从头到尾没有一点防备,剑直接插入胸口,鲜血滴在温泉内,染红了整片水光,如同凋落的枫叶。
  他独眼看不清,吸气与呼气都很狼狈,向来精致漂亮的眼内,只有一片茫然。
  微尘君没有开口,静静和他对视。
  半晌后,长厌君支撑不住,终于在他面前跪下了。
  膝盖撞上温泉旁边的山石,发出闷声的痛响。
  长厌君骨架纤细,为了讲究气势,常常在衣服外面套一个毛领,想多少显得威严一点,这跟伏凌君有些像。
  但长厌君并不知道,微尘君最开始夸他的时候,不是因为毛领显气势,而是因为这样很可爱。
  长厌君笑,眼底笑意倾斜,如流光般耀眼,唇边的气息吹过毛领,就会显得很亲昵。
  长厌君按住胸前的剑,没有什么力气睁眼了,他的灵力杀气没有反抗之力,低声道:“天帝之位在灵域……不要杀姐姐。”
  微尘君掌心未动,长厌君已经靠在自己肩上,平静地倒下了。
  他靠在微尘君肩上,风还扫过毛茸茸的衣领。微尘君眯了眯眼睛,看着天帝之死,天地间变幻的风云,心底突然抽了一下。
  没什么可遗憾的吧?他杀了长厌君,仅此而已。
  一滴早就泛凉的泪珠落到了微尘君的颈侧,泪珠滚到他附近的逆鳞上,惊心动魄。
  “姐姐这几年身体不好,孤大概不能和你在一起,你要什么补偿吗?”
  “义父。”
  “大少爷,你又怎么了?”
  “嗯,义父。”
  眼前有些模糊,微尘君面无表情地抱起长厌君,才看清,泪是自己落下的。
  没什么可遗憾的了。他喜欢长厌君,也仅此而已。
  灵域的雨忽然下得如此猛烈,还夹杂几声雷鸣。珏君意外极了,扣上了手中的书,摸上折扇的时候,却收回了手。
  他面色阴沉,马上准备去摇醒溯君,结果发现溯君已经蜷缩在蛇域的门口了。
  溯君露出了蛇瞳,獠牙也没有收回,明显进入了警戒状态。珏君不敢靠近。
  溯君埋着脸,闷闷道:“厌哥死了。”
  珏君不知道哪里来的火,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上去揍了他一拳,常年微笑的脸上全是难以克制的恼恨,“你闭嘴,胡说什么?天天张着嘴干什么,你今天再敢多说一句,我把你揍死。”
  他揍得太狠,溯君吐出一口血,血滚入雨中,他失魂落魄道:“厌哥他之前吓唬我,说要抽我蛇胆。我哭了,他给了我一缕天帝魂,说可以护我一次。刚才,散了。”
  珏君脑子一热,已经蛮横到不讲理,眉心一跳,是克制不住的灵力暴走,“那你也给我死!你跟我一起,杀进去啊!杀了微尘君,一定是他动的手!”
  溯君双目失神,直接变回灵体,爬到角落里,哽咽道:“我不要出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把厌哥找回来,我要厌哥。”
  “废物!”珏君将折扇抽开,俯身一望,无意间看到了长厌君提的字。
  玉。
  玉者,珏也。不厌不弃,百岁无忧。
  他记得长厌君写字写得不好看,这一遍字提了若干遍,好不容易写好了。长厌君看了一遍字,被自己逗笑了,但又有几分写出来的得意,自擂自夸,“玉者,珏也。孤可真有才。”
  后来珏君将这个字做成折扇,长厌君看一次便脸热一次,珏君便手不离扇了。
  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长厌君啊。所以长厌君不能死。
  珏君闯过灵域正殿,踹开门的时候,才意识到为什么溯君不敢闯。
  雷声滚滚,一道冷寒的亮色照亮了微尘君手中的剑。微尘君身上的灵力犹若吞天般凶狠,龙族天生掌控情脉,龙族幻境在手。而他手中夺来的长生剑削铁如泥,威压顷刻间释放。
  微尘君撑着脸,冷脸坐在天帝之椅上。他手中生死三境交缠释放,擅闯者死。
  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少年,应时应景穿了一身红衣,看不到一点伤痕,唯独煞白的面上安详而平静,如同睡着了一般。
  珏君喉头一哽,靠近他的动作停止了,只道:“你该不会疯了吧?”
  微尘君道:“……嗯。”
  他摸了一下长厌君的白发,像碰到一支含苞待放却脆弱的花朵,少年缠绵多情的眉眼,终年不葬,摇曳在风雨间。
  微尘君语调冷静,嗓音也很平淡,“九州那些枉死的人,我会复活他们的。”
  他垂下长睫,“包括他。”
  另一边的殿宇,风平浪静。昭明太子还在昏睡,春闺梦中,他挑起红色的盖头,按照人域的礼仪,是要送上一吻的。
  可他连看都不敢看,面红耳赤,恍然又踌躇起来。
  直到长厌君忍不住,主动勾住他的脖子,银发在月色下清透无比,潇洒又自得地调侃他,“殿下,你害羞了?”
  昭明太子也不掩饰,笑道:“嗯,我很高兴。”
  他按住长厌君的下巴吻上去,良夜无忧,春闺梦里人的唇瓣柔软而美好,是此生不渝的爱恋。
  “我心悦于你。”他吻着长厌君的耳畔,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说道。
  旁边。伏凌君纳闷地看着他,摩挲了一会儿下巴,沉稳道:“看来没什么事,是吾想多了。就是怎么这么能睡?”
  他心神不安,但说服自己无所谓,独自去了火域,准备给晏琳琅这封信。
  明明在下大雨,显明真君却正在门口浇花,见到伏凌君来了,吓了一大跳,紧张道:“怎么,有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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