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我内心是无所谓的。
  我还可以听一个小时。
  不过, 我不能表现得很无所谓,还是要稍微带上共情的表情在, 这样对方能得到更好的情绪释放,也会觉得得到安慰和支持,会觉得好受一些。
  本来还可以走一下神,缪局长那么说,我就抬起手,“现在新闻不是重点,而是新闻正在怎么引导社会舆论,以及现在的社会评论现状。”
  我看过了所有的新闻稿,集中攻击警局的点,就是警察失职,没有及时发现酒吧底下有秘密非法实验室。其实,总的来说,警局的威信力早就一减再减了。
  自从有个anubis救世主傅霖(英雄)的名号在民众群体里面出现,就足以证明市民对警察的能力并不认可。
  现在还要抠这一点点信任,实在没有什么必要。
  “反正也不是政府在做秘密实验,被民众知道了。再怎么紧张,民众还是需要警局的。”
  我也把这些话说给了局长听。
  没想到缪局长一点都没有觉得安慰,反而又提起我开口后下降的气劲,“人民需要警察。警局肯定不会被撤,但是负责人是不是该引咎辞职呢?”
  “您如果只是担心这件事的话,也不用太担心。毕竟这件事是我负责的,我可以公开引咎辞职。”
  反正这张身份牌也用不长。
  我这话刚落,就看到缪局长看我的目光变得复杂而深沉,仿佛是突然意识到我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一样,感动又痛心,喜悦中还有悲哀。
  缪局长沉重地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会很好地解决这件事的。”
  他说完之后,又对我道歉,“刚才我的语气太差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摇头,“我都不记得你说了什么。”
  缪局长一愣,欣慰地说道:“你真是好孩子。”
  我知道。
  我给他举起大拇指。
  *
  一出局长办公室之后,大家立刻把我包围。
  他们全都听说我被局长骂的消息,满脸紧张,“局长给处分了吗?”
  我跟他们说局长升我的职。
  “…!?”
  缪局长把更多小队的警力分到我的队里面,全力支持我调查这次秘密非法实验室的事情。我这部分没有太在意,因为估计我还是让他们自己管自己的小队,
  我只想知道我目前的职权权限。
  见人被我散去之后,何其思对我分析道:“这个关键时候升你职,不就是要把你推成替罪羊吗?要是出问题的话,不就是全是你负责了吗?缪局长怎么这样呢?”
  他这种就是属于想得到一层之后的第二层,但是还没有分清形势——缪局长下台的话,来个不知根底的新局长,难道就是解决的方法吗?
  更何况,市民有的只是情绪,只是借由这件事爆发之后,顺势开始跟着踩警局而已。他们对局长有多大仇多大怨?人家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兢兢业业嘛?
  再来,我们有很多可以转移民众的注意力的方式,比如说和平号海底列车爆炸原因,前市长挪用资金到底用在哪里了等等。这已经足够让人产生很多新的疑惑和好奇心。
  一个瓜用另一个瓜顶即可。
  我拿出抽卡系统的棒棒糖,“怎么?难道你要让缪局长自己引咎辞职吗?”
  何其思就闭嘴了。
  两秒后,何其思又开口:“那为什么是你?年年都有大案子,民众骂一骂就把人炒了,他们是老板吗?”
  “诶诶诶,愤世嫉俗的人都是要为大众发声的。你崩人设了,快住口!”我觉得他这无机心,不过脑的话传出去,肯定会被批的。
  何其思对我这“愤世嫉俗”的词很是不满,瞪了我一眼,“我的好心被你当做驴肝肺。”
  “不客气了不客气了。”
  我敬谢不敏。
  我顿了顿,又问:“话说商河星还没有回去吗?”
  何其思耸了耸肩,“以前和他见面合作的时候,他都是独来独往的。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单独走了?”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彻底安心他确实没有怀疑我的话,于是随便开始下个结论,结束这个对话,“你稍微关心一下他吧。”
  还以为何其思会直接不愿意搭话了,没想到他话还挺多,说道:“也没有见过你这么关心我的。”
  我枕着手臂,想了想说道:“我天天念你的名字,这不是关心吗?”
  何其思完全不上我的当,“你那是使唤。”
  就在我们斗嘴陷入白热化的时候,我的手机进了一条缪路南的短信——「上天台」。
  我之所以能认得他的短信,倒不是因为我有什么备注,是因为我们都有联系暗号,而且用的也不是正经的当地移动公司,而是网络移动公司,ip在海外,这样查起来也没有太大的难事。
  读了一秒短信之后,我就扔下何其思,自己开始往天台的方向走。
  警局是在城市群中间。
  作为最早一批建筑,它长得很矮,淹没在日照的轮廓线里面,就像生长在郁郁葱葱的大树旁的花花草草,只能争树叶与树叶之间,树杈与树杈之间的那点零星阳光。
  现在已经接近夏天,大早上也不用畏冷,更不用说现在也是太阳当空照,连阳光都热得有点刺痛。我才刚打开天台门,就接到了一个网络电话。
  正是缪路南本人的声音。
  我还没有开口说话,电话另一边免提设置带来的风声和人声的失真感让我感觉到了一丝微妙。
  一般情况下,或者,就我所知,缪路南就不是那种会在公众场合打电话,让别人听他说话内容的人。再说了,现在也可以用蓝牙耳机来打电话,为什么要非得免提?
  是旁边有人?
  还是现在手头在忙,临时起意接了电话?
  各种猜测的想法刚冒出头,我在听到一声清脆响亮的扣动扳机的声音里面,突然不可遏制地冒出笑意。
  这倒不是觉得好笑或者可笑,又或者怒极反笑。
  就是单纯地想笑而已。
  很微妙的情绪,很想知道这叫什么名字?
  “我要不要站前面一点,这样子你方便狙击呢?”
  缪路南只有一句话,“不要动。”
  “我不动。”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被谁戳中了笑点,真的特别想笑。几乎都像是被人用枪抵住额头了,可还在莫名其妙地笑,这会不会像一个疯子。
  为了表现出我是正常人,我努力克制自己的笑意。
  可是缪路南却没有错过我的表情,“你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既然他话头送上来了,我就开口了,“我在笑你笨。”
  这是信口胡说。
  可是我说完之后,居然觉得自己能砸巴出几分哲理或者真相的味道来。
  这感觉很神奇!
  “要是在这里出现狙击的话,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力。我最近得罪的人可是数量有限。”我好脾气地解释着,“你可以让我选择自杀的。没有什么比自杀更叫人匪夷所思的。”
  这堪比日本推理小说家清凉院流水所有令人震惊的谜面。
  缪路南在这个时候给出了耐心,真是让人感激!
  因为我的话就会直接开枪射击,而不是让对方继续叭叭叭,说个不停。
  “再给我两天时间。”我说道,“你现在动手对你没有好处。”
  缪路南声音平稳,反倒显得整个风心不静,“为什么不问我对你动手的原因?”
  我问:“我问了,你会不对我动手吗?”
  缪路南:“也许你不一定会死。”
  我笑了笑,“我觉得我就算会死,也不怕死。我甚至觉得,你在说「也许」的时候,可能是提出一种名为合作的邀请。”
  缪路南在我的声音里面诡异地停了数秒,“行。”
  嗯?
  这个“行”是什么意思?
  我还在思考这个字是对应我的哪一句话。这个时候,手机另一头传过来的风声小了很多,很明显收了音,关了免提,声音每个字沉稳而有力,就像是一个正在行走的士兵。
  “你知道多少了?”
  缪路南开始问我。
  我本来想要试探,但这会没有太大的必要。于是,我开始说道:“从司法鉴定中心来的报告已经更新。”
  是的。
  虽然我不提,但是时间还在流转,每个人各司其事,各在其位,依旧兢兢业业地在工作着。
  “尸体判断死于溺水,与在阿波罗酒吧的人体实验的状况相符。所有在培养舱里面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死于溺水。而这具尸体凭空出现在阿波罗酒吧里面,很明显是有人故意设局,想要让阿波罗酒吧的秘密曝光。”
  到现在,vita组织已浮出水面,这说明这不再是单枪匹马的个人战,而是来势汹汹的阵营战。
  那么寻找这具尸体的指定的具体的某个凶手,就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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