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个半时辰左右。”方柘道,“那,草民现在就着手开始做了。”
“笙儿,过来帮忙。”
被叫作笙儿的少年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和顾棠现在的壳子年纪差不多。白白净净的,长得很清秀,非常讨喜。就是太瘦了,表情也有点呆,但做事情很麻利。
蹲在顾棠腿上的米饭似乎被他们削木材的动作吸引,亦或是被那个方笙吸引,好奇地走到了他的脚边,用脑袋蹭了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吸猫体质吧。顾棠心里暗暗羡慕。他可是喂了米饭好久的肉肉,才博得了猫猫的芳心。
方笙有些紧张。
他想要摸摸白猫,又害怕冒犯了贵人,只能傻呆呆和米饭对视。
“没关系,摸吧。”顾棠忍不住出声道,“米饭好像也挺喜欢你的。”
“米、米饭?”
白猫“喵”了一声,看样子至少是认同这个名字的。
“嗯,是不是很可爱?”
方笙点点头。
他将手在身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白猫脑袋,腼腆地笑了下就收回了手,继续用炭笔在木头上画着图样。
顾棠之前也是用心研究过,只是许多地方靠自己搞不懂,看到少年画出了有些印象的结构,忍不住走上前蹲下身问道:“这里为什么要这么画?能卡进去吗?”
这样近距离接触外人无疑是不安全的,奇怪的是福禄公公并未阻止。
方笙见问到了自己擅长的部分,立刻拿起刚才准备好的零件,演示道:“这块是放在这里的,先往下,插进去后再送上去,然后将其他部分收紧,就能固定好平台了。”
“厉害啊!”顾棠瞬间就明白了,接着又问道,“为什么我锯出来的木块总是歪的?”
“这个得多练习,手稳住就好了。”
“哦哦。”顾棠随口又问道,“你学做木工几年了?”
方笙苦恼地皱起眉,慢吞吞道:“不记得了。”
这回答让顾棠一愣。
“笙儿前一阵子感染风寒,这里烧坏了。身体好了后,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就是手艺还没忘。”老人家解释道,“他从五六岁起,就跟我学做木工了,如今也差不多十年了。”
“前一阵?”
“一个半月前吧。”
顾棠不由瞪圆了眼睛:不会这么巧吧。
方笙看着他的眼神,疑惑地“嗯”了一声。
顾棠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情不太对,幸好自己戴着面纱,福禄公公又站在侧边,应该看不太清。
他又偷偷瞥了眼里间。
谢明峥还坐在那,自己不能乱问奇怪的事情。
万一弄错了,说不定还会连累无辜的人。
“小福禄。”顾棠叫道。
“主子有什么吩咐?”
福禄公公换了个称呼,顾棠猜测,多半是没告诉这对爷孙自己的身份。
“你去拿些滋补的药材食材,给方笙带些回去好好补补。”顾棠笑道,“说不定他以后会是个非常厉害的匠人。”
“哎。”福禄公公应下。
老人家闻言,又要拉着方笙跪下谢恩,顾棠手快拦住了:“不必,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我挺喜欢这孩子,就当是朋友的见面礼了。”
方笙闻言,看向顾棠地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随即又低下了头,轻轻扣了下手指。
他们以后多半是不会再见的。
他虽然记不得很多事,但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哪里有资格和贵人做朋友,常常相见。
第22章 你不知道
因着顾棠问东问西,浪费了不少时间,爷孙二人愣是多拖了半个时辰才将猫爬架做好。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不等他们将架子放到墙角,米饭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
许是要离开了,方笙壮着胆子又摸了摸白猫。
顾棠见状,站到了少年的身后,抬手挠着米饭的下巴道:“若是以后能生小崽子,送你一只。”
方笙不小心嗅到了淡淡的脂粉香,有些不好意思地往边上挪了挪,低头抿嘴笑了笑:“嗯。”
福禄公公轻轻咳了声。
顾棠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妹子,还是有夫之妇。十五六岁在古代都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不好和方笙靠太近,于是默默退了几步。
侍卫捧着三个盖着黄布的木质托盘走了进来,上面装的是这次活计的赏银和顾棠送的药食材。
爷孙俩千恩万谢的收下。
为了方便他们将东西带回去,福禄公公特意准备了个带提把的红木箱子。
这种东西放在宫里,不是多稀罕的物件,大概值个十几二十两银子。说的不好听点,宫人偷偷倒卖宫里的东西,都不选它。
方柘正要离去时,顾棠突然出声将人叫住了。
“贵人还有什么吩咐?”老人家恭敬地问道。
顾棠记得方笙提过,他们做一张普通的木床也不过要百十文钱。那么,这些财物可就有些招人惦记了。
“东西放下,晚些时候我让人悄悄送到你家里。”顾棠道,“你们拿着太抢眼了,说不定会因此惹上祸事。”
毕竟以前也看过中彩票的人突遭横祸的报道,还是不要随便考验人心。
说完,他又趁机非常自然地问了一句:“老人家你住哪里?”
方柘连忙回了话。
小太监讶异地望了顾棠一眼,许是没想到太子殿下会注意到这种小事。
顾棠暗暗记下地址,故意道:“小福禄,你记住了吗?人就麻烦你安排了。”
“是。”
老人也懂财不露白的道理,见贵人又和善,不像是会昧他工钱的,便将箱子放下,又道了几句谢,拉着孙儿离开了暖阁。
爷孙俩刚出院门,福禄公公拍了下脑门道:“奴婢知道找谁送了,殿下,容奴婢先离开一会。”
“好,反正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顾棠点点头。
福禄公公拎起箱子,追上了方柘二人。
护送他们的侍卫见状,问道:“公公还有什么事吗?”
福禄公公道:“你且回紫薇宫守着吧,咱家正好要去宫门口找个人,顺路送这两位离开。”
“那就有劳公公了。”
到了宫门前,方柘又向小太监行了个礼,才牵着方笙慢悠悠地往官道上走去。
福禄公公向看守门的侍卫,道:“你们黎指挥使呢?”
听到这个称呼,没走多远的方笙忽然回头望了一眼。
“笙儿,怎么了?”方柘问道,“莫不是落了东西?”
“没什么,”方笙摇了摇头,扶住老人道,“爷爷,我们回家吧。”
两人拐入街巷的同时,黎翀带着巡视的禁军从转弯处走了过来。
守卫眼尖,立刻道:“指挥使来了。”
黎翀隐约看到门口站了个公公,寻思着可能有什么事情交待,也没太在意。
等走近几步认出来人后,他顿时紧张了起来。
假的安阳公主是不是太子,福禄公公无疑是最清楚这个答案的人之一。
问题是,他该不该问出口。
福禄公公不像其他人一样被遣散回乡,思来想去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就像黎冲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和假安阳公主的身份有关,不得不留下他;
第二种,就是谢明峥信任他,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最后一种,便是兼而有之。
这也是他不太同意莺儿冒险的原因。
在不能确定福禄公公的立场前,冒然询问“皇后娘娘”的事情,最坏的情况下,不仅是他,顾夷和顾棠都可能被牵连。
有没有什么不会惊动对方的办法?
心念流转间,黎翀已然走到了门口。
“福禄公公。”他抱拳行了个礼,“您怎么在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小太监回了个礼,道:“咱家记得,黎指挥使也住在七弯巷,对吗?”
“是。”黎翀闻言,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为什么突然问他的住处?莫不是安阳他们露出了什么蛛丝马迹?
他按着刀柄的手心冷汗直冒。
“是这样的,”福禄公公没有注意到黎翀的异常,将手上的箱子提高了些,道,“劳烦黎指挥使下值的时候,将这箱东西送到西街第三个巷口,往里数第五户的方木匠家里。”
“对了,要悄悄的,尽量不要让其他人注意到。”
黎翀接过箱子掂了掂,还挺有分量:“公公,送出去的东西,按例要检查的。”
“当然。”福禄公公道,“箱子里是方木匠今日的工钱,和娘娘赏赐的一些药材食物。”
黎翀打开盖子的手顿了下。
他意识到,这是个套话的好时机。
依着他和顾夷的情分,这种时候,不关心一句才显得奇怪。
黎翀一边检查,一边问道:“安……嗯,娘娘她,最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