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而季承煜,他也不该是这样的。
  这样荒唐,和每一个只想与他做那种事情的浪荡男人没有任何分别。
  白茶的痛苦懊恼不似作伪,泪水不因恐惧而落时,就像加了过量的盐,变得苦涩。
  季承煜轻抚他的眼尾,这次不是蛮横磋磨人的力道,像一阵轻飘飘的风。
  “别哭。”他说。
  季承煜有多热衷白茶的眼泪,两人都心知肚明。
  泪水是唤醒欲望和安抚欲望的利器,白茶用它换取怜惜,用它达成目的,更让它成为一道景色,令人见之心折。
  在季承煜面前,白茶从不吝惜眼泪,季承煜也从不遮掩他的贪念。
  但这是第一次,男人对他说,别哭。
  白茶眨眨眼,别过头去,嘴硬道:“没哭。”
  季承煜又不是真傻,哪里分辨不出少年浅薄的演技,在跟白茶打上照面之前,他就猜出了这一切的原委。
  一个前妻留下来的长子,像个珍品玩物一样被售卖、相看,白茶与季长廷连一面之缘都未曾有过,季承煜不过是气他明明与自己签了协议,是自己圈养起来的家兔,遇到事情却不知道向主人求救,不告知不拒绝,更不让自己插手。
  几次三番险些沦为别人床上的玩宠。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反观白茶自己,不过是一个莫须有的未婚妻而已,他就能哭成这个样子……
  可怜兮兮地,好像自己真怎么了他一样。
  不应了他扣下来的帽子,那岂不是太冤了?
  “休息好了吧?”季承煜把人困在自己胸膛和桌岸之间,“我们继续。”
  “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就在这时,白茶的手机突然响了,两人交叠的动作一滞。
  白茶满身艳色,双目含水,开餐前的小菜都备好了,这时候却被人打断,季承煜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继续脱。”
  但白茶已然眼明手快地按了接听键,对面正好听见了这句虎狼之词。
  “……啊哈哈哈哈,忙着呢?”是徐丘泽那个大嗓门。
  季承煜订婚的消息还是徐丘泽告诉白茶的,白茶又不是那种明知对方有未婚妻还要死皮赖脸缠上去的人,生怕徐丘泽往奇奇怪怪的地方误会。
  “你听错了,我身边没有人……唔。”
  话音未落,白茶惊呼一声,季承煜居然肉贴肉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宽松的裤腿顺着男人手掌发力的方向往上推,白皙修长的小腿一寸寸暴露出来,在男人掌心下难耐地轻蹭。
  “我、帮、你、脱。”男人无声张口,一字一顿,末了恶劣笑笑,像品评什么物件一样反复揉捏那段露出来的小腿皮肤。
  力道很轻,酥酥麻麻的痒意就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一样到处乱爬。
  电话那头的徐丘泽迟疑道:“椰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白茶被摸得又想笑又想哭,忍了又忍,才勉强道:“没有的事。”
  “哦,那就好。”徐丘泽松了一口气,“我本来还怕你冲动,真跑去季氏找小季总的麻烦了。你也是半路看到消息了吧?联姻的根本不是小季总跟严学姐,是两个旁支的少爷来着,都是媒体夸大其词,现下误会已经澄清了,还好你没冲动。”
  “误会?”白茶直愣愣地抬起头看季承煜,男人擎着他的一条腿,挑眉。
  这样轻浮的动作偏被他做出一股落拓来。
  “是啊椰子,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我都快为你开心死了哈哈哈哈……”徐丘泽自顾自乐完,奇怪道,“你不开心吗椰子?你的金龟婿没有跑啊!!”
  “开心、我太开心了……”白茶挂了电话,被抓着的腿动了动,季承煜就松开了手,任凭他挣脱开来。
  “我明明记得,是小季总亲口告诉我,他订婚了。难道是我听错了?”
  见白茶阴阳怪气地讲反话,季承煜索性点了点头,厚颜无耻地应下了:“对,你就是听错了。”
  “……你!”白茶满腔的酸甜苦辣混成一锅,哗啦啦从眼睛里溢出来,“你骗我!你骗我!季承煜你这个混蛋!”
  白茶不知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季承煜,从桌上跳了下来,站在他面前仰视他,恶狠狠质问:“老实交代,你骗我干什么?!还有,刚才你说的什么监控后面老季总在看是不是也是骗我的?”
  “你是不是就是想、想玩那种,那种有外人看着的,你、你……”
  白茶实在说不出口,那几个难以启齿的字实在太烫嘴,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干净了。
  “是又如何?”季承煜不介意被人误会,他是唯结果论者,只要能达到目的,一点无伤大雅的误解又能怎样。
  何况,也未必全然是误解。
  “是的话,”白茶的脑袋和声音一同低下去,“是的话我又不是不可以配合你,干嘛非要搞这种真情流露的戏码……真的很可怕。”
  他抬起一双哭红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写满真诚。
  “真的有这么可怕吗?”季承煜逼近他一步,消弭掉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白茶几乎要贴到季承煜的肩膀。
  很像一个拥抱。
  白茶屏息以待,男人贴在他耳边要讲出的甜言蜜语。
  “你对我的误会解除了,但是茶茶,你还没给我解释,你为什么会答应去赴季长廷的宴呢?”
  “宝贝,你是真的不知道,那老馋鬼正对着我的东西垂涎三尺?”
  “你怎么敢送货上门的啊?”
  白茶没听出来这话里兴师问罪的意味,因为本来他赴宴的理由就是另一个人啊。
  “因为你在啊,季先生。”白茶大着胆子勾上他肩膀处的布料,坐实了这一个似有若无的拥抱,“你远在r国联系不上,我只是想见一见你。”
  少年的动作很轻,落在后背的力道比一片落叶还不及,但是见男人没有反抗的意思,白茶使了力气,终于亲密地抱了上去。
  一个单纯的、不含任何旖旎意味的拥抱。
  无关风月,更无关治疗。
  季承煜轻轻一震,良久,他也抬手环住了少年的肩膀。
  温热的一团,热乎乎拱在心口一般。
  那热乎乎的团子还在一本正经地解释:“而且季先生你看,就算他们都想对我下手,我最后不也没出什么事吗?甲方先生,你有好好践行甲方的条款,保护乙方先生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值得嘉奖。”
  “嘉奖?”季承煜讲话时胸腔会产生微弱的震动,白茶松开了些,退后半步,自以为他们之间的事情已经说开和好了。
  “那就请这位乙方先生,先针对乙方并未完成的条款,对甲方进行赔偿。”季承煜不改奸商本质,“之后,我们再谈论如何嘉奖的问题。”
  白茶呆呆地望着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惩罚自己和嘉奖他……为什么明明签协议的时候乙方占了天大的便宜,实行起来,就总是自己在违反条约受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处罚啊?
  真的是自己有问题吗?
  “要、要怎么处罚?”白茶忐忑地问,“先说好,不可以让我太疼。”
  季承煜的目光落到桌上唯一幸存的那支钢笔上,轻笑道:“放心,不会让你疼的。”
  “现在,先把衣服脱了吧。”
  *
  严家别墅。
  严父高坐于主位,面目沉郁,严母坐在他身边,脸色也十分难看,严淮禹警服未脱,坐在下首,惯常挂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三人一言不发,围着长桌而坐,旁边服侍的佣人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主人家。
  “淮禹,你说。”严父最先开口。
  严淮禹冷冰冰道:“没什么好说的,我警局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说完,他拎起座椅靠背上的警服就要抬脚离开。
  “哥!警局警局警局,案子案子案子,我看你心里根本没有严家,也根本不在乎你亲妹受了怎样的欺辱?!”严绾如眼睛红肿,绾好的长发散乱,一看就是刚才在被子里狠狠哭过。
  “订好的婚约哪有单方面反悔的道理?是他季家欺我严家太甚!”严母一看女儿哭成这样,立马心疼地给她擦眼泪,“淮禹,这件事你可要为你妹子做主,季承煜他这是要让我们家如如成为全江市的笑话!”
  严淮禹扶着椅子转过身,直言不讳:“季严两家订婚,问过当事人的意思了吗?”
  “有这个必要吗?”严母不赞同道,“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就是如此。我们江市四大家从末朝传下来,时代交好,互通婚配,哪次不是家主说了算?这季承煜简直反了天了!”
  严淮禹懒得听这一屋子封建糟粕讲话,对严绾如道:“小妹,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哥不是不护着你,这次是你任性了。”
  “如如,你是严家最宝贵的幺女,不可太看轻了自己。”严淮禹看了眼时间,匆匆往外走,“警局真的有事,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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