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季先生,你喜欢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落在地上的判词。
季承煜指尖轻动, 摩挲他的颧骨, “这么笃定?”
白茶眼睫微抖,一滴泪珠猝不及防地滚了下来,顺着脸颊的弧线,坠入季承煜虎口的凹陷。
季承煜眼神一动, 手指像被烫到一样回缩,屈指滑过那片湿痕。
“季先生,”白茶俯身凑近,食指抵住男人的肩膀把人压坐在椅子上,“你喜欢我。”
“这就是你跟我联姻的理由。”
*
“椰子,你你你……你直接说他喜欢你,这么勇?”徐丘泽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所以季大少爷直接答应了?”
季屿表情严肃地咬碎了手上的薯片,“不,我哥他不是那种人。”
“他难道不应该轻蔑一笑,眼睛一眯,指着你——”
季屿扯唇冷笑,指着白茶,轻蔑道:“谁给你的自信这么揣测我?”
“噗。”
白茶正在喝椰奶,猛地呛了一口,鼻根发酸,眼泪瞬间冒了出来。
季屿收了神通,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他:“不错,我哥再怎么神经病,也毕竟是个普通男人,有大美人投怀送抱,非你不可……这搁谁心里不得爽死啊?”
“瞧瞧这梨花带雨的脸蛋,”季屿凑近白茶,上手捏了捏他手感极佳的脸颊肉,“就是小爷我也……”
“你也怎么?”
季屿一个激灵,左顾右盼,“我怎么幻听我哥的声音了,这背景乐太吵了,我耳朵出问题了?”
白茶站起身,季承煜高大的身影已经靠过来,单指压住了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帮他擦去了唇边残留的椰奶。
激昂的流行乐,夹杂着男男女女高声玩闹喝酒的声音,季承煜一身挺拔的西装,站在群魔乱舞的布景下,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怎么来这种地方?”季承煜垂眸问他,“还不回我消息。”
白茶去裤兜里摸手机,才看见上面新跳出来的消息提示,小声道:“我们聊太投入了,我没注意手机。”
“没喝酒。”
这是大学城附近的一家清吧,季屿约的地方,说这家的椰奶是特调,味道很不错,白茶就欣然答应了。
季承煜打眼一瞧,桌上确实只摆了小食拼盘和花里胡哨的饮料,没见酒水的影子。
“乖,很听话。”
他伸手握住了白茶的五指,微凉的指尖包裹住了他的手,白茶才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季承煜第一次在外面没有戴手套。
“季屿。”季承煜淡淡道,“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接来问我?”
“哥,我没什么想问的,你和嫂子情比金坚、百年好合!”季屿讪讪摸了摸鼻尖,声音越来越低,“您大人有大量,别停我零花钱……”
徐丘泽快把自己缩到沙发角里了,却见季承煜对他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
“白茶我带走了。”
徐丘泽受宠若惊地点头,等两人走远,猛拍了一下季屿的肩膀。
“这季大少爷这么温和有礼的,怎么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小鱼,给我如实交代,你诓我干什么!”
“我骗你干什么?”季屿纳罕地揉了揉眉心,“奇怪……大概是喝中药调理好了吧。”
季屿伸手招来了服务员:“上酒,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各来一瓶。”
徐丘泽连连摆手:“我三杯倒的酒量,要喝你自己喝。”
“自己喝就自己喝,”季屿猛灌了一口冰可乐,“一个个成双入对的……”
徐丘泽陪到半夜,季屿已经喝得话都说不清了,颠三倒四地骂臭男人不是好东西。
他本来还以为这厮是被白茶跟他哥在一起的事情冲击的,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怎么瞧着,像是春心萌动、爱而不得呢?
他晃了晃季屿的肩膀:“鲫鱼!别喝了!宿舍要锁门了!”
“回、回家!”季屿猛地起身,被桌脚绊了一下,徐丘泽反应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人往下倒。
完蛋。
他不忍直视地别过眼,却没听到应有的动静。
却见本该后脑着地的酒鬼躺进了一个男人怀里,像个浪荡子一样摸人家脸。
男人一身浅灰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神态温和地道:“小朋友,注意安全。”
季屿恍惚间被一阵好闻的香水味包裹了,清冽优雅,沾着淡淡的烟味,混合成一种沁人心味道。
有些……熟悉。
他模模糊糊地搂着人脖子不撒手,毛茸茸的脑袋也蹭来蹭去的。
徐丘泽羞愧地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先生,我朋友他喝多了,不是有意冒犯你的,我这就带他回去!”
“你是,徐家那个幺子?”祁洲的一只手牢牢地揽着季屿的腰,任凭他在怀里像个八爪鱼一样到处乱动。
徐丘泽一怔,大惊失色:“您是、是……”
“祁洲。”男人笑了笑,“承煜拜托我照顾他一段时间,需要我派车送你吗?”
“不用不用,”徐丘泽连连摆手,“祁先生,鲫鱼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
祁洲的视线扫过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瓶,目光转到怀里脸色酡红、醉话连篇的少年身上,掐着季屿腰的手臂一发力,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腾空,季屿不安地挣动起来。
祁洲垂眸温和道:“小少爷,再动就把你扔下去。”
明明是再平和不过的一句话,季屿却莫名后脑发凉,醉意朦胧地睁开眼,突然痴缠地笑了:“美人、美人……你长得好眼熟啊,跟我回家好不好……少爷疼你。”
祁洲有一瞬间表情淡了,身边的助理大气都不敢出,心里默默给这胆大包天的小少爷点了根蜡。
他垂眸打量他两秒,收回视线,吩咐旁边等着的助理:“把车开到侧门。”
跟个醉鬼计较什么。
*
白氏资本。
“钱总,更名的决定需要通过董事会的共同决议,您虽然是第一大股东,但只控股27%,并未达到绝对控股。”蒋副总面露不满,“当初做出向江市扩张的决定我就不同意,如今这个四处碰壁的局面,钱总,您可要给董事会一个交代才行。”
钱敬文头疼地扶着额头,上次颁奖仪式之后,也不知白茶是怎么得罪了季长廷,季家许诺好的利益全都打了水漂,并且隐约有带头排挤白氏入驻的倾向,市场闻风而动,那见风使舵的几家纷纷跟钱敬文断了联系。
这一切,都要怪白茶那个蠢货。
钱敬文敷衍地对蒋副总摆摆手:“金原啊,季家那边已经透了口风,要跟我那长子联姻,咱们再等等消息,你先回去。”
将副总压根不信钱敬文能有那个本事搭上季家,闻言也不再客气:“钱总,大股东的位置也不是谁不谁都能做的,您的持股比例只比二股东高了三个百分点。”
“你什么意思?!”钱敬文拍桌即起,“你要支持白政庭那个老东西?”
“钱总,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蒋副总幽幽一笑,“白政庭还没死,他的股权花落谁家你这个前女婿能说得上话?”
白政庭身体不好,一直住在海市疗养院,被钱敬文藏得密不透风,他手里握有24%的股份,蒋金原眼热很久了,如果不是那个白政庭那个姓白的孙子被养成了个废物,他也不至于亲自出面跟钱敬文撕破脸。
自从入驻江市,他的进账就少了将近一半,蒋金原不关心这集团写着谁的名字,他只关心自己的分红够不够多。
现在看来……蒋金原摇了摇头,这钱敬文跟白沁小姐比起来,逊色太多。
钱敬文被气得半死,白沁在世时,白政庭那个老东西就对他严防死守,只给了他1%的股份,要不是白沁的股份最后都给了他……
钱敬文揉了揉眉心,抬手拨了个号码:“今天人清醒了吗?”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钱敬文心情转好,语气轻快地命令:“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女儿已经死了,就是被他亲手害死的。”
“发疯了就捆起来,”钱敬文笑意加深,“别弄死了。”
他挂了电话,吩咐秘书:“派车去一趟江大,把大少爷接回家。”
大概是知道自己办坏了事,自从长廷奖学金的颁奖仪式后,白茶就躲出了国,他派人查了航班信息,前两天已经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那他这个当父亲的,就得好生教育教育。
*
秘书的电话打过来时,白茶刚回江茗一品,正在跟设计师沟通。
白茶保留了季屿之前住的屋子,想把两间客房打通,改造成一间工作室,今天特地叫了设计师上门。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走到一侧接了。
“你在江大门口?”白茶望着窗外的车流,“我今天有事回不去。”
“明天也有事。”
“正好,我也有事要通知钱总,你回去告诉他,我周末回家,希望他们在家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