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许柠柚这一踢是真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加之秦赫本就是蹲在地上重心不稳,且毫无防备,因此顿时被踢得整个人向后仰倒躺在了地上,更是在吃痛间下意识放开了原本攥着许柠柚脚踝的手。
  他简直气急败坏到了极点,骂骂咧咧着就要起身再去拽许柠柚。
  可却再也没有了这个机会——
  做工精良仿佛不染尘埃的皮鞋重重钉上他胸口,不轻不重一碾,秦赫根本坐不起来,更完全难以自控痛叫出声。
  那只鞋又转而从他的胸口转到了右手——
  正是他刚刚握过许柠柚脚踝的那只手。
  发狠的力道重重碾过手指,秦赫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响。
  可这一次季砚礼甚至连痛叫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他被以完全挣脱不开的大力从后拖起来,一路径直拖进了他之前想要诱骗许柠柚进去的那家咖啡厅。
  被用他原本为许柠柚准备的手铐铐在了座椅旁的铁环上,嘴里竟还被塞进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是圆球形的,填满了他整个口腔,又靠束缚带绷在了他后脑。
  秦赫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东西也是道具中的一种,是口枷。
  戴上会让人合不拢嘴却也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含混呜咽还口水横流…
  当然,秦赫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东西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不,今天后来发生的这一切,都全部让他始料未及。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许柠柚敢反抗他还那样大力踢他,更没有想到季砚礼会来得这样及时,且力气竟能大到将他完全碾压,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秦赫近乎是颤栗着仰起头去看面前的季砚礼,当真像看到什么来索命的恶鬼般惊慌失措。
  谁知下一秒,季砚礼竟就更讲出一句让他惊惧到了极点的话——
  “秦氏董事长抽逃出资,挪用资金,欺诈发行股票,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季砚礼居高临下垂眼睨着早已狼狈不堪的秦赫,神色冷得像在看一个死物,语气却又偏偏沉静到了极点,慢条斯理一一宣告秦赫父亲的罪名。
  略一停顿,季砚礼又略俯下身,抬手扣住秦赫脖颈,一字一顿嗤嘲:“秦赫,你既然知道我连亲生父亲都能送进牢里,又怎么敢来招惹我的人?是真觉得你父亲干干净净经得住查,还是愚蠢妄想我会对他心慈手软?”
  第61章
  季砚礼薄唇间每多吐露出一项罪名, 秦赫的脸色就要白上一分。
  等季砚礼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秦赫一整张脸已经惨白得仿佛活见鬼,又因为额头上还残留着先前被许柠柚踢过一脚的印痕, 嘴上更是戴着口枷而止不住涎水横流, 因此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此时此刻, 他是真的感到了恐惧,还并不仅仅是浮在表面上缓一缓就能很快恢复的那种, 而是由内心深处涌起的, 难以消弭的恐惧——
  他当然不至于愚蠢妄想季砚礼会对他, 或者说是对他父亲心慈手软。
  只是…秦赫简直目眦欲裂般想, 怎么可能这么快?!
  仅仅是查许柠柚和季砚礼的家庭情况,他就已经查了整整一周。
  可也不过是查到了些许似是而非的东西,用来添油加醋诋毁季砚礼倒是够了,可也仅此而已了, 根本就查不到任何所谓实锤。
  但原本仅是查到了这些东西, 秦赫都自以为绝对能拿捏许柠柚, 靠的就是趁许柠柚和季砚礼先前毫无防备,出其不意。
  可事情的走向却完全出乎了他原本的预料。
  季砚礼的动作怎么可能这么快?
  即便季砚礼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给许柠柚发了威胁信息, 可到现在也不过最多四十分钟而已。
  四十分钟,查到这种程度,即便季砚礼背靠沈誉,那也绝对是天方夜谭。
  除非…
  除非季砚礼根本就不是才开始的。
  他可能查得更早,查得更细…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秦赫就再也忍不住毫不顾形象呜咽起来。
  他想说话, 想求饶,可却根本讲不出一个字。
  而很显然,季砚礼从始至终冷眼睨着他, 眸里不见半分波动,当然更毫无要给他取下口枷的意思。
  秦赫被逼得毫无他法,不得不一咬牙就要以头抢地给季砚礼磕头。
  不过弯下了身去,秦赫又忽然想到什么,转而膝盖蹭在地上挪了挪方向,朝向了季砚礼身边站着的许柠柚。
  他到了这种时候还想要耍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觉得许柠柚会比季砚礼心软,而季砚礼又明显非常在意许柠柚。
  所以求许柠柚比求季砚礼有用。
  因此秦赫往下磕头的动作故意放得很慢,就像慢镜头回放一样,心里竟还期许着半途会被许柠柚心软拦下。
  但他实在大错特错了。
  即便是慢镜头回放,他也确实一连结实磕了三个头,磕得本就被许柠柚踢过的额头更已经彻底红肿起来痛得要命,却也没等到许柠柚半分心软。
  反而听许柠柚语声极其嫌恶般讲出一句:“死变态,你活该!”
  秦赫终于磕不下去了,更陡然自心底生出一种被逼到极限而反弹式的戾气——
  这究竟是凭什么?!
  凭什么季砚礼相貌也没比他帅过太多,家世更不会比他好,甚至能送自己亲爸去坐牢,还同样有不为普通人所接受的那方面癖好…
  凭什么许柠柚对待季砚礼和他的态度,就是如此天壤之别!
  秦赫猛然抬起头,瞪大眼睛死死盯住了许柠柚。
  仿佛恨不能用尽手段将许柠柚磋磨。
  他目光里的戾气实在太重,许柠柚被惊了一跳,下意识又往季砚礼身边靠了靠。
  他这个潜意识里的条件反射很显然更激怒了此时秦赫,秦赫嘴里不断发出好像愤恨至极的呜咽,被束缚在身后的两只手臂更用力挣动起来。
  可他也不过是无能狂怒而已。
  他既挣不开口枷,也更挣不开手铐。
  就连用这样满怀恨意的眼神再多看许柠柚一秒,季砚礼都没再给他机会——
  原本还没有真正施以太大力道,只是卡在秦赫脖颈的那只大手在陡然之间添了力道,季砚礼手背青筋都因用力而格外凸显,秦赫原本惨白的脸色更因憋气而在瞬时间就泛起了不正常的涨红。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季砚礼用身体完全阻挡住了秦赫再想看向许柠柚的目光,他每个字都冰冷得有如实质,像一把把冰箭穿破喉咙定住秦赫,“永远从柠柚面前消失,否则,我保证你再一次见到你父亲,就会是在监狱里。”
  比起秦赫先前的威胁,很显然,现在季砚礼给出的威胁才当真能够叫做威压。
  身体上的缺氧与心理上的惊恐一同攀至最高点,有一瞬间秦赫甚至真的体会到了濒死的感觉,不,准确来说,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
  但就在下一秒,卡在他脖颈重若千斤的力道却又霎时消失了。
  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秦赫已经全身瘫软趴在地上不顾一切地剧烈咳嗽起来。
  等又过了片刻,勉强回拢些微神智的秦赫喘息着抬头,只看到了许柠柚和季砚礼并肩离开的背影——
  秦赫隐约回想起来,刚刚在那最后关头,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要就这样被季砚礼掐死的瞬间,好像是许柠柚忽然伸出手,手掌覆上了季砚礼原本发狠掐着他脖颈的手。
  许柠柚的动作明明那么轻,可季砚礼却在一秒之后就陡然松开了手。
  就像是被下了什么不可违抗的指令一样。
  秦赫忽然喘息着疯笑起来,喉咙里溢出古怪的嗬嗬声——
  季砚礼也并没有赢过他。
  秦赫在心里嗤嘲,很难说是在自我安慰还是已经彻底心理扭曲,他愤恨不已想,季砚礼在给许柠柚当狗,这又算什么“赢”?
  当然,他的想法已经根本无人会在意了。
  返回学校的出租车后座,空气安静得近乎凝滞。
  季砚礼垂着眼,眸底神色晦暗难明,他下颌轮廓咬合得极紧,全身肌肉都同样绷得极紧。
  好像在竭力克制什么快要濒临极限的情绪一样。
  许柠柚担忧看着他,片刻之后,他就又忽然再次伸出手,手掌轻轻覆上了季砚礼的手背——
  就像刚刚在那个隐约生出惧意的时刻,做过的一样。
  下一秒,季砚礼就忽然偏头看了过来。
  视线相对一瞬,季砚礼薄唇微张开了口:“柠柚,对不起,又吓到你了。”
  他此时嗓音格外沉哑,好像过于浓烈的情感让喉咙都变得滞涩起来。
  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季砚礼知道自己是真的濒临失控。
  所有理智都消退干净,只被纯粹的怒意占据了头脑——
  憎恨秦赫,却更憎恨自己。
  是他不够谨慎,不够防备,这两日过于沉沦在许柠柚赐予他的,前所未有过的甜蜜之中,因此还没来及解决秦赫,反倒先被秦赫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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