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4章 醋意
  宋怀砚虽然平日里行事不餍人望, 但对这件事倒是颇为上心,做事利落。翌日一大早,宋昭的旨意便送来了毓灵殿, 允了宁祈跟赴江南一事。
  第二日晌午便要随他们出发,时间确实有紧促。但宁祈对出宫一事极为期待,得到这个消息时,她当即起身, 兴奋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细软。
  此番赴江南,路途遥远,一来一回, 至少一秋。秋寒入冬的时节, 宁祈免不了要多带些御寒的衣物,还悄悄塞了很多糕点,包裹鼓鼓当当。
  出行的时间很快便到了。宁祈将自己的衣摆仔细整理了下, 和惜韵一齐拿着行李衣物,匆匆往门外赶。
  “吱呀——”一声,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宁祈正满面笑容, 和惜韵说着什么, 却在门开之后倏然顿住。
  ——殿门外,玄衣少年正抱臂在前,疏懒地倚靠着宫墙。他墨发毵毵, 马尾高束,银玉发扣在阳光中折射出泠泠的光,如同一片流淌着的碎金。
  纵使衣着朴素些,却难掩少年意气风发。
  正是宋怀砚。
  宁祈小脸一麻, 笑容尽数僵在脸上。
  见宁祈出来,宋怀砚迈步上前, 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快走吧,马车正在宫外候着。”
  宁祈悻悻地后退两步。她看着宋怀砚,好奇地问:“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宋怀砚的眉尖皱了皱,眸光更深沉了些。听了这话,他先是不自然地捏了捏衣角,而后轻笑道:“等你?郡主倒是想多了,我只是刚出殿门,碰巧遇见郡主罢了。”
  宁祈:“……”
  她懒得同他白费口舌,便也应下他的话:“行吧,我这就跟你去。”
  “等等。”
  她步子还没迈开,便被宋怀砚再次打断。
  宋怀砚徐徐走至她的身前,看向她身侧的惜韵:“此番轻装出行,侍女便不必跟着了。一路有侍卫护送,足以保证郡主安全。”
  惜韵还不能跟着?
  宁祈撅了撅小嘴,见宋怀砚的神色不容置喙,便只好无奈地咕哝了一句:“那好吧……”
  惜韵自是不敢违抗宋怀砚,便恭顺行礼道:“那就愿五皇子殿下和郡主,此行顺利,婢子在毓灵宫候着郡主平安归来。”
  宁祈依依不舍地看向惜韵,不住地点头。
  宋怀砚似是有些不耐,接着催促了一遍:“快走吧。”
  话音落下,宁祈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小黑莲就是小黑莲,没有一点感情,还见不得别人主仆情深呢。
  但也不欲表露,便只好转过身子,从惜韵手里接过行李。
  不料身侧的少年竟忽而靠近,先她一步,将那包裹接过。
  宁祈指尖顿了顿,默默将手收回。
  宋怀砚微微颔首,轻声道:“我来。”
  既然他愿意帮着拿,宁祈也乐得轻松,自然也没有拒绝,便同他一齐向前走去。
  堪堪走出几步,却见身侧的少年忽而顿了步伐,面色一下子变得复杂几分,令人捉摸不透。
  ?
  宁祈跟着停下,疑惑出声:“怎么了?”
  宋怀砚艰难地将手里的包裹掂了掂,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这是什么?”
  一个小小的包裹,其貌不扬,竟跟铅块一样沉。
  宁祈下意识地看向那件包裹,恍然过来,霎时有些心虚。她挠了挠头,讪笑道:“一些……一些好吃的罢了……”
  吃的?
  宋怀砚嘴角抽了一抽,伸出手来,当着宁祈的面把包裹解开,只见包裹全是沉甸甸的糕点:抹茶绿豆糕,刺梨鲜花饼,荷花芋泥酥,酒酿桂花糕,紫薯蛋黄饼……
  满满当当,清香四溢。
  宋怀砚:“……”
  一个女孩子,出门不带首饰珠宝,衣物也带的不多,却装的全是吃的?
  宁祈有些着急,将包裹好生系好,一边嘟囔着:“有什么问题吗?”
  宋怀砚扶了扶额,拿好包裹,无奈道:“……行吧。”
  他倒也没多说什么,替她拿着包裹便往前走。宁祈弯了弯唇角,望着他漆沉的背影,忙小步跟了上去。
  *
  落叶簌簌,秋风悠扬,秋日稀薄的阳光洒在宏伟的宫门前,为皇宫平添几分肃穆苍茫。
  宫墙之下,两架马车正静伫在前,被侍卫围护起来。一袭月白色的身影长身立在马车之侧,无声候着,似是已经等了许久。
  须臾,宋怀砚和宁祈的身影渐而出现。瞧见二人过来,小厮赶忙上前,接过了他们手中的行李包裹。
  宋君则也迎上前来,笑意温和不失礼貌:“人也齐了,我们尽快出发吧。”
  宋怀砚和宁祈轻声应下。
  宁祈加入的突然,离出行的时间颇为紧张,行伍便也没有增添马车人手,她便只能跟他们挤挤。
  她不自觉地攥了攥衣角,看向前方。
  一边是宋君则的马车,一边是宋怀砚的马车。
  傻子才会选后者。
  她朝宋怀砚那边耸了耸嘴,而后小步雀跃着来到宋君则身前,笑吟吟道:“君则哥哥,你是不是等我们好久了啊?”
  她微微偏头,悄然地瞥向宋君则的马车,接近之意十分明显。
  宋怀砚薄唇如刃,目光寒了几分,隔着空寂的日光,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宋君则轻弯唇角,声音如春风拂过的温煦:“也不是很久。”
  有礼有节,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
  宁祈鼓起腮帮子,正要开口请求与他同乘,却不经意间忽而瞥见,宋君则的腰身上并未带着那件玉佩。
  她眨了眨眼睛,指着他的腰侧,目光单纯:“君则哥哥,我送你的玉佩,你怎么没戴着呀?你可不要弄丢了呢。”
  许是她的样子烂漫可爱,宋君则忍不住笑了两声。他徐徐摇了摇头,伸出手来,自袖间将玉佩取出。
  他的嗓音和润,透着一股无奈的宠溺:“玉佩是长宁妹妹所赠,珍贵万分,怎会弄丢。方才装束匆忙了些,我未曾佩上,却也随身带着。”
  原是这样。
  宁祈朝宋君则的手里看过去,只见玉佩完好无损,在天光的映照下,表面氤氲着一层温润的薄光,如雪如霜,气质如兰,煞是好看。
  她放下心来,笑意再次在脸上蔓延,红唇翕动,正要再说些什么。
  忽而间,不知怎的,一股阴寒之气骤然自她的身后扩散开来。冷意一路窜上她的脊背,流入四肢百骸,令她遍体生寒。
  宁祈:……
  怎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怯怯地朝身后看过去,只见宋怀砚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跟个鬼魅一样,无声无息的。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的面色极为难看,双眸之中犹如泼入了一团浓墨,又似是形成了一处不见底的深渊,能将人的魂魄摄入其中。
  目光阴翳,甚至隐隐沾带了几分瘆人的杀意。
  宁祈下意识地颤抖了下,后退半步,有些没好气地埋怨道:“大白天的,干嘛吓人……”
  话还没说完,她的腕子忽而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桎梏,攥得她生疼。
  她不明所以,正要奋力挣扎,可宋怀砚却忽而把她拉了过去,不容她有一丝一毫的拒绝。
  他身形瘦弱,双手更是极为苍白瘦削,甚至能看到凸起的骨节和青色的脉络。可他桎梏着她时,力气却大得惊人,她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
  瞧着宋怀砚忽而把她拉走,宋君则抚了抚手上的玉佩,面露疑惑。可多年培养而来的习惯令他一贯气定神闲,平静非常,面对这异常的举止,他只诧然了一瞬,可到底也不会生出什么大事,便也没有多管。
  他轻叹一声,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吩咐护卫统领准备出发。
  另一边。
  宁祈被宋怀砚拉着,跌跌撞撞地上了他的马车。也不知磕绊到了何处,她脚步一个不稳,摔倒在了座榻之上。
  宋怀砚动作凝顿须臾,这才松开了她。
  所幸座榻上铺了一层绵厚的垫子,这一摔也不算很痛。宁祈扶着身侧的宋怀砚,勉强直起了身子,缓过神来,忍不住忿忿道:
  “宋怀砚,你这是做什么?我的手都被你弄疼啦!”
  宋怀砚定目眈视着她,不语。
  宁祈揉了揉自己的腕子,只觉面前人实在莫名其妙。她方才也没惹他吧,他干嘛突然发这样的疯?
  他不理会她,也不曾解释。宁祈越想越气,黑着小脸起身,掀起帘子就要下马车。
  宋怀砚冷声问:“你要去做什么?”
  宁祈回头瞪了他一眼,震声道:“当然是去找君则哥哥呀,我才不要和你坐一辆……”
  还没说完,宋怀砚却仿佛突然被触了逆鳞,蓦然出手,扯着她的腕子,又把她捞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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