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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籍有名 第16节

  “好啦好啦,我闭嘴。”
  “……嗬嗬……咳!”
  粘液顺着嘴角凝凝滑落,浸湿栾喻笙纯棉睡衣的领口,瘫在印央怀里直喘粗气。
  印央小心地将栾喻笙的脑袋放回枕头躺好,抽几张床头的乳液纸给他擦干净嘴周。
  而后,她撕开他束腰带的粘扣,抽走束腰带撂到贵妃椅上,回头再看,他浅灰色睡衣在腹部堆出数层褶皱,五天没出仓的肚子在纸(尿)裤的映衬下,愈是浑圆。
  四肢纤细,躯干单薄,鼓肿的腹部极具怪诞的视觉冲击感,方才的咳嗽,闹得衣襟乱七八糟,扣子间的缝隙还露出一小片白花花的纸(尿)裤。
  印央敛眸,藏起眼底暗涌的疼惜与悲痛。
  栾喻笙挥动两只瘫手,试图用掌根夹着被子拉上来重新遮住丑陋的身体,奈何左手废用,使不上力,最终呈现的效果则是右手在腹部徒劳乱蹭,左手勾成鸡爪。
  “你满意了?”
  耻辱感狂吠叫嚣着,栾喻笙觉得此刻的自己如同光天化日之下被当众扒个精光,冰冷语气却不退让。
  “满意。”
  印央拉着被子盖到栾喻笙的锁骨处,长腿一展,她跨坐在他的腰间,长发墨帘般垂坠。
  擦他睡衣领口的口津湿迹,她故意隔三差五翘起小指,摩擦他的锁骨,装作不小心碰到。
  “栾总对我起了反应,怎么不满意?”印央媚眼含笑,“我白费心机,我厚颜无耻,但我至少没有孤芳自赏。栾喻笙,你的耳朵还是红的呢。”
  指尖轻玩他的耳垂,一捏,一搓,一捻揉,一发不可收拾,她简直是让他石化的美杜莎。
  俯身,她樱唇张开,呼出的灼灼气流直通他的耳道,配合蛊惑的喘息频率,他的听力软化在这片湿热之中,不尽兴,她下唇轻含他的耳垂。
  栾喻笙鼻孔断断续续喷出热气,蜷缩的五指在被单下痉挛着收进掌心。
  可就这样缴械投降、丢盔卸甲,他栾喻笙未免太没种,怎能次次都被她玩弄?
  “……呵,原形毕露。”栾喻笙狠狠咬唇收回注意力,目光埋着青色冷焰,恨不得将她焚烧灰灭,“这么好的功夫,怎么拿不下一个愿意为你买单的有钱人?还是你嫌不够?他们开价多少?我听听你配不配。”
  印央:“……”
  字字诛心,不念情面。
  就差明说她是出来卖的了。
  印央萎靡起身,跪趴在栾喻笙上方,两手圈禁他的两颊,语调突然严肃,好似将断未断处在临界点的弦:“栾喻笙,我印央只有过你这一个男人。”
  他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出声:“呵,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觉得我会信这种话?”
  印央咬唇:“……”
  “麻烦印小姐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卖清纯人设。”见印央黑着脸似乎吃了瘪,报复的极致快感,让栾喻笙痛快到瘫痪的身子打了个摆子。
  他嘴角勾起恣意弧度,继续往她伤口上浇油:“为什么隐姓埋名上船?知道自己臭名昭……”
  栾喻笙噤声。
  一滴咸热的液体砸在他的下眼睑,沿太阳穴滑至他的发鬓,所到之处皆是灼痛,他喉咙哽得生疼,得逞的奕奕神采转而被堂皇所取代。
  印央哭了。
  她不是个喜爱哭哭啼啼、惯用眼泪攻势去俘获男人的疼爱与垂怜的女人。
  野玫瑰惯用馥郁芬芳和娇艳色泽吸引口渴的旅人,茎秆的刺是她的护壳,只有真正喂养过她的人,才懂她内心的那簇花蕊,最是娇柔,也最动人心。
  他从前对这样子的她没辙。
  此刻依然,他拿她没有丝毫办法。
  第11章
  泪如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上栾喻笙的脸,无数场相思梦中拂袖而去的冷面此刻无助而委屈。
  泪水与脸上的妆容混为一体,印央的抽泣声逐渐泄闸,哭声如同绸缎被撕裂。
  “呜呜呜……我好惨啊!不是说……说倒小霉,攒大运吗?为什么……呜呜呜……为什么我一直倒大霉啊!”
  印央轰然倒向空落的床侧,脸埋进床褥里,摆烂四肢平趴的模样像只耐不住命运宰割的猫咪,她双肩剧烈颤抖,酣畅淋漓地哭出打鸣声。
  “太倒霉了!呜呜呜……我只想……只想赚点钱能生活下去,下辈子有个保障!老天爷为什么知道我爱钱……还要……要这样对我啊!”
  手脚并用捶得床垫砰砰作响,脸扭来动去,泼墨般的浓密卷发糊一脸,幽泣缠绕发丝。
  “印央好惨一女的!呜呜呜……什么破财神石?什么破……破玉蝉!不是说能带来财运吗?不是说有灵性吗?呜呜呜……骗子大骗子!坏死了,就逮着我一个人欺负!”
  道心破灭,印央彻底放飞自我,混不讲理地哀嚎:“栾喻笙,连石头都欺负我,你满意了?连石头都站你那一边,你们合起来羞辱我!你痛快了?”
  见惯了她伪装出的矜贵优雅和一贯运筹帷幄的明艳,此刻她无理取闹犹如孩童撒泼打滚的糗样见所未见。
  栾喻笙一定是疯了。
  他竟品咂出几分率真可爱来。
  “……吵死了。”
  他脑袋自始至终正位摆放,似乎都不屑转转脸去看她,可一双邃眸悄悄瞥向她的方位。
  哭到缺氧,脑袋昏沉,印央打着呃逆的话难以分辨是阴阳怪气抑或是娇嗔:“你爱我的时候,看我哭了,马上哄我,我要星星要月亮也摘给我哄我。换做以前,那臭石头欺负我,你一定去把那臭石头砸烂了让我开心!”
  越悲催越无理取闹,印央砸床垫发泄:“你现在不爱我了,你现在恨我了,就觉得我哭都吵了……”
  不爱她?
  这蚀骨的恨不是由深爱畸化而来的?
  哪怕被断
  崖式分手、被无情无义抛弃了,如今爱也至死不休地茵茵蓬勃,与恨不分伯仲。
  栾喻笙用冷笑掩饰凄凉:“我从不做没有回报的事,这种单方面的倾注,我栾喻笙不会傻到再犯第二次。”
  “不是单方面……”
  印央娇俏脸庞终于见天日,她扭头看来,顺滑发丝潦草覆面,平添旖旎朦胧的美感。
  一双媚眼穿过发从深凝着栾喻笙,她挠心低喃:“我爱你呀,栾喻笙,我是爱你的。”
  爱和趋利避害并不相背。
  爱他,但更爱自己和自由罢了。
  “在你印央心里,爱就是轻飘飘一个字。”栾喻笙眉峰紧直,“才能不过脑子、不过心就随口而出,能有几分真情实意?呵,毫无含金量。”
  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将他吞噬。
  他悲凉于她随拿随放的爱,却又无法自控深切贪恋从她口中说出的这个字眼。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已经信誉度为零了。”印央抿抿绯唇,垂眸落寞道,“信不信由你吧。”
  抹把泪脸,她发苶起身,梳理长发随意在脑后盘结。
  估摸着妆容已不忍直视了,她罕见得有些羞赧于和栾喻笙正面打照面,便没去看他。
  床单上还有她到此一游留下的粉底液和水红唇印:“抱歉,我弄脏你的床了。我清理干净再走?还是你不想我经手,我喊护工来弄?”
  “去哪?”
  栾喻笙脱口问出,右手下意识抬了一下想做挽留。
  理智和自尊骤时回拢,他又换上凉薄讥讽的口气:“大驾光临不是有话要说?”
  沉默与夜色交织,依稀能听到海风吻舐落地窗的轻响,睡眠灯光晕淼淼,两人身披橙色光纱。
  良久,印央仰起脸庞:“借我六千万。”
  “你用什么还?”栾喻笙眼风冷冷一甩,唇畔似笑非笑的弧度透出些看笑话的混劲儿,“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你在我眼里的信用为负数。我借你钱,你有什么本事还?再找男人借、拆东墙补西墙?”
  “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印央认命深叹,“哄你开心、伺候你、做你的奴隶、帮你赚钱,随你定。”
  “你以为自己能值六千万?”
  “值不值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假睫毛脱落半截,蔫蔫垂落眼前,印央索性揪掉,没了修饰的双眼迸出纯和韵味,“或者,就借我一千万。”
  “其余五千万呢?”
  “我找别人借。”
  “找谁?”墨眸微敛,栾喻笙眼底的乌黑云海四处飘动,带着凉笑牙关轻启,“郑柳青?”
  “栾总还挺关注我,看到我交了新朋友呀。”印央高挑眉梢,“借还是不借?给个准信,我好不叨扰栾总休息,也不扰了栾总来休假的雅兴。”
  妒火在筋脉血骨里沸腾,凭什么他们才相识短短几天,却知心如伯牙遇子期?
  栾喻笙遏制内心喷涌的不快,表面装作占领高地不痛不痒:“看你有没有让我借你六千万的能耐。”
  他不怀好意薄笑道:“就截止到回岸前,印央,你还有三天的时间来讨好我。”
  “ok。”印央耸肩应下,接受挑战。
  呵。
  她不禁暗喜。
  女人的眼泪是温柔刀,必要时候的示弱和脆弱外露果真奏效,还说她没长进呢,你栾喻笙不也半斤八两?这么些年依然扛不住她的激将法。
  雪白床单上,她拓落的唇印为饵,唇形饱满圆整,蛊惑如罂粟花诱人坠入色令智昏的地狱,明早醒来,栾喻笙看见这唇印便睹物思人。
  掩去唇畔得逞的坏笑,印央如鱼戏水扭动起身,慵懒媚态地伸个懒腰,踩上拖鞋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再次亮相,不施粉黛的容颜出水芙蓉般清丽,她五官标志,三庭五眼达到黄金比例,善于驾驭多种风格,野性热辣的、知性温柔的、清冷明丽的。
  踩着栾喻笙的勃勃心跳,印央故意经过他的身体爬上床,傲挺胸部怼在他眼前。
  她懒洋洋贴着他侧躺下,和他共枕一个枕头,小巧鼻尖可恶又可爱地抵着他的肩头。
  “困了,晚安哦。”
  “……滚出去!”
  栾喻笙无能低吼,蠕动着脖颈想远离印央,奈何他锁骨以下瘫废的身子如钉在床上,动不了分毫,蛄蛹半天,只有脑袋歪歪斜斜枕着枕头,还累得气喘不接。
  印央敞敞亮亮顶着栾喻笙气急败坏的目光,抬起葱白细指,在他胸口画圈,娇声飘逸:“栾总这么激动呀,瞧我不懂事,我应该抱着栾总睡,就像从前一样……”
  “不许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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