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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籍有名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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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临睡前,栾喻笙接到了魏清的电话:“栾总,何医生那边同意了。”
  “好。”栾喻笙的唇角不禁轻扬,可这弧度还称不上笑,便被紧随而来的忐忑冲淡。
  面对她,他到底还是自卑的。
  “栾总。”魏清接着问询,“何医生她说日期由您来决定。您想何医生几号开始上门给您做理疗?”
  “下月一号吧。”栾喻笙早已心中有数。
  距离下月一号还有半个月,几率渺茫,却也够他稍稍给这副破败的身子作出些许改变。
  挂断电话,栾喻笙敛起眼皮看向他脚边的护工,他们正在妥善安置他的腿脚。
  “阿明、小峰。”栾喻笙唤道,一缕隐忍的轻叹飘逸出口,他颤巍巍举起手指蜷缩的右手,“来给我按按,最好,把手指一根根地都打开。”
  “栾总,您愿意做手部复健了!”两护工都面色欣喜。
  两人一左一右端起栾喻笙的手托在掌心,慎之又慎地按摩,那手指脆生生的,仿佛一折就断。
  左手骨节的变形程度比右手更严重些,稍用些力气,骨头磨损发出生锈般的咯吱咯吱,听得人胆寒,而被按摩的人咬牙忍住痛不欲生。
  痛感不亚于手指被生生折断。
  “栾总,急不得,每天都按一按,恢复需要个过程。”
  “对啊,栾总,太心急了,反而容易受伤。”
  见栾喻笙痛到虚脱,刚擦干爽的面颊沁出了晶莹的汗珠,手臂和手掌孱那弱的肌肉不住地痉挛,两个护工劝道。
  “好。”栾喻笙满腔无奈。
  他突然后悔受伤初期,他没有听谢星辰的按时按量做复健,才让自己锈迹斑斑,如此拿不出手。
  “你们也休息吧,明天继续……”
  话毕,栾喻笙贴枕沉眠,双手被护工小心地送入被中,而那折骨断筋的痛,尾随他入梦。
  *
  印央闲了整整一周。
  闲着的日子,她把行李搬到了公寓,给那边的房子办了退租,又上号直播了两天,赚了点生活费,说好捧她当明星的,栾喻笙屁动静没有。
  不给安排经纪人。
  不给她对接工作。
  一屁股债,她猴年马月才能还清?
  爱财之人。
  禁不住被金子做的鱼钩这样吊着。
  第八天,抓心挠肝的印央一跺脚,杀去了栾家公司总部。
  上班族们行色匆匆,忙得不可开交,却仍有大批量的人被公司楼下身材吸睛的印央抓牢了眼球。
  来讨工作的,着装不能太露骨,印央便一身浅色衬衣配修身牛仔长裤,衬衣衣摆扎入裤腰,腰线纤细,翘臀丰腴,知性的轻熟感浑然天成。
  掏出魏清的名片,印央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摁下拨打,眉间浮一丝焦急。
  栾喻笙日理万机,不提前预约不知道能不能见得上?
  “喂,印小姐。”
  很快,电话接通,传来魏清彬彬有礼的问候:“好久不见了,请问您有什么事?”
  ……你也知道好久不见了?
  “魏清,我要见栾喻笙。”印央开门见山。
  她向上远望,六十层的摩天大楼直冲云霄,最顶层,便是栾喻笙的办公地点。
  “印小姐,请稍等。”彼端响起挂机等候的舒缓音乐,片刻,魏清的声音再次入耳,“请问您现在在哪里?”
  “总部楼下,b号门。”
  许是被印央的执行能力有所震撼,魏静语滞一秒,转而不疾不徐道:“好的,请稍等,我现在下楼接您。”
  总部大厦共十六部电梯,分高层区和低层区,而魏清带着印央乘上了栾喻笙的私人电梯。
  结婚三年,印央对栾喻笙的事业可谓毫无过问,提款机只源源不断地吐出现金即可,她不在乎是否更新换代,是否有更上一层楼的潜质。
  即使他在三子争权中落败,他给的钱也足足有余,够她下半辈子挥金如土。
  因此,这是印央第一次来栾喻笙工作的地方。
  长廊静谧而雅致,极简的装修风格更添几分神秘和威严,不同于工薪阶层人头密密的办公氛围,顶层独属于栾喻笙,静得针落可闻。
  搞得印央肃然起敬,又生出紧张。
  “栾总。”魏清屈起指节扣一扇高大宽敞的磨砂玻璃门,“印小姐到了。”
  屋内的低声谈话戛然中断,旋即,低沉磁性的嗓音听似一杯醇厚的酒,替印央开了门。
  “让她进来。”
  声控门悉听尊便,向两侧回收,越来越宽的门缝之中,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现身于办公桌之后。
  落地窗明净敞亮,他仿佛嵌入蔚蓝如洗的广袤天空,西服肩头落满暖阳。
  光束在他的侧脸浅吻轻啄,光影分明,他的眼鼻嘴分外俊逸清雅。
  老板椅,和高背轮椅,似乎差别不大了。
  他的矜贵自持,不怒自威,倾轧了残疾。
  印央略显呆愣,春季已过,却有粉红芳馨的种子在沉寂已久后苏醒破壳,顶得她的心口酥痒。
  他播的种,终还是由他来收割。
  印央突然不知道手该往哪放,捋了捋衣摆:“……”
  真是的,错失一个亿……
  早知道工作中的男人这么帅,以前就多来参观了……
  “坐。”
  此时,栾喻笙出声,拉回了印央的思绪,她看着他微扬下巴,指向沙发:“正好,你们叙叙旧。”
  印央顺着栾喻笙的视线望去,心里猛地一紧,迅速破开没心没肺的笑:“哟,前……大伯哥。”
  “啧,叫老板。”栾哲佑咋舌,笑着打趣,跷二郎腿来掩饰肢体上的紧绷,“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印央波澜不惊地回道。
  同时,轮椅上的栾喻笙深眸晦暗。
  他犀利的目光来回落在栾哲佑和印央的脸上,见缝插针地将其审视,眸光如剔骨刀锋利,不错过任何草蛇灰线,誓要剥掉这两人有可能的伪装。
  “找我什么事?”栾喻笙盯着印央问。
  “栾总,你怎么只签约不给资源呢?”印央举止自然,坐上栾哲佑的对侧沙发,楚楚可怜地挤眼睛,“你再不给我安排工作,我要揭不开锅了。”
  印央的眼神是淋满糖浆的蜜网,栾喻笙登时软化了七分。
  他移开眸子去看时钟:“你和哲佑总详聊。”
  “不早了,一块儿吃饭呗?饭桌上详聊。”栾哲佑提议,“上次栾总还说一起聚一聚,正好我们都碰上了,就择日不如撞日吧!这地段的餐厅我熟,我来订。”
  “行呀。”
  印央附和。
  栾喻笙不作声,带着压迫感沉沉地扫视两人。
  片时,他耸肩挥动右臂,甩起右手置于手柄上,操控轮椅从办公桌里面出来:“走吧。”
  绕桌行驶时,栾喻笙背对着栾哲佑和印央。
  他看不见两人极快地交换眼神,又心虚地彼此匆匆错开。
  第25章
  中心城人稠物穰,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各色菜式应有尽有。
  考虑到栾喻笙忌讳热闹,栾哲佑便将晚餐订在了一家高级西餐厅,并择了间视野最好的包间。
  避人耳目,环境清雅,口味上佳,是个不错之选。
  而且栾喻笙只能借叉勺用餐,这下,三人都持叉勺吃饭,不用筷子,栾喻笙则能少一些被自尊戳着脊梁骨。
  “坐吧。”栾哲佑命服务生移开一把座椅,待栾喻笙驾驶电动轮椅驶入餐桌停好,他又示意印央落座,“印央,你坐这吧,这里视野好。”
  “谢了。”印央不推辞。
  落地窗外,一览城市繁华,华灯初上,青色的天幕缀上千万点霓虹,只待夜浓俏。
  栾喻笙审视的目光按兵不动地在两人身上流转。
  “这家店是西式融合菜,口味没有传统的西餐那么单调。”栾哲佑坐下,“很值得一试。”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印央从繁丽的夜景中拉回视线,桌面上叠放着一本酒水单,一本菜单,她不显拘泥地拿起两本菜单翻看,“点菜了吗?”
  “老板是我的朋友,我跟他打了招呼,他会安排好的。”栾哲佑十指交叉,肘支桌面,笑容透一丝勾人的玩世不恭,“当然,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ok,老板大气。”印央兴致浓厚地翻阅着菜谱,这一周她过得勤俭,还买菜自己做饭,现在有人请客吃大餐,她抓紧机会好好补一补。
  潇洒风流的栾哲佑。
  爱拍人马屁的印央。
  他们两人的性格本如此,这再正常不过的一段对话,传进栾喻笙的耳道竟字字带刺。
  刺尖,还淬了沾着醋意的毒,扎进他皮肤,沿血液流淌,闷在体内又酸又恼地发酵。
  “呵。”
  一声低沉的轻笑自栾喻笙微翘的唇角飘出,他神情淡然:“这方面,还得看哲佑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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