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籍有名 第58节
恨,恨她的欺瞒与满不在乎,恨她收放自如。
怨,怨自己对她溺爱成性,学不会向她一样,他爱得起却放不下……
空荡的度假村很适合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可他舍不得。
想严(刑)拷(打)逼问她什么不反驳,却只敢生生憋着。
有魄力将她捆绑(囚)禁,却没胆量问一句“印央,你爱我吗”。
恨。
但也真的,真的,好爱好爱她。
许是夜,将挣扎放大,栾喻笙再度烧烫了眼眶。
睡前,骨软筋麻地,印央汗津津地躺回被窝,在栾喻笙耳边灌送的甜言蜜语。
于他而言,是钝刀子在割。
*
温泉之旅结束的第三天,印央收到了一份来自栾喻笙的意想不到的礼物。
——当年他们结婚时的婚戒。
准确来说,是她的那一枚。
因为被人忽悠,投资失败,不仅存款打了水漂,还欠了一笔巨额债务,栾喻笙送她的全部珠宝首饰,都被她拿去抵债了才勉强还清。
虽然显得凉薄,但的确包括那枚婚戒。
“你……”印央手捧方方小小的精美礼盒,惊讶问,“从哪找到它的?”
“我想找,自然有办法。”栾喻笙西装笔挺,四肢规整地摆在轮椅上,衣裤不显一丝褶皱,语气都矜贵,“做过养护了,不输当年的质感。”
印央五味杂陈。
抚摸硕大的钻,她沉默良久,才捏着戒指环套进无名指,尺寸严丝合缝。
“阿笙,谢谢。”印央旋即又脱掉戒指,“我……不知道,我合不合适戴着。”
换做以前,印央早呲开牙花笑了,价值连城的宝贝哎!栾喻笙敢给,她就敢立马揣自己兜兜里。
可是那日和黄子彻的争执,发酵了她对栾喻笙的负疚感。
平心而论,栾喻笙是这世界上对她最好、最体贴、最无私的人,远远胜过血浓于水的父母。
她的私欲,不该投掷于他。
“印央,解开我衬衣的纽扣。”栾喻笙突然道,他眸子下望,示意印央照做。
“怎么?
我们栾总,大白天的也克制不住了?“印央嗲声,葱白玉润的手指先在栾喻笙的人中落脚,自薄唇滑向喉结窝,“等一下哦,我去拉窗帘。”
“回来。”
栾喻笙叫住已经窜起来的印央:“坐下。”
他眸色略显玩味:“到底是谁大白天的动了歪心思?”
手还没拆矫正器,固定在轮椅两侧的扶手上,他向内拢双肩强调:“解扣子。”
“哦。”
印央解到第二颗纽扣时,一条项链便闯进了眼底,再往下解,栾喻笙正戴着他的那枚婚戒。
指头萎缩得厉害,戒指已然太过松脱,挂不住,他只能借以项链的形式佩戴。
“你这就戴着了?”印央像被烫到似的躲开视线,眼珠子乱转一圈,嘴里拌浆糊,“栾喻笙,你……我都把我们的婚戒给……给抵押了,你……不生气?”
“既然找得回,追究就没什么意义了。”栾喻笙笑容莫测,“我们都戴着吧。”
印央不再犹豫,郑重点头:“那我……也做成项链戴着呗?戒指招摇,大部分的活动肯定会被要求摘掉,项链还能藏衣服里。栾喻笙——”
把戒指比在胸骨正中,她的笑颜风情万种:“我会一直戴着的,你也要一直戴着。”
“好。”栾喻笙沉声应道。
回味着她方才神色中的愧疚,甚至自惭形秽,如陈年的酒,越品味越回味无穷,后调,是看她心里不好受而获得的那种类似报复的快感。
“央儿,一言为定。”
他笑里藏针,掩饰得滴水不漏。
第39章
市中心,栾家公司总部。
合同文件齐齐整整垒成叠,办公桌前,栾喻笙正戴着辅助手套审阅着。
手部矫正器已卸下,但由于损伤了颈椎神经,他手臂内外侧肌肉的张力不同,手指仍呈现蜷缩状,往手掌心里攥空拳。
不过,指骨重塑后,他右手的活动度提升了一些,可以借助勾腕来做简单的抓握动作。
比如,端起装一半水的纸杯,或其他轻质易握的东西。
纸页沙沙,他晃动手腕,用小指外侧的指节翻页,专注的眼神一目十行。
“栾总,您该休息了。”
魏清叩门进来,身后跟着两名贴身护工。
自文件中抬眸淡淡望去,栾喻笙轻瞥时钟,已经中午十二点一刻钟了。
“魏秘,让人把午餐送来办公室。”栾喻笙阖上酸涩的眼睛,用力闭了闭,“对了。”
他将右手划拉着纸页拖下桌面,软绵地垂落到大腿上,接着提肩抬臂,送右手上扶手,手指环住控制杆,操控电动轮椅从容腿空间出来。
“栾总,请您吩咐。”魏清垂手恭立。
“把信号接过来。”栾喻笙背光,眼神更显得幽深,浑似雪山之巅晒不暖的一汪冷泉,盯着桌上的耳机,“我远程参与参与,明星的生活。”
一抹讳莫的冷笑漾起。
等待转线和佩戴耳机的过程中,栾喻笙向外眺望,又忆起了多年前的小插曲。
某次,他去训练场找栾哲佑,无意间遇见了从一间休息室里出来的栾哲佑。
印象中,当时,栾哲佑的皮带有些歪。
与他四目相对,栾哲佑先是一愣,而后,栾哲佑捂着后脖子大步向他走来:“阿笙?啧,见哥哥也这么守时啊。来得早,我也要罚你请客的哦。”
一贯的落拓不羁。
“哥,脖子怎么了?”栾喻笙打量。
“落枕啦。”栾哲佑恶心巴拉地吐舌头卖萌,揽住栾喻笙的肩,“走吧,边走边聊。”
栾喻笙嫌弃地侧视栾哲佑,余光,他瞄见一道男性身影悄然从那间休息室出来。
那身影走向相反的方向,两步后,回头,状似不经意地望了他一眼。
正是黄子彻。
而栾喻笙,下意识与黄子彻目光相触,却在接触的一瞬,黄子彻回头匆匆避开,加快了步伐。
如今想来……
正午阳光凝成金耀耀的光柱,有些刺眼,栾喻笙敛眸,周身散发出寒峭似霜的气场。
当年栾家的三子争权,最后一道考量,是董事会分别给栾家三子每人5000万,谁在两年内用这笔起始资金赚了最多的钱,谁就能获加分。
某日用餐时,栾哲佑提了一嘴:“爸,最近,(耽)美市场如火如荼的。我懂点影视方面的,我就想凑个热闹,我的提案就是拍部(耽)改剧。”
“(耽)美?”栾松刀叉不停,不抬头问,“那是什么?”
“就是……”栾哲佑的解释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边说,他还边往自己盘里夹菜,菜越堆越多。
“混账!”
栾哲佑话毕,栾松厚掌一拍餐桌:“伤风败俗!我栾松不准许我的儿子参与那种东西!”
“……”栾哲佑往嘴里大口塞东西,笑得没心没肺,“爸,我就说说,就随口说说。”
栾松发威动怒:“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拍出来是给谁看的!要是我的儿子如此有伤风化,我栾松,打断他的腿!他也别妄想从我这里继承哪怕一分钱!栾喻笙娶了个没名没户的,已经够丢我栾松的脸了!”
桌下,栾喻笙牵住了印央的手。
印央一副事不关己态,不受影响地享用美食。
而栾哲佑立马嘻嘻哈哈地切换话题,自那,他没再提过相关的。
栾哲佑常常一拍脑门,想一出是一出,他的奇思妙想大多不成气候,被栾松严厉否决乃家常便饭。
因此,栾喻笙只当听了耳旁风,不成想竟是栾哲佑佯装漫不经心的试探。
“栾总,信号已经切过来了。”魏清取出耳机,“我给您把耳机带上吧。”
栾喻笙闭目点头,问:“黄子彻查清楚了吗?”
“栾总,那边说这周前出调查结果。”魏清回,“您放心,等结果出来,我整理好后第一时间拿给您。”
“好,辛苦了。”
耳机入耳,栾喻笙控制手推杆,降下靠背,抬起脚踏板,以半躺的姿势减压。
背景音嘈杂,男声女声交织,耳机传来的音又隔一层壳,他在混闹中专心捕获却依旧有些听不清。
“魏清。”栾喻笙眉心悬针,“音量调大些。”
魏清马上行动:“好的,栾总。”
都已养成习惯了,每日把这当做餐前开胃菜,以及休憩时的助眠曲,在躁动不安中寻一丝隐秘的痛快。
*
“咔——”
拍摄现场,导演抬手示意:“荷梓,休息十分钟!打光我还是不满意,我和灯光组再沟通一下哈。”
“嗯,好的,大家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