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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 第11节

  远远的,属于少年郎的声音随风传来。
  “操,都说七八遍了,我们不是细作,快放开老子。”
  “你他娘的,居然敢用剑指着我?你想死是不是?”
  “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可是刑部尚书王柏,他最宠爱的小儿子王佑楠就是我,呵,怕了吧?怕了就给爷磕十个响头,爷说不定还能饶……”
  被挟持着往前走,王佑楠气得快要抓狂。
  他本想看看,究竟是哪个没长眼的王八蛋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结果——
  当余光瞄到三皇子段冽的刹那,王佑楠面色惨白。
  这煞星怎会在此?
  莫非刚才射出那箭的,是他?!
  是了,能拥有此等神技的人,除了他,又还有谁?
  不知想到什么,王佑楠双脚虚浮,摇摇欲坠。
  再看到站在旁边的丹卿,王佑楠猛地一颤,整个人像是暴晒在三伏天烈阳下,冷汗涔涔。
  不过须臾,竟是全身湿透。
  偌大京城,王佑楠最不敢得罪的人,便数三皇子段冽。
  这并非段冽身份有多尊贵,又或者多受皇帝宠爱。
  而是因为他的疯,他的狂妄不羁,他的歇斯底里……
  这人一旦发病,可是连朝廷命官都敢砍。
  今时今日,就算他老子王柏在场,也不敢往段冽枪口上撞,而他王佑楠又算个什么东西?
  王佑楠心生绝望。
  膝盖一软,他踉跄跪倒,直接磕了个响头。
  段冽眉梢一挑,轻哂道:“本王还没给你磕头,怎么自己倒抢先跪下了?”
  “啁啁……”段冽肩上的雄鹰瞪圆眼睛,蓦地凶戾叫唤。
  像是在与主人唱和。
  地上两人抖得更厉害了。
  段冽有多疯,他的爱宠鹰隼就有多嚣张。
  去年,这畜生就活生生啄掉了老沈国公的眼珠子。
  那残酷血腥的场面,是无数人的噩梦。
  彼时,段冽却在笑。
  他嘴角噙着漠然的弧度,冷冷睨着打滚挣扎的老沈国公,就像在看一团扭动丑陋的蛆虫。
  满堂沉寂。
  谁也不敢动,谁也不敢出声。
  璀璨长明灯下,段冽嘴角含笑,褪下戎装的三皇子,打眼望去,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儒雅公子哥儿。
  他俊美无双的容貌,本就极具欺骗性。
  可没人会沉溺于一个阎王的美色。
  因为,那或许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炎热八月,王佑楠的心,突然凉得彻底。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连饶命都喊不出来。
  “殿下,这是在林间发现的武器。”侍卫上前,呈上一柄弓,以及几支雪白的箭。
  这是近日京城盛行的落日弓,专为富家子弟把玩,弓身通体赤红,缀有翡翠珠玉。
  段冽随意瞥了一眼,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惫懒模样。
  丹卿却微微出神。
  这是刚才朝他面门射来的白色箭矢。
  是他们想杀他?
  丹卿眉头轻锁,他也不想卷入这些是非。
  只可惜他是下来渡劫的。
  丹卿叫苦不迭,不是说渡劫无须他操心,一切皆由命格推着走吗?
  真是倒霉啊!
  暗自叹气,丹卿上前两步。
  他努力作出愤怒的模样,颤抖着问那二人:“是你们想杀我?为什么?”
  跪伏在地的王佑楠恐慌到极致。
  “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仿佛抓到最后的救命稻草,王佑楠指着旁边抖若筛糠的少年,将罪名都推到他身上,“是你庶弟想要杀你,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丹卿眼神微动。
  庶弟?那他身份……
  匍匐在地的另个少年既怕又恨,他掌心死死攥住一把腐朽枯叶。
  身为庶子,他身份上不得台面,唯有巴结王佑楠这些人。
  可今时不同往昔,若不再替自己辩解两分,便不是打几十板子就能解决的事了。
  毕竟马背上那位,可是赫赫有名、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啊。
  不知打哪来的力气,楚之平竟飞快爬到丹卿面前。
  他抱住丹卿的腿,哭求道:“大公子饶命,我不会射箭,您是知道的啊!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啊!”
  楚之平哭得涕泗横流,“是王小公子恨您,他说您装腔作势、自命清高,整天端着脸,一副谁都看不上眼的模样。可背地里,却是个勾三搭四的妖艳骚货,昨天惹得丞相家的公子和世子爷大打出手,今天又害得他二哥醉酒痛哭,闹着要找李家退婚。所以他对您怀恨在心,我都是受他蛊惑怂恿,大公子救救我,大……”
  丹卿被晃得脑袋晕。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凡尘人设,怎会如此不堪?
  “楚之平!”王佑楠暴起怒喝道,“你他娘找死是不是?”
  此时王佑楠早已忘记惧怕阎王爷这回事,他踉跄奔来,一副要撕烂楚之平嘴巴的模样,“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是谁每天在小爷耳边嚼舌根,说楚之钦娘娘腔不是个男人,又是谁说楚之钦本性浪荡红颜祸水?还有今天,要不是你打着二皇子的名义把楚之钦骗过来,小爷能见到他吗?你这个猪狗不如的贱货,小爷踹死你!踹死你!”
  两人扭打在一起,如疯狗对恶犬。
  丹卿呆呆看着,有些失神。
  他实在没办法接受那两人嘴里的自己。
  清风穿过树梢,吹起丹卿鬓间碎发。
  他眼神茫然,红唇饱满。
  面上既有清高不容玷污的委屈。
  也有纯真不谙世事的无辜。
  丹卿自是不知。
  他现在的容貌虽不比从前,却也是人间一等一的绝色。
  尤其眉眼间的茫然脆弱感,与九重天上的他,有八.九分相像。
  段冽被吵得头疼,满脸都是不耐烦。不知不觉,眼尾流淌出肆虐的杀意。
  “你也嫌吵,是不是?”
  他屈指点了点雄鹰的头。
  雄鹰意会,猛地冲向缠斗中的二人。
  它气势逼人,凶狠劲十足,活像地狱爬出的恶魔。
  王佑楠和楚之平避之不及,被雄鹰狠狠剜去一块血肉。
  这些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都是没有血性的孬种,哪曾见过这般阵仗。
  而雄鹰却见过伏尸百万的战场,也曾在血泊里折翼受伤,它眼里的煞气皆由白骨垒成,真实得令人心悸。
  成功整治两条疯狗后,雄鹰一个旋转俯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丹卿漂亮的眼珠子疾冲而去。
  它势头不减,直至距离丹卿右眼仅剩几寸,骤然顿住。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与雄鹰想象中的略有不同。
  眼前的孬种,既没有哭,也没有尖叫。
  这人,傻的吗?
  丹卿呆呆与雄鹰对视。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雄鹰圆溜溜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似大受打击。
  一人一鹰,就这么保持着古怪的姿势对望。
  侍卫们围观得瞠目结舌,似是很敬佩丹卿临危不惧的勇气。
  就连三皇子段冽,都纡尊降贵地向丹卿投来淡淡一瞥。
  丹卿:……
  等等,他现在亡羊补牢还来得及吗?
  蓦地后撤两步,丹卿拍了拍胸口,做作惊呼道:“呀!”
  雄鹰看了丹卿两秒,信以为真,表示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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