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 第46节
段璧也有些意外,他回以一笑,倒没准备瞒着,只隐晦道:“鱼该上钩了。”
夜色袭来,因胸口时不时传来痛意,楚之钦早早洗漱睡下。
但他睡得极不安稳,总是猛然睁开眼睛。
这些日子,连楚之钦自己都很迷茫。
他仿佛得了梦游症。
有时猛然醒神,发现竟站在廊下。
有时霍然睁眼,发现手里居然握着一块平平无奇的雪卵石。
最离谱的是今晚。
怔怔望着无边夜色,以及陌生的街道,楚之钦陷入极大震撼中。
他难道又犯迷症了么?
这里是……
望着周遭环境,楚之钦皱了皱眉,此处竟让他感觉有些熟悉。
他试探地走至街尾,终于恍然,右转再往前走一会儿,便是关押肃王的大牢,他上次坐马车来过。
真晦气啊!
夜风迎面拂来,楚之钦抱着双臂,既恐惧又懊恼。
他匆匆转身,欲回端王府,不远处,忽然传出偌大喧哗声,疑似走水。
楚之钦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双脚,竟已朝喧哗处急奔而去。
等来到诏狱大门口,看到端王段璧惯用的马车时,楚之钦这才惊觉,原来二殿下也在里面。
进进出出的狱卫提着水桶,忙于救火。
楚之钦想到里面的端王段璧,担心的不得了,顾不上自身安危,他捂着口鼻,迅速奔入诏狱大院。
浓烟阵阵,四处都是在说话喊叫。
一团嘈杂里,猛然传来刀剑撞击的铿锵声。
恍惚中,似有人叫唤着“刺客、劫狱”等字眼。
楚之钦颤抖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循着后门找去。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二殿下他必然在那里。
果不其然。
楚之钦一眼就看到了段璧。
他一袭紫藤色长袍,肩披云纹披风,被护卫围在中心。
四周皆是污浊,唯独他清澈干净,他挺拔地立在那里,格外与众不同。
楚之钦的目光牢牢钉在段璧脸上,半晌,仓促地望向周围。
两方兵马已然交手。
火光照亮黑夜,被黑衣刺客护在身后的那抹狼狈身影,是肃王段冽吗?
心脏又传来尖锐痛意。
楚之钦捂住胸口,他疼得略微弯腰,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投向前方混乱的局面。
苍穹被火光照得橘红。
被林行等人护在身后的男子,是如此的落魄虚弱。
他周身布满触目惊心的伤,大大小小,显然动过数次大刑,就连双手,都很难找到一块完好皮肤。
但当他抬起那双嗜血的黑眸时,却没有任何一个敌人,再敢轻视他。
段冽薄唇紧抿,面无血色。
半盏茶前,当林行等人冲进牢狱时,段冽便知,他们已经落入圈套,可为时已晚。
局势紧迫,段冽望了眼高高在上的端王段璧,沉声道:“弓箭。”
半空蓦地划开一道暗红色弧度。
段冽伸出手,稳稳接住半空抛来的弓箭。
后撤半步,他拉弓放箭,一道道箭矢如雨,朝段璧疾速而去。
尽管重伤在身,可他射箭的准头,依然没有退步。
场面顿时大乱。
护卫们忙着保护端王,对段冽等人的追击有所松懈。
林行搀住段冽,速速跑向早已安排好的退路。
可他们还没走出多远,几队侍卫骤然出现,从四周将他们堵在中间。
林行冷汗涟涟。
他终于明白,进地牢时,肃王为何会用那种嘲弄又无奈的眼神看他。
他们中计了。
肃杀之气无限蔓延。
夜空忽然飞来一只鹰,稳稳落在段冽脏污的左肩。
段冽皱眉,低头睨着鹰雕,没好气道:“滚。”
鹰雕与他对视,歪了歪脑袋,仿佛没有听懂的样子。
段冽眼神幽黑,薄唇里,似乎溢出两个字,“蠢货”。
夜空寂静,连蝉鸣鸟鸣都已绝迹。
林行望向对面密密麻麻的朝廷兵马,一股绝望,在心底油然而生。
无论形势如何,他们西雍人,都不能束手就擒。
咬紧牙关,林行猛地带头冲向前方。
段冽单手执剑,跟在暗卫们身后。
他形销骨立的单薄身影,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又久久都没倒下。
无数侍卫疯了似地冲向他,飞溅的漫天血色花瓣里,段冽始终坚.挺。
以寡敌众,局面越来越惨烈。
受伤的林行,与好几个暗卫都被朝廷活捉。
段冽这边也是危机重重,千钧一发之际,鹰雕展翅跃起,狠狠啄向他身后偷袭的侍卫。
帮段冽解燃眉之急的同时,一道阴寒剑光同时朝鹰雕刺来。
刹那间,凄厉鸟叫声,划破天际。
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鹰雕软软跌落在地,它左边翅膀,已被利剑齐根斩断。
段冽蓦地回首,眼瞳充血,怒吼道:“走。”
鹰雕踉踉跄跄,拖着残翅,在地上狼狈逃窜。
穿过人群时,一个侍卫看到它,狠狠啐了句“畜生”,他正要抬脚将它踩死,却忽然被一股力气撞开。
那抹青色身影动作很快,他俯身捡起残鹰,将它紧紧抱在怀里。
侍卫微愣,随即,剧痛袭来。
他下意识垂眸,却发现,他的胸膛,不知何时已被利剑刺穿。
空气里,血腥味浓郁。
一袭青色薄衫的纤瘦公子抱着鹰雕,正欲迈步,身体却陡然僵硬。
脖颈冰凉,一柄利剑正抵在他喉间。
剑刃尤在滴血,很快染红他浅色衣袍。
青衫公子怔怔回过头。
兵荒马乱里,他冷不丁撞上一双黑沉沉的厉眸。
段冽嘴角淌着污血,他阴骘的目光,并未在“楚之钦”身上逗留,而是冷冷望向周遭,用众人能听得到的嘶哑声调道:“告知段璧,再敢动手,我手中这颗项上人头,即刻坠地。”
第32章
那个夜晚, 苍穹之下,拱桥之上。
手握陨思丹的丹卿,想了很久很久。
他喜欢段冽吗?
或许喜欢。
但这种喜欢属于什么, 丹卿并不确定。
数千年的光阴,丹卿在乎的人,属实不多, 在乎他的人, 便更少。
他向来了无牵挂, 就连战神顾明昼, 亦只是他生命之中,极微弱的部分。
他盼着顾明昼好,愿意为他满世界搜罗美好的物件。
但他从不期望顾明昼的回应。
丹卿讨厌失控,拒绝任何打破他平静生活的人或事。
早知下凡渡劫, 会惹出这些让他忧思的意外,就算狐帝宴祈坚持,他也不愿意渡这个劫。
可事情既已发生,便不能回溯时光。
他到底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