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 第154节
九重天战神的功力,岂可小觑?
丹卿正要翻找抵御法宝,顾明昼已经冲过来狠狠抓住他手,他眼神狠戾凶猛,面目也变得狰狞。丹卿始料未及,他被这股强大修为压得死死的,完全无法反抗。
“你不是很可怜段冽吗?那你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你该爱的不是他,而是我,我才是最需要同情的人,你知道么?我就像个傻子,被他们蒙在鼓里团团耍。丹卿,你不要跟容陵在一起,你跟我走好不好?你以前明明喜欢的是我,怎么能突然喜欢他?你为什么要喜欢他,不可以是他,你重新喜欢我,好不好……”
强压下,丹卿呼吸越发急促,手腕也被攥得生疼。
顾明昼他好像已经疯了。
丹卿奋力挣扎,试图唤醒他理智,但顾明昼完全沉浸在个人世界,他像一头失去人性的野兽,不停宣泄着自己的痛苦,浑然不顾形势。
就在丹卿再难坚持时,一股春风化雨般的力量陡然从天而降。
它扫尽四周所有的昏暗,也将丹卿从顾明昼手里解救出来。
阳光恢复明媚,丹卿精疲力竭地正好倒入熟悉的怀抱,他并不意外地仰起头,果然看到了容陵,尽管无力,丹卿还是勉强冲容陵弯唇一笑:“你来啦。”
看着强颜欢笑的小狐狸,容陵喉结滚了滚,喑哑地回了声“嗯”。
抱起丹卿,容陵冷冷睨了眼被他毫不留情击昏的顾明昼,终是忍着翻涌的情绪,略施术法,将他一起带离此地。
回衡山后,丹卿昏睡了半宿,他神魂弱,被顾明昼没轻没重地一番冲撞,自是有些损伤。
但丹卿醒来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那股痛苦了,他被顾明昼捏伤的手腕,也褪去红肿,无论怎么翻转,一点儿都不疼。
应该是容陵帮他治好的吧?
笑着掀开薄被,丹卿刚要下床,容陵恰好推门而入,他手里还端着些糯唧唧的甜糕,想来是为他准备的补偿慰问品。
丹卿趿拉着鞋,高兴迎上去,顺势没心没肺地捻起一块糕,急急咬了口,还不忘评价道:“又酥又甜,真好吃。”
容陵脸上没什么太大起伏,他静静看着丹卿故意耍宝,不知为何,忽然就悲从中来。
第123章
容陵转过身, 把糕点放在桌上,借以避开丹卿投来的目光。
他眼神是如此的干净、澄澈,仿佛晨光照射进山涧清泉, 令人不由自主想要守护这份纯真,而不是伤害。
“是我不该让你和顾明昼有太多接触,对不起, 险些害你受伤。”容陵语气凝重道。
“你也没想到会这的样嘛。”
丹卿向来很容易理解别人的难处, 也非常擅长消气。
在他世界里, 最生气的后果也就是与那人减少来往、再不接触。可顾明昼显然还不到这个地步。那晚顾明昼虽说得过分, 后来又险些失控伤他,但人的感情很复杂,一两次的摩擦,就能彻底否认过往累积的好感吗?
在丹卿心里, 对顾明昼始终都有一层美好滤镜,他不愿将他想得不堪。
“其实你把顾将军带回衡山,托我照顾他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因为这代表你信任我,也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吧?”
丹卿看向容陵, 眼睛亮亮的, 似乎含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小雀跃。
容陵闻言一怔, 心弦仿佛也都被这番话拨弄得颤了颤。
丹卿这厢却完全没有撩了人的自觉, 他在容陵身后眯起眼睛, 正儿八经道:“比起我, 顾将军倒有些怪怪的。以我对他粗浅的了解,他似乎不是这样冲动莽撞的人,而且, ”丹卿委婉提示道,“他最近的言行举止,也跟以前不大相同。”
容陵仍有些心不在焉:“我已经把他送回九重天养伤,等他伤好,我再找他细谈。”
丹卿乖巧应好的同时,又小步绕到容陵身前,他用手捻起两块精致糕点,一块自己吃,一块殷勤地凑到容陵唇边喂他。
容陵别开头,微蹙眉峰:“你自己吃。”
“你尝尝嘛,很好吃的。”丹卿手中那块精致的梅花糕,已然触碰到容陵唇珠。
“我说了让你自己吃。”
丹卿显然没料到容陵反应那么大,一时愣在原地,有些错愕。
两人目光在半空相交,容陵也察觉自己眼神过于凌厉,他蓦地别开头,蹙紧眉心。
丹卿颇有些尴尬,他悻悻收回手,索性把两块糕都塞进自己胃里,大概吃得着急,糕又干腻,直噎得他捶胸跳脚狼狈找水。
容陵看不过眼,连忙递去两杯灵露。
丹卿哪还顾得上什么形象?他痛苦且含糊地道了声谢,便急着喝水。
容陵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下却莫名郁结。
再看“咕咚咕咚”喝完灵露又一脸无辜把空杯递给他示意他再斟满的呆萌狐,真是无奈又气恼。
把玉壶塞给丹卿,容陵头也不回地走到窗下,吹冷风平息情绪。
眼看着容陵走远,似乎颇嫌弃他的样子,丹卿心里也怪郁闷的。
他又不是故意出丑。再说了,容陵到底气什么呢?他真是好不理解。
“丹卿,”容陵凝望着黑夜,突然在寂静中开口,“我们还是不合适。”
“啊?”丹卿正将玉壶归位到桌案呢,脸上尤带着傻乎乎的笑,“你不会因为我吃相难看,就说我们不合适吧?”
容陵眉头几乎皱成叠峦山川,他情绪本就沉到谷底,偏丹卿插科打诨状况频出,实在令他心乏,又有股说不出的烦躁和恼恨。
他知道,错不在丹卿。
他只是气自己无用,怪命运刻薄,还怨丹卿总这样迟钝。
日后离了他,他这般性子,被欺负怎么办?也这样晕乎乎始终游离在状况之外吗?
夜色与屋内夜明珠的光辉,仿佛将容陵的脸分割成两种色彩,一半明,一半暗。
他深蹙的眉,绷紧的下颌线,抿得直直的唇,还有周身凛冽的气场,无不说明,他是认真的。
他是真觉得,他们不合适了。
丹卿笑容逐渐凝固在嘴角。
他执着地望向容陵,可容陵连正眼都不屑于施舍给他。
丹卿脑子仿佛灌满了浆糊,根本没办法仔细思考。
他像所有被提出分手的一方,不可置信且无法理解地问:“为什么呢?”
容陵还是没看丹卿,他声音被无边墨色洇得冰凉,不含一丝温度:“你上次和顾明昼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丹卿似是终于明白容陵待他冷淡的缘由,他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彻底散去,丹卿又不解了:“是我有说错什么话,招惹你不开心了吗?”
那晚丹卿情绪起伏过大,究竟说了些什么话,他自己竟都记不太清楚了。
“不,你什么都没说错。”
容陵终于直面丹卿,他目光落在他脸上,不复往昔柔软,只剩漠然,“你说得很对,我很感谢你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但对我来说,这些却都是负担。”
“那你要我怎么办?”丹卿默了默,实在是很有些委屈,委屈得都不想再看容陵的脸,这样子的容陵,丹卿忽然觉得陌生,“难道我应该胡搅蛮缠,让你不顾其他,只把我看得最重吗?”
“你知我不能事事以你为先。”
丹卿猛地抬起头,眼眶微红道:“对,我就是知道,所以我都说不介意了,你还要我如何?”
“你不介意,可我介意。”
“你有什么好介意的?”丹卿无法理解地朝容陵走近,尽管他已经生气,却还是强压着情绪,尽量好声好气道,“若你因为这个对我心存愧疚,大可不必,你又不是我,怎能用你的想法,来定义我的选择呢?”
容陵看着丹卿睁圆的眼珠,以及努力自证的赤诚眼神,喉口蓦地涌来无数酸涩。
有些话,容陵不愿说,但他清楚丹卿,大多事情,他都豁达又宽容,可一旦涉及他真正在意的,他就会变得固执又较真,十分的百折不挠。譬如凡尘时,他明明不必走上那条辛酸痛苦的路,可他却不管不顾,像个冲锋陷阵的勇士,哪怕遍体鳞伤,亦不曾后悔退缩。
他看似慵懒文弱,骨子里的韧性却强得可怕。
这样的他,不会因为几句不轻不重的话,就轻言放弃。
“看来不同你讲真话是不行了。”容陵状似没辙地轻笑一声,他语气也染上几分浮薄,“丹卿,你大抵应该也听过一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反之,有些东西,一旦到了手,或许刚开始还有几分新鲜,但日子稍长,就会觉得乏味枯燥了。”
“你于我,便是如此。”
世界瞬间静止。
丹卿耳畔嗡鸣作响,他什么都听不见,只有这句话一直在脑海回旋。
他于容陵,便是如此吗?
一个得到后却觉食之无味的消遣?
可他怎么不相信呢!
总觉得好离谱,这一切都好奇怪。
丹卿的反应实在有些不合常理,听到容陵这番话后,他没有愤怒,没有伤心,他只是迷惑地微微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色里,容陵凉薄的声音继续道:“对段冽而言,你是唯一,对我来说,却只是锦上添花。初回天庭之际,许是段冽的影响尤在,误导了我判断,所以我便想给那段残缺遗憾,一个最圆满的结局。然而费尽心思得到后,我才发现,我和那些不知珍惜的凡人没什么不同。总而言之,是我腻了,是我嫌弃与你相处太过浪费时间了。一切全是我的错,早知今日,我当初一定不会对你穷追不舍,我会让你回青丘,各过各的安生日子。”
丹卿神情仍是懵的,他呆呆抬眸,看向容陵。
容陵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进了耳,也觉得这番话实在很讨人嫌,颇有种“我就是渣得明明白白你能奈我何”的欠揍感。
丹卿确实该生气。
但他脑子似被堵住了,一直没能转过弯儿,便怎么都气不起来。
容陵道:“是我对不住你,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同我提,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满足你。”
丹卿不作声,他双眼茫然,仍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
“你日后也不必再回九重天,我们的关系既到此为止,往后还是不要再生牵扯,”
“还有,我之前给你的通行玉牌,劳烦还我,可以吗?”容陵向丹卿解释道,“这玉牌连栖梧宫都可畅通无阻,实在要紧,不适合继续留在你那儿。”
丹卿抬起下巴,看了看容陵,他隽秀郎艳的眉眼,与从前没有任何区别。
那碧绿色的小玉牌,丹卿独放在贴身香囊里,取出并不麻烦。
解开别在腰间的浅绿荷包,丹卿握住通体冰冷的玉牌,顿了顿,终是听话地递还给容陵。
容陵没有伸手来接,不过小小一个法诀,他便将玉牌隔空收回。
微寒的风阵阵拂来,丹卿收回空落落的掌心,抿唇不语。
此时,容陵脸上终于生出那么点笑意,仿佛与丹卿顺利划清界限,是件颇值得高兴的事:“需要我派仙使送你回青丘吗?”
丹卿望着他微微上扬的眼尾,缓慢摇头。
容陵看一眼衡山沉沉夜色,体贴道:“更深露重,你明早再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