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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 第231节

  众人皆以为他疯了,在陈铮重复念叨着儿子或许还有救的时候,就连他的妻子虹娘,亦认为丈夫是受到太重的打击,以至于精神不正常。
  白衣少年也曾这般怀疑,但他又莫名相信。
  看着偷偷摸摸溜出门的陈铮,白衣少年迟疑两息,跃下了屋顶。
  一路上,陈铮痛苦又不失警惕。
  白衣少年跟随陈铮来到一座平平无奇的山下,他眼睁睁看着陈铮“噗通”跪下,不断地磕头祈祷和恳求。
  时间一点点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滂沱大雨中,陈铮愈发显得狼狈不堪。
  正当白衣少年决定强行带走陈铮的刹那,一位容貌出众的青衫瘦削男子突然出现。即使在如此恶劣的狂风骤雨下,他的容貌依然如明珠般熠熠生辉。
  白衣少年既惊艳,又察觉到危险。此处竟有如此厉害的结界?他根本无法窥探出青衫男子的真实修为。
  “前辈可否告知您的身份与名讳?”
  这句白衣少年早就想问清楚明白的话,终于在此刻道出。
  “晚辈姑儿山羽族李漆白。”白衣少年礼貌地先报出来历,尔后笑盈盈地望向丹卿,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好奇。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丹卿下逐客令,“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
  “前辈不说,那晚辈就斗胆猜测一二?”李漆白眨了眨眼睛,神情无辜,言语竟意外的直接有力,“莫非您就是青丘少主宴丹卿?传说中让先太子容陵不惜剔去仙骨的那位仙君?”
  丹卿面色不变,投向李漆白的星眸却洇出一片清冷的光。
  李漆白仍是单纯天真的模样,毫无攻击性:“原来您当真是青丘少主啊!晚辈一族深居简出,前不久才粗略听了一番广为流传的来龙去脉!丹卿少主,敢问您方才是如何治愈陈凊身上的魔雾的呢?”眼见丹卿不耐,李漆白忙问出关键。
  “你学不会。”丹卿言简意赅,眸露凶光,“不许再来找我,谁都别来。”
  言罢,当即消失于原地。
  李漆白甚至没有感受到结界的任何波动,眼前的青衫男子便已消失无影。
  李漆白耸了耸肩,稚气未脱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前辈您的威慑还真是毫无威慑力呢!”李漆白喃喃道,“长得那样亲善温和漂亮,怎么凶得起来。况且……”
  他静静望着丹卿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转身离去,语气中竟带着几分老成:“若真不想被人寻到,就该狠心不问世事。如今陈凊痊愈,岂非活生生的招牌,上书‘速来求我’四字?”
  黎明将至,天边泛起鱼肚白。
  李漆白眺望远方朦胧的地平线,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眼中却闪过一丝深邃:“看来这场天地浩劫,已近尾声了。”
  ……
  陈铮从未想过违背诺言。
  他原以为,自己能守住宴小郎君的秘密,可一切都在那夜狂风骤雨中失控。
  从他长跪不起,到宴小郎君出手救治阿凊,命运的轨迹便再不由他掌控。
  乱了,全乱了。
  短短两天,陈铮体会到了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深深坠入地狱的滋味。
  阿凊体内的魔雾已除,性命无忧,可旁人却不肯罢休。
  “凭什么他的阿凊能活,我们的孩子却要死?”
  “凭什么他知晓救命之法,却藏着掖着,不肯救他人?”
  声声质问,如刀剑般刺入陈铮心头。
  他无言以对,唯有沉默。
  可沉默换来的,是更多的哭喊、恳求、谩骂与威胁。
  虹娘泪眼婆娑,拉着陈铮的衣袖哀求:“夫君,告诉大家那位恩人的名讳与住处吧!李漆白仙长都束手无策的事,宴小郎君却能办到,他岂是寻常人物?他定然无碍。可你呢?你如今已是怀璧之罪,自身难保不说,就连我与阿凊……”
  她哽咽难言,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
  陈铮红了眼眶,心如刀绞。
  虹娘继续道:“阿凊是恩人拼尽全力救回来的,你忍心让他躲过魔雾之劫,却丧命于这群疯狂之人手中吗?”
  陈铮泪流满面。
  他心知肚明,并非虹娘的话说服了他,而是他早已看清——从违背诺言的那一刻起,他便注定一次次背叛宴小郎君。
  窗外,人群聚集,步步紧逼。
  陈铮苦笑,喃喃自语:“我当真不想伤他……不知为何,见了他便觉心疼难忍。若有得选,我……”
  他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挣扎与无奈:“可于我而言,阿凊终究才是最重要的。
  *
  “铛——铛铛——”
  钟声接连响起,如涟漪般荡开。
  身处绝境的人,哪怕希望微末渺茫,也会视其如珍贵的火种,紧紧攥在手心。
  既已无路可退,何不放手一搏?
  起初,只是陈铮所在根据地的百姓。
  他们循着陈铮的指引,来到那座荒山脚下,夜以继日地跪拜祈祷。
  陈铮曾在此求得神明显灵,他们虽未亲眼目睹神明,但陈阿凊的痊愈便是最好的明证。
  于是,他们虔诚叩首,即便有人中途离去,仍有不少人不眠不休,磕得额间血迹斑斑。
  神明始终未曾现身,可奇迹却悄然降临。
  被魔煞附身之人,一个接一个,在翌日清晨苏醒,重归本心。
  这令人振奋的消息,如春风般从陈铮的根据地向外扩散,席卷四方。
  每当夜幕低垂,月上枝头,便有一位芝兰玉树的谪仙降临人间。
  他容颜如玉,气度非凡,心软如绵,却强大如岳。
  众生向他祈愿,他便聆听众生之苦,解救世间苦难。
  然而,这般赞誉,丹卿却觉受之有愧。
  他自幼胸无大志,所求不过是恪守本分。那些临危受命、守护苍生的壮举,向来是容陵这般胸怀天下之人所为。
  “我只是被他们吵得心烦,想寻片刻清净罢了。”丹卿自嘲一笑,低声喃喃,“我非神明,无需背负源族的怨恨,更不必担起六界的未来。”
  正如容陵接他离开九幽塔时所言:“我们的过去承载了太多,往后余生,只需彼此相伴,再无他人他事牵绊。”
  “明日,我定不再理会他们的恳求。今夜,是最后一次。”
  月色如水,透过窗棂洒落,映在容陵熟睡的侧脸上。
  丹卿凝视那张如玉雕琢的面庞,心中暗暗起誓:“容陵,我不会违背我们的承诺。你再等等我……”
  他悄然起身,瘦削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修长。
  紫葵草攀上窗沿,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似在无声挽留。
  榻上,容陵那双幽邃而不失凌厉的一双凤眼,倏地睁开。
  这一次,容陵未再假装熟睡。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容陵静静盯着丹卿离去的方向,神情淡漠,无喜无悲。
  “今日复明日,明日复明日,永远不会迎来尽头。”
  容陵静止不动的漆黑眼珠动了动,终于往回转。
  四周安静极了,容陵像是独坐深渊,忽地,他扯了扯嘴角。
  “这便是报应吗?昔日心虚的是我,隐瞒的是我,如今却调换了立场。”
  一声长叹,在寂静中久久回荡,似诉尽无奈与怅惘。
  半晌,容陵起身,取过折叠整齐的外袍,穿戴齐整。
  他步履沉稳,推门而出。
  夜风拂过,墨发飞扬,那张冷峻如刀刻的面庞,仿佛仍是九重天上那位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掌四方安定,持颠倒天地之力。
  第180章
  虔诚的信仰, 汇聚成一条小河,在丹卿体内潺潺流淌。
  不知不觉,丹卿周围悄然发生着改变, 某一天,一片紫葵草在小屋旁突兀而生,成长速度之快, 竟不遵循自然规律。
  在这片土地上, 丹卿甚至能操控风与雨。
  他的心境如同四季变换:当他心境轻松, 周围的花草树木也随之葱郁成荫, 色彩鲜艳如初;而当他低落迷茫时,周围的生灵仿佛感同身受,低垂着头,仿佛也无力支撑。
  丹卿明白, 这一切,都是信仰的力量在悄然作用。
  这份力量,取之于信徒。
  便该用于信徒是吗?
  深夜,零碎几颗星子挂在苍穹,街道笼罩在浓厚的夜色中。
  丹卿独行于万籁俱寂的街道上,穿过长长的桑树南街, 直至尽头, 他停下脚步。
  古佛寺在黑夜中静静矗立, 两盏灯笼悬挂在大门两侧, 描绘着上元节团圆的画面。然而, 上元节已远去多月, 灯笼上的图案褪色,欢笑的脸庞也模糊不清。
  丹卿隐去身形,像一片透明的薄雾, 缓缓飘向古佛寺最大的诵经堂。
  推开诵经堂的门,三十余人静静坐着,老少皆有。
  他们几乎都是没有法力的普通人,唯有一位修为不算高深的老妖仙。
  小小一座城镇,聚集的修行者逐渐增多。
  哪怕实力平庸,他们也在尽自己的一份力拯救苍生。
  丹卿目光落在老妖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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