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般面积并不很大,但每间只允许分配给一位仙子居住,算得上是条件优厚了。
霁月上了电梯,在熟悉的门牌号前站了十分钟,还在犹豫要不要按下门铃。
她踟蹰几步,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大门嘎吱打开了。
门里的人看起来才刚到家,靴子没脱,脖子上还挂着的工作领带扯松了一半:“霁月?真的是你。”
霁月这回想走也不好走了,她转回来,面上看不出情绪:“嗯。”
“进来吗?”她询问得有些小心。
霁月点点头:“好。”
进了门,霁月换好拖鞋,习惯性地把皮鞋收进鞋柜,刚拉开鞋柜门就停顿住了。
她把鞋柜门又关上,把皮鞋放在了鞋柜底旁的地上。
房子的布置好像几千年也没有变化过,霁月一抬头就看见了电视柜上两人的合照,相片镜框擦得干干净净,像是常拿出来观摩。
照片里的自己从背后抱着这人的脖子,对着镜头笑颜如花,幸福得好像四周都冒着泡泡。
两人站在客厅里相对着有一会儿了,她不发声,霁月也不开腔。
最后这人终于醒了过来似的:“坐.....先坐吧,我去给你泡茶。”
她跑去门口把大门关上,两脚一蹬,把靴子踹得纷飞两处,然后踩进拖鞋里,又飞奔进厨房,一会儿就端了热滚滚的茶水出来,因为水接得太满,她被烫着了,一把杯子放下就嘶嘶嘶地倒抽气。
“慢点儿。”
“没事,呵呵。”她拍了拍手,甩掉了那两滴热水。
霁月的视线被成双成对的马克杯吸引。
“怎么没扔掉。”
“你的东西,都没动过。”
她认真地说完,一室之内又陷入沉静。
霁月端起马克杯,吹了吹表面,但热水太满,她这几口仙气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看电视吗?”
“......”
没得到反应,她还是摁下了开关:“我开了,遥、遥控器给你。”
霁月有些无措,她并不是来看电视的。
但遥控器已经塞进了手里,她低头看了看,外面的遥控器保护壳是小兔子形状的。
她拿起来对着电视摁了摁。
电视能接收到人间的电视台,播放的内容也跟人间没有差别,甚至节目数量更丰富。
综艺里连绵不断的哈哈笑声特效有点作用,稍微把客厅里的温度调高了一些。
霁月跟着节目里的人轻笑,却又没在看节目,余光都瞥去了旁边,不自觉地观察着这人。
她瘦了许多,也高了许多,以前脸上那点婴儿肥,现在都没了踪影。
侧面看去,下颌角的线条分明。
嘴唇还是喜欢老抿着,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是一副故作老成的样子。
她买的护发素肯定用完就没人补充了,白金色的短发耷拉在脑袋上干枯毛躁的,一看就是没有好好打理过。
这人坐在沙发另一侧,和她离得老远,明显无法全身心投入欢乐的节目里,手掌一直互相搓着,但迟迟一语不发。
半个小时后,综艺步入了尾声,结束语和制作名单缓缓滑动展示着。
霁月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又摁下了一个按钮,跳到了下个节目,好像不是很感兴趣,她又摁了一下,再摁,再摁,换台的速度根本不足以看清电视里到底在播放什么。
“霁月。”
哼,终于肯说话了。
霁月放下遥控器:“嗯?”
“今天......今天怎么来了啊?”
“打扰你了么。”
“没有!哪里的话。”
“哦。”
霁月语气有些失望。
那人两手撑在膝盖上,十个指头互相点着,速度越来越快,嘴巴却还抿得紧紧的。
霁月耐着性子等了半天也没见动静。
她从包里掏出信件放在桌上,主动问:“这是什么?”
“是......霁月......是我的真心话。”
信其实写好很久了,却一直没有送出去,最后还是委托了别人,才好意思把心意传达出去。
“为什么不自己给我?”霁月面色慢慢冷下:“我以为这么些年,你会有些长进。”
“我......”
霁月的耐心已然消耗殆尽,她提起小包起了身。
见她要走,沙发上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弹了起来,两只手臂卡抱住霁月:“我想你了!非常、非常想。信里说的,都是真的!”
霁月怔愣了好些会,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转过身来,把她埋在自己肩上的脑袋捧起:“想让你说句好听的,为什么这么难?”
“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霁月打断她,与她慢慢凑近了些,声音低了下来:“你可不可以不要总自以为?”
这榆木脑袋好像终于开了点窍,她弯下脖子,轻吻了久违的柔软,湿滑的舌尖与暌违已久的伙伴共舞交缠时,手指也熟练地慢慢攀上霁月的腰间。
顺应着胸腔里跳动的节奏,两人的呼吸声也越发沉重。
完全松掉的领带被霁月扯动,滑落在地上。
霁月仰起脖子短暂地汲取了新鲜的空气,被深吻到红透了的唇瓣缓慢传递着大脑的指令。
“唔嗯......孰湖,抱我进去。”
第四十六章 人神殊途
如果再给一次机会, 雷冬冬绝对不会去主动认识穆白。
那样的话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神印者,等待爹妈上门认亲就好了。那样的话,她应该没有机会认识穆桃了。
她也就不用在这里歇斯底里地和一个小孩子吵架。
现在经过了一场大战, 两个人各占据在沙发两端, 俱都喘着粗气, 谁也不想让谁。
穆桃眼睛通红,身体因为过于虚弱而不受控地发抖, 咳嗽声连绵不断。
雷冬冬看着既心疼,又抹不下面子, 两手抱着手臂, 别开了视线。
穆桃也寸步不让,连着咳了好多天了, 浑身酸疼,但她就是不去医院, 因为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上诉状提交之后, 二审也进入了流程, 公益组织帮她的已经很多了,更多的事还需要她亲自处理。
现在去医院,只会耽误事。
雷冬冬终于还是忍不下心, 她去接了杯温热的水, 但递给穆桃时语气并不很好。
“我只是拜托他父母打声招呼,也没有妨碍到正常的司法程序,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你不是说一审前他们就找了关系去私会审判长了?”
穆桃刚喘匀,又开始气息不稳:“他在追我,你却让他帮忙?”
她也不明白雷冬冬怎么想的, 她们这段日子都在一起,雷冬冬贴身的照顾让穆桃偶尔会产生两人已经很亲密的错觉, 她误以为她们之间还有可能,原来心底里那股本来就没有燃尽的希望就春风吹又生了。
可是雷冬冬居然去找了李俊豪。
穆桃怎么也无法理解,更无法谅解。
她有种被最信任的人出卖了的感觉。
雷冬冬在把她推出去,她对自己根本没有一点感情。至于为什么还留在她身边照顾她,穆桃叹口气,也许是姐姐有什么嘱咐吧。
“穆桃,你的身体等不了了,我有什么办法?”
穆桃没有接水杯,埋着头,看不清表情。
雷冬冬抬起手臂用衣袖粗暴地蹭掉眼泪:“如果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就去地府看看穆白。可是你不珍惜身体,我怎么可能放心离开?”
穆桃好像很累很累了,她声音低哑:“我要打赢这场。”
“你赢了然后身体全垮了?!你这样穆白也不会安心的!”
“还要安什么心?我姐已经死......了。”
穆桃哑着嗓子喊,但她刚一抬头就看到了雷冬冬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流,她怔愣住,最后的一个字卡在了唇边,再缓缓吐出来,比起前半句,像突然被人扭了减弱按钮似的没了声音。
门铃声响起来。
雷冬冬吸了吸鼻子,转身出去:“......我去开门。”
雷公站在外面,开门就见到双小兔子眼睛。
“冬冬,这是怎么了?”
“爸,你怎么来了?”
雷公赶紧从兜里掏出包纸巾,给雷冬冬擦了擦眼泪:“看到你传来的消息了,你妈妈放心不下,让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大门是斜对着沙发的,雷公一眼就望见了沙发上半躺着的人。
全屋上下就两个人,谁把他宝贝女儿惹哭的显而易见。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雷叔叔好。”
“嗯,穆桃是么?你好。”
“爸,先坐下吧,给你倒杯水。”
雷公点头应好,边坐下边环视了一圈陈旧装潢的老房子。
“你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吗?”
房子面积不大,除了卫生间和厨房,剩下的就是两间卧房。
卧房是并列的,紧闭着的门中间有一堵窄墙,墙面应该没有重新粉刷过,颜色有些发黄了,上面用铅笔画着一道道横向痕迹,最顶上的那条写着“小白13岁151”,矮了近半的那条线已经看不太清字了,这是两姐妹的身高记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