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己上来。
  谢寒玉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霜寒,沈南立刻拽住剑,手脚并用爬了上来,直接瘫到船上,仰面朝天,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沈南的脖颈处慢慢出现树状条纹,他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老船夫瞧见,开始大声尖叫,他,他的皮
  谢寒玉听见他的声音,顺着船夫指的方向,向沈南的颈处瞧了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别动。
  沈南立刻安静的躺在那,一动不动,像是一根干枯的木头,连眼睛也不敢眨,就这样看着天上的雨落到自己眼里,正在心里怒骂自己运气怎么这么背,摊上这个鬼事情,就突然被一柄落在自己头上的油纸伞惊到了。
  他再抬头看去,谢寒玉原本撑伞的手现在空荡荡,伞柄正好落在他身侧,遮住了那细密的雨丝,他真心实意的动了动嘴唇,多谢仙君。
  解药拿来。谢寒玉看着道人和小童,一瞬间,剑光闪现,直逼道人的脖颈。
  这道人和小童是民间传说中的解袱鬼,素日里会背着包袱寻找路人帮忙照看,并千叮万嘱不可触碰包袱,偏偏有些路人不信邪,好奇心正盛,一旦碰了这包袱,就会中了他们的计谋,活人的生气便会被吸走。
  沈南表面被他救了下来,其实解袱鬼的怨气已经侵入到沈南体内,如果没有解药,三日之内必会干枯而死。
  道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冲着他一笑,面色显得和蔼可亲,手一抬,一个圆溜溜的东西被丢了过来。
  下一秒,道人便和小童一起消失的看不见踪影,那被留下的包袱便丢在船上,沈南几个人正纳闷儿,被吓得不知所措。
  谢寒玉抬眼看了那粒药丸,把他直接丢给沈南。沈南感觉一枚药丸直接砸到了自己脸上,他听到了一句,吃了。
  他三口并两口的连忙把药丸吞进嘴里,张开口淋着雨水润了润喉咙,这才舒坦了些,多谢仙君。
  这包袱,要要,要丢在这儿吗?
  船夫把浆丢到一旁,求助的眼神看向谢寒玉。在淡烟疏柳的天色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清冷,仙姿佚貌。
  谢寒玉盯着那黑灰色的包袱,还在滴着水,上面沾了几个泥手印,眼中露出嫌弃,向后面悄无声息的退了一步,看了眼远处迷蒙的山色洗了下眼睛,腰间的玉铃轻轻晃动了一下。
  众人只听到那玉铃响了一声,他们便清醒了双眸,船上的包袱也已经消失不见。
  仙,仙君,老船夫也对着谢寒玉大喊,直接扑下身子,头直直的扣地,像是个纸人,腰部格外灵活,谢仙君救命之恩啊。
  谢寒玉抬了抬手指,老船夫的身子直起来,他面色绷紧,没有人注意到,谢寒玉身上的铃铛轻轻晃动了一下,不用谢我,我没做什么。
  老船夫也不好说话,连忙拿起船桨,动作卖力,沈南也连忙从船板上爬起来,一脸恭敬地站在谢寒玉身后,给他撑伞,仙,仙君,你你还收徒弟吗?你看我资质怎么样,我也想斩妖除魔。
  谢寒玉看着他,后面几个人也瞬间把脸转过来,全都用一双渴望的大眼睛看着他,包括一把年纪的船夫。
  仙君,别看我现在不行,我可以跟着您好好练的。沈南撩起衣袖,露出平日里干农活养成的肌肉,我一个人,无父无母,是修仙的好苗子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民间传闻能飞升成仙尽是身世凄苦,意志坚定之人,怀仙门很长一段时间在招生的时候遇到的都是一些孤儿。
  我不收徒。怀仙门三月后会举办今年的招生大赛,你们可以去试试。谢寒玉看他根骨不错,也可能是因为缘分,素日里遇到这种事情他是从来不会管的,今日倒是多说了两句话。
  谢谢仙君,敢问仙君大名,我们也有回报之日。沈南激动得浑身在颤,早就忘了刚才惊险的一幕。
  怀仙门谢寒玉。
  话起话落间,他们已经过了河,只是天色渐晚,细雨仍下个不停,空气中弥漫着早春嫩芽的清香。
  谢寒玉拿了一锭银子给老船夫,趁几人不注意,便下了船,之前那位姑娘说的没错,这里只有一家客栈名唤来花间宿,黑灰色的砖瓦映衬着白色的墙面。
  谢寒玉走进去,店小二直接迎上来,一间上房。
  好勒,客官,您来的可真是巧,这是我们最后一间上房了。您这边请,这边请。小二甩着手上的白色汗巾,带着谢寒玉上了2楼。
  哎,请问一间上房要几两银子?
  一个压的很低的声音传入到谢寒玉的耳间,他从中听出来一种羞耻,却仍莫名带着一种吸引力。
  第2章 采玉歌(二)
  谢寒玉回头看了一眼,一个穿着海棠红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的年轻男子站在店铺门口,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门框上,泛着淡淡的青筋,头发还湿湿的向下滴着水,眼珠很黑,眉目中却透着慵懒,修长笔挺的身姿映在雨幕中,整个人像是某家玩世不恭偷跑出来的公子哥。
  这位客官,是要住店?
  当然,不然在外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吗?江潮听着小二的话,眉眼中透着一丝不耐烦。
  小店上房已经没了,怕是要委屈您,现在只剩下通铺了。小二一甩汗巾擦了擦汗,客官请。
  江潮面色一僵,怀疑自己的耳朵,小二以为他是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客官,我们现在只剩下通铺了,要是您不嫌弃的话,一晚上也才三十文钱。
  通铺?谢寒玉站在台阶上,看到江潮的手硬生生把那木门框抠出来一个手印,我出高倍价,给我换个上房出来。
  唉,这位客官,我们这上房是真的没了,小店小本生意,咱主打一个诚信,换,换也换不了呀。
  小二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伸出手在灰色的布料身上拍了拍,那个啥您要是不乐意的话,咱后堂还有个杂物间,官方客官如果不嫌弃,小的这就跟掌柜的说一声,您先暂且在那儿休息一晚。
  江潮咬了咬后槽牙,又看了一眼外面的雨,狠狠的瞪了一眼天,最终决定遵从这样的安排,杂物间一晚要多少钱?
  这杂物间平日里也没人睡,两十文钱一晚。江潮看着店小二期盼的眼神,以及那双摩挲了无数遍的手,抿了一下嘴唇,掏出来两十文钱丢给他,一个晚上。
  好嘞,客官这边请啊,有什么要点的吗,小的这就给你上。
  江潮的手摸着自己空瘪瘪的钱袋子,装作一副无牵无挂冷漠的样子,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客官早点休息。小二一路小跑退了几步,向青石板上呸了一口,装什么有钱人呢,瞧这穿的人模狗样,实际上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江潮死死的盯着小二的背影,面色僵硬,要不是他现在一下子落魄了,他早就出钱把这家店盘下来,看不起谁呢,他好歹是一条龙,懂吗?一个凡人居然看不起一条龙,一条真龙。
  目睹了一切的谢寒玉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随机推开天子一号房的门,虽然是乡野之地,但好歹窗明几净,一旁的香炉里还点着香,味道有些冲鼻,谢寒玉抬手便把香炉灭了,这香闻的人难受。
  旁边是一张床,看上去铺的布料有些粗糙,谢寒玉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身新的衣服,扑在上面,这才勉强躺在上面。
  收拾完了,他不禁想起了那个去住杂物间的青年,又抬眼看向自己的储物袋,银钱这方面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担心,只是那名青年身上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如果真是大户人家的富贵公子,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怀仙门大弟子惦记的江潮嘴巴里叼着根空草杆,躺在硬木板铺就的床上,是憋屈了点,偏偏那纸糊的窗户还漏风,他一条龙怎么能受这种委屈?
  但那两十文钱都付了,要不是他刚从锁龙井里出来,身上的逆鳞不知道被那什么劳神子仙君给丢在哪里了,内力受限,必须要去找他的逆鳞,偏偏能给他做主的人也不在,他堂堂真龙,怎么会在意这两文钱?
  七百年前,他被关到锁龙井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逆鳞不见了,可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却根本不记得。
  一向和善友好却又带着调皮的师父被天君说坏了规矩,可他们偏偏都没有去过瑶台银阙,无数的天兵天将将他们师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只记得自己杀昏了头脑,结果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关在锁龙井里面了。
  他师父和一众的师兄师姐呢?他的逆鳞又是在什么时候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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